33、第三十二章 火上浇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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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抽烟了？”宋悦庭凑近嗅了嗅，嘴上说着问句，心里已经笃定黎旭肯定抽烟了。
黎旭稍似乎用余光眇了宋悦庭一眼。
至少宋悦庭是这么觉得的。
然后他就跟在张佳瑞后面走了，仿佛一根烟的工夫抽出了什么和宋悦庭之间的新矛盾，晚饭间好不容易培养的一点友好在短时间内又烟消云散。
看来烟抽了，人也抽了，宋悦庭想。
屡次被故意无视，他也没热情继续腆着脸赶上去巴巴地贴冷屁股，干脆随便找个旮旯去玩手机，暗自决定只要黎旭不先来破冰，他是不会再去主动找黎旭说话的。
十几分钟之后，宋悦庭刚立的flag就倒了。
“劳烦你动动尊贵的嘴巴，告诉我今晚我睡哪儿？或者随便我找个地儿打地铺？”
他扒着门框探进半个身子，问道。
已经在单人小床上躺好的张佳瑞兴奋地弹起来，盖在肚子上的薄毯都掀到了身侧，“跟我睡！”
卧室里有两张紧挨着的床，中间用帘子隔开。帘子的挂钩轨道看上去相当粗糙，头尾两端两颗螺丝钉死在天花板，中间系了跟尼龙绳，帘子就穿在上面，倒也可以来回拉动。
不和谐到一眼可以看出是后加的。
黎旭迅速把张佳瑞按下去，替她重新掖好薄毯，不容置疑地否定：“不可以。你是女生，他是男的。”
张佳瑞翻了个身，抱着黎旭的胳膊撒娇，退而求其次：“那让他靠我这侧睡好不好。”
回到自己床上抖抖被子，黎旭终于对宋悦庭开了金口：“你跟我睡。”
宋悦庭转身就要溜，“我还是去隔壁……”
去隔壁睡那个硬邦邦的铁架子床。反正比跟黎旭一起睡要好得多，谁知道他会不会半夜发病逮着人就啃？
没跑几步就被冰凉的手捏住后脖子，拽了回去。
宋悦庭控诉：“蹿这么快你猴子吗？！别掐我脖——靠！”
他被黎旭摔到床上，正正好脸朝下对着枕头砸进去，发出一声沉闷的叫骂。
荞麦枕头不算柔软，这么一撞鼻梁骨难免遭点小罪。
张佳瑞急急忙忙要起来去拉架，“你们别打架！”
“没打架，”黎旭扣住宋悦庭的后脑勺摁着他，朝张佳瑞笑笑，“男生和男生有时候用这种方式交流效率比较高。不太好，但不是打架。”
宋悦庭含糊不清的骂声从枕头里传来：“交流你爹啊交流！”
张佳瑞看看扑腾个不停的宋悦庭，又看看一派和气的黎旭，迷糊了。
她将信将疑地问：“真的吗？”
“真的。”黎旭说着，凑到宋悦庭耳边小声威胁：“不老实我就把你拷起来。”
宋悦庭气得发晕，也不知是不是被枕头捂的，“你松手你先松手！松手！鼻子疼！”
黎旭松了劲，宋悦庭得以打掉他的手，四肢并用挣扎着坐起来，本就又多又乱的头发彻底炸了毛。
他捂住鼻子，一副嚼穿龈血的样子：“我去洗漱。”
得到允许，宋悦庭连爬带滚地下了床，拍拍屁股往外跑。
没过多久他又悻悻地折回来，“我没有牙刷和毛巾。”
黎旭盘坐在床上，腿上摊着个本子以极快的笔速写着什么，头都没抬：“用我的，都是蓝的。”
宋悦庭啧道：“你就不怕我拿你的牙刷去刷马桶吗。”
这句话的攻击力比较大，黎旭写字的动作一滞。
张佳瑞闻言又坐了起来，好奇地问：“什么马桶？”
宋悦庭连忙解释：“我开玩笑的！”
黎旭转头对张佳瑞正色道：“他要干坏事，别学他。”
写完日记关了灯，黎旭把张佳瑞床头的纸星星罐子摆摆正，哄她睡觉。
张佳瑞抱着小熊玩偶，搂着黎旭的胳膊小声说：“我觉得阳阳哥哥是好人。”
陌生的名字听得黎旭一愣，“阳阳？”
“就是宋悦庭哥哥，他告诉我他的小名叫阳阳，他表妹就这么喊他，我也可以这么喊他。”张佳瑞眼神放空，努力回忆着什么，“他还教了我这个字怎么写——耳朵旁，右边一个日。”
才相处了半天，小名都喊上了？
黎旭心里吃味，他咳了一声，话里压着几分酸意，“你也可以喊我的小名。”
张佳瑞新奇道：“外国人也有小名的吗？”
“当然有，我的小名叫维亚查。”
“维、亚、查。”
小姑娘一字一顿地跟着念了遍，觉得比他的俄文大名简短多了，但还是不太顺口。
她权衡再三，有了定夺：“还是喊黎旭哥哥吧。”
黎旭失落地躺下，“哦。”
他的醋意和失落都掩得太严，微弱到连心思细腻的张佳瑞都没法在黑灯瞎火的夜色里察觉出来。
后半夜时窗外开始淅淅沥沥地下雨，雨势变得很快，起初只是吹到窗上轻打出声，不多时就开始以铺天盖地之势往窗上砸，密如针脚，声响盖过了耳机里的游戏音乐。
