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澜暗香》藤雅枫

4、第四章

　　“娘，我们回来啦。”金兰边整理东西边往屋里喊，但是屋里一片寂静。
　　“难道娘还在下地？”银兰放下沐澜转过去问金兰。
　　“可能吧。”金兰拍拍手说道，“二妹，你先去做饭，我去地里找娘。”
　　旁边的沐澜听了，也说道：“我也要去。”
　　金兰一把将沐澜抱起，点着沐澜的小鼻子说：“好，三妹和大姐一起接娘回家。”
　　沐澜扭着小身躯抗议道：“我要自己走。”
　　金兰逗着沐澜，“真的不用大姐抱？”
　　“不用！”非常肯定。
　　“那好，我们三妹自己走着去。”金兰现在发现自己这个三妹有点早熟……
　　大手拉小手，沐澜的小手被金兰的“大手”紧紧地握着。
　　其实，沐澜不是没有抗争过，只是金兰搬出“要是摔跤了怎么办”的理由，沐澜不信，还十分肯定地保证不会，结果沐澜还没走到十步差点掉到田沟里去了。
　　还没有走过水田，突然一个青年匆匆忙忙地向金兰她们跑来。
　　“不好啦，不好啦，金兰，花大嫂被山上突然窜下来老虎伤到了。”青年一见金兰就大叫。
　　“什么？！”金兰一听，一手将沐澜夹在腋下，提步狂奔。可怜的沐澜还没有反应过来，更没想到金兰居然会这么做，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被金兰夹走，一路上，沐澜直觉自己的胃翻江倒海般翻滚。
　　“娘！”
　　金兰一来到田里就看见某个地方围了一圈人，人群听到金兰的喊声，很自然地让出一跳通道。金兰把沐澜一放，一把抱住花大嫂，大力摇着，“娘，娘，娘你怎么样了，娘，你醒醒，醒醒。”
　　沐澜在一旁平复了胃的汹涌澎湃后，看到金兰这么摇着花大嫂，忍不住道：“大姐，你这样摇，娘的伤会加重的。”
　　“啊！”金兰惊叫一声，马上放手，接过花大嫂的脑袋狠狠地摔在坚实的地上，“娘，对不起啊娘。”
　　沐澜见到这样，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那算不算伤上加伤啊？
　　旁边的人也忍不住说道：“金兰啊，你娘没事，只是被吓晕了而已。”
　　金兰一听，头马上抬起来，脸上还有两行清泪，哑着嗓子问道：“但是阿强不是说娘被老虎伤到了？”
　　“没有，你别听花强那小子胡说，你娘没事，连皮都没破，你放心好了。”一位大婶轻声劝道。
　　“那就好，那就好。”金兰抱着花大嫂的头又哭又笑。
　　“这里怎么会有老虎呢？”自己在这里住了有三年了，怎么不知道？沐澜有点疑惑不及。
　　“对啊，我们花家村虽然是比较荒野，但是从来没有过老虎啊。”
　　有人听了沐澜那句话也开始疑惑。
　　“对啊，不会是从别处来的吧？”
　　“有可能吗？我们背靠的这座山虽然大，但是不与其他山脉相连啊。”
　　“……”吱吱喳喳……
　　“那老虎是什么样啊？”沐澜装作好奇地问围观的大人们。
　　“哦，我看到了，是一只大白虎，有、有那么大，不，有那么大。”其中一个大娘比划着说，“我刚到村口就看见了，那时候只有你娘在地里干活。”
　　“对大概有小牛那么大，我听到你娘的叫声也出来看了，还真是吓得我半死啊。”一个大叔还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诶？
　　白色的老虎，这里不可能有老虎，也不可能是从别的地方迁移过来，还有至少有一只小牛那么大。这个，不会是……
　　沐澜想到那个可能，不由一惊，冷汗慢慢地渗透背脊的衣服。
　　冤家啊冤家！以后没有安宁日子了。
　　※
　　金兰和沐澜安抚了花大嫂睡下后也拉着沐澜去睡觉。
　　可是沐澜一想到那个可能怎么可能还睡得下？
　　“你还真是艳福不浅啊！”一个听起来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只是听那声音，怎么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沐澜猛然窜起，看了看屋内。
　　没有人啊，不，没有别的神仙啊。
　　“怎么，三天没见仙术就退步成这样了？”
　　沐澜怕自己被发现，马上使用了一个仙术将金兰银兰还有在隔壁房睡觉的花大嫂送入甜蜜的梦乡，做完后才点灯。