宋悦庭拉下通知栏一瞧，十二点多。
他回到卧室时张佳瑞已经睡着了，黎旭正轻轻拉上隔开两张床的帘子，听到他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
那双冰蓝的眼睛在黑夜里不知从哪儿吸来的光，莹莹发亮。
像鬼，配上惨白的皮肤、浅色的头发就更像了，宋悦庭想。难怪古代人喊他们鬼佬。
只是这鬼貌美得过分，倒也算个艳鬼。
出于某种奇怪的默契和自觉，俩人背对背躺着，谁也没说话。
睁着眼在一片漆黑里保持同一个姿势侧躺了不知多久，宋悦庭肩都有些发酸，他轻手轻脚地挪动，回头瞅了眼黎旭。
黎旭好像睡着了。
悄悄翻个身躺好，活动一下酸痛的四肢和脖颈，宋悦庭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死犟着不肯吃那碗草莓酱面了。
他睡不着，饿的。
干躺着也不是办法，宋悦庭索性打开手机继续睡前没结束的跑酷游戏来分散注意力。这是个不用联网的小游戏，他在一堆文件夹里无意找到它时很意外，完全没印象自己还下载了这么一个游戏。
没有互联网的手机实在不太好玩，重复的游戏操作很容易腻味。过了几关后宋悦庭兴致怏怏地退到游戏主界面，听着耳机里欢快的背景音乐屏幕发呆。
直到暴雨倾盆的响动穿透了耳机里的音乐。
他打开相册，弹出来的是一修的大头照，点进相机那一栏，满屏幕都是一修。撒娇的一修，翻白眼的一修，叼着球躺在地上露肚皮的一修，馋嘴流口水的一修，埋头干饭的一修……
永远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一修。
相册再往下翻，暑假里他收到几张爸妈发来的宋悦璇的照片视频，多是小姑娘在公园、博物馆、画展这些地方的抓拍，毫无技巧可言，全靠宋悦璇过硬的颜值硬撑。
宋悦庭突然焦躁起来，他点开联系人，明知没有信号还是挨个给宋粱和李钰琴打了电话过去。
不在服务区，无法接通。
切到微信，无网络连接的红条子横在界面最上方。“天线宝宝”赫然置顶在消息第一条，下面是后妈茶话会。回到相册，再往下划有一个视频，录的是咬断了主机电源线哼哼唧唧不肯承认的一修。
一修和宋悦庭从没有长期分开过。三个月大的时候一修患上严重的分离焦虑症，那时宋悦庭还在实习，每天下班回家都会发现小狗把伊丽莎白圈拆了，后脚上新裹的宠物绷带不翼而飞，脚掌被它自己咬的皮破血流。宋悦庭花了很久才纠正好它的焦虑行为，却也不敢尝试和它有超过三天的分离了。
反复重播这个两分多钟的视频，宋悦庭心乱如麻，眼睛酸胀，他胡乱揉了揉，正准备关掉手机冷静冷静，面前背对自己的人转了过来，幽幽地看着他。
宋悦庭吓了一跳，脏话险些就脱口而出。
大半夜一张白到几乎不见血色的脸突兀地转过来跟人面对面，蓝眼睛蕴着微光，就算这张脸再好看也很难不被瘆到。
无言地对视片刻，黎旭轻声问：“你哭了？”
宋悦庭瞪着他，坚决否认：“没有，我打了个哈欠。”
“你哭了。”黎旭重复一遍，连询问的意思都没了。
果断的揭穿让宋悦庭恼得很，他关了手机压低声音恨恨地说：“我想爸妈想妹妹想我的小狗了，不行？你没爹没妈吗你是孤儿吗？你不会想家人吗？我哭不哭关你屁事！”
黎旭一如既往地平静，并没有被宋悦庭的话刺激到，“我确实没爸妈。”
“我对爸爸没有印象，我妈妈八年前去世了。”他稍微停顿片刻，“你在因为想爸妈哭？”
宋悦庭哑了火，准备好的所有的谩骂都卡住。
恼怒和愧意交杂着在他心里打架，最终他选择做鸵鸟，揪起被子盖住头，拒绝和黎旭交流。
他为什么要愧疚？不分青红皂白绑架他、威胁他的是黎旭，莫名其妙忽冷忽热的是也黎旭，他有什么好愧疚的！不就是听黎旭卖了两句惨吗？
“傻□□子。”他嘟囔道，耳朵在狭小的空间里捂得发热。
安静了一会儿，宋悦庭感到被子被拽了拽，力道不大。
黎旭的声音透过轻薄的夏被传进耳里：“闷久了会变傻。”
黎旭说得真诚，这是张佳瑞告诉他的，小姑娘信誓旦旦地保证：“我妈妈说的，她是护士长，不会有假。”
落到宋悦庭耳里却不知怎么惹到了他，本就不爽的心情火上浇油，憋了太久的怒气一下子爆发了。宋悦庭使着劲摸黑踹了黎旭一脚，连说话的音量都难以压制，中气十足地骂道：“智障！滚！”
作者有话说第33章 第三十二章 火上浇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