　　“宸帝君知道小仙的仙气被封住，小仙现在只是比凡人多那么一点本事而已。”沐澜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
　　在灯光之处，一个身影慢慢地显现出来。
　　来者除了沐澜的对头宸帝君还能会有谁？
　　“宸帝君怎么下凡了？”沐澜给宸帝君行了个礼，问道，“今天宸帝君让帝君的坐骑出来吓人了？”
　　“怎么，她又不是你的亲娘，你那么关心她干什么？”宸帝君拖着妖媚黑衣，冷冷地看着沐澜。
　　沐澜头皮开始发麻，但还是硬着头皮作答：“怎么说，她始终都和小仙住了三年，名义上也是小仙的娘。”
　　“而且还和你名义上的姐姐同床共榻三年，对吧。”宸帝君的声音更加冷。
　　沐澜边听宸帝君的话边回想自己下凡之后好像没见过宸帝君吧，那就谈不上得罪，怎么宸帝君一下凡就开始冷言讽刺人身攻击？想到这，沐澜不由疑惑地看向宸帝君。
　　“王母娘娘怕你在凡间能力不够，特意派本君下凡助你。要不是王母娘娘的懿旨，本君才不会来！”宸帝君见到沐澜如此眼神，不由解释道。
　　你不来捣乱我就烧香拜佛阿弥陀佛了。
　　听了宸帝君的解释，沐澜不由更加怀疑宸帝君下凡的目的。
　　不会是不让我顺利找到龙血吧？
　　这个也不是可能，想想在天庭的时候，宸帝君一直都看自己这个不知道怎么就成仙的自己不惯，不是隔三差五地来找茬就是总是找借口断自己的仙根。
　　“你在凡间没有见到什么特别——的人吧？”宸帝君也看着沐澜，只是不知道沐澜此时在想什么。
　　“啊？村里的人算不算？”沐澜问道。
　　“那些凡夫俗子就不算。”
　　“没有。”好像没了吧。
　　“真的没有？”摆明不相信。
　　“小仙此时在凡间只有三岁，怎么可能自己离开村子？”就算离开还不把人吓死？！
　　“那也对。本君现居于山中，你好自为之。这只青鸟是王母娘娘让本君带来给你的。”
　　听宸帝君这么一说，沐澜才发现宸帝君肩头上站着一只小鸟。
　　“鹦鹉？”沐澜惊住。成仙之前自己也有养鸟，而那只鸟就是和宸帝君肩上的那只一模一样。
　　“是青鸟！”宸帝君校正。
　　“是，是是，是青鸟。”沐澜讪笑。
　　这只青鸟看来是王母娘娘怕自己不努力去找龙血而用来监视自己的吧。
　　“本君先走了。”
　　“恭送宸帝君。”沐澜给宸帝君行拜别礼。
　　沐澜再抬头时，已经没有宸帝君的身影，只有那只扑腾的小青鸟。
　　“青鸟，这阵子麻烦你了。”沐澜讨好地对小青鸟笑笑。
　　“你放心，我只是助你取得龙血，不会帮宸帝君监视你的，你就放心好了。”青鸟站在沐澜肩上说道。
　　“啊？宸帝君为什么要监视我？”沐澜就迷糊了。
　　“啊，果然是……这个啊，你自己问宸帝君好了。”青鸟摇摇头。
　　“什么啊。好了，明天我让姐姐帮我找个笼子……”
　　“我是王母娘娘的青鸟，你敢用笼子来装我？！”青鸟开始扑腾。
　　“哦，那、那就这样，你假装是我捉回来的，不然家里突然多了一只那么可爱的鸟会被别人怀疑的。”沐澜努力控制脸皮抽搐的频率说道。
　　“那还差不多。对了，我劝你还是尽早一个人睡。”青鸟劝道。
　　“为什么？”沐澜疑惑地问。
　　“这个，你以后就知道了。”青鸟撇开头，显然不想多说。
　　“哦。”应了一声，沐澜就转入暖暖的被窝里。
　　※
　　话说，沐澜就如此平静地有度过了五个春秋，当然，宸帝君在沐澜提出要独自一个人睡之后就再也没来过。宸帝君没来，恐怕是沐澜最高兴的事了。
　　今年的春天，大胜柔然，可汗太武帝特许镇守边疆的战士回乡。
　　这一大早的，沐澜一家早早就到城门等花弧的回归。
　　可是，等了大半天，人都快要散了还没看到花弧的身影。花大嫂开始不安，金兰和银兰都扭着手帕，沐澜这是捏着手指头算着。
　　“怎么还不见人？”花大嫂终于忍不住了。
　　“会不会……”金兰担心地猜测。
　　“没事，我相信爹爹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或许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沐澜平静地说。
　　“对，可能有什么事耽搁了。”花大嫂第一次和沐澜的意见相同。
　　四人又站在城门等了半天还没见到花弧的身影，花大嫂还在眺望。
　　“大军回朝分批回来的，可能爹就在下一批。”沐澜又安慰。
　　“那我们明天再来吧。”金兰扶着母亲回去，金兰跟在后边，沐澜看着城门，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是夜，沐澜给花大嫂她们用了仙术，飞速地来到城门。高大的城门在夜里显得特别诡异，城门中透着丝丝的妖气。沐澜伸出右手贴在城门，然后默念了一串后，右手亮起一片蓝光，片刻后无影无踪。沐澜观察好一会儿后才收回手。空气中透着的妖气已消失干尽。沐澜一笑，回自己的小窝里补眠，但是沐澜那一手没有被藏在暗处的一双碧眼忽略。
　　一路上，沐澜没有飞回去，而是慢慢地走，有那么慢就走那么慢，慢到好像在散步。不过三更半夜的不睡觉而出来“散步”还真是够诡异的。
　　前面是一个湖，那是整个村子以及半个城里的用水。
　　“月色无边（屁！连个月牙丝都看不到！），在暗处的那位何必遮遮掩掩呢？”沐澜站在湖边，看着湖面说道。
　　“你早就发现我了？”沐澜什么出现一个白影。
　　“呵呵，怎么回呢？如果要不是你跟得我那么紧握还真不知道有人，不，有妖跟着我呢。”沐澜讪笑，说着转过身问道，“你为何要在城门上下那个咒印？”
　　白影一飘，慢慢地在，沐澜面前显出人形。白衣飘逸，墨发如丝，五官柔美，只不过是只公的。
　　“你是狐妖？”沐澜皱了皱眉头，有点不相信地看着面前的狐妖。
　　“是又如何？”狐妖把玩着垂到胸前头发，对沐澜妩媚一笑。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沐澜的秀眉皱得更厉害。
　　“哦~~”语调高挑，“没什么，只是让一些人不要回来而已……”
　　“原因。”很简单也很直接。
　　“要是那些人回来了，他们定然会上山打猎……”
　　“哦~”沐澜突然一笑，“原来阁下怕他们回来捉你。”还表示明白地点点头。
　　“就凭他们能走到我？可笑！”狐妖不屑一笑。
　　“哦？那你还怕什么？”
　　“我不怕，但是我的族人怕！那些人类捉到我们就只会吃我们的肉，拔我们的皮来用皮袄……”
　　“嗯，这的确是个问题。”沐澜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但是，这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
　　“所以我就得想办法不要让他们回来，只要他们不会来，我的族民才能暂时安全。”
　　“你们迁到别处不就好了。”沐澜建议。
　　“这的确是个办法，只是行不通……”说着，幽怨地看向沐澜。
　　“为什么？”沐澜忽视那个幽怨的眼神继续问。
　　“我们没有地方能容纳我们，到其他地方，我族就会被欺压……”
　　“嗯！”沐澜低下头，表示同意地点了一下头，“可是，你不让他们回来也不是一个办法啊？你知道人总是会长大的，没有他们，他们的儿子还不是继承他们的狩猎的本领？”
　　“所以说暂时嘛”说着抛了个眉眼给沐澜，只是后者还是没啥反应。
　　“要是暂时，不如找个长久一点的？”
　　“我也想啊，但是目前只有这个办法了。”
　　“我有办法，只是有牺牲一下你了。”沐澜对狐妖微微一笑。
　　“你虽然会一些法术，但你毕竟是个凡人……”说着，又幽怨地看着沐澜。
　　“这不是法术不法术的问题，只要你肯，你以后即不用担心村民来捉你们。”
　　“真的？”狐妖几乎整个贴在沐澜身上。只是，狐妖再美也还是公的，更何况沐澜现在只有八岁，身高只有狐妖的胸口，看上去很——怪异。
　　“你先放开我。”沐澜有点憋不住了。
　　“哦，那你告诉我怎么做……”酥到入骨的声音。
　　“那个，据我所知，山里不是住着一位帝君吗？”
　　“五年前就是了，只是住了不够一个月，他就走了。”狐妖松开了一下手臂，但没有放开手。
　　沐澜暗想，难怪本仙这几年过得那么太平，原来回去了。
　　“你可以这样……然后这样……接着再这样……”沐澜挣脱不得，只好在狐妖耳边细细说来。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狐妖一高兴，又将沐澜抱紧。可怜的沐澜只能挥着四肢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