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三章 不能再一味退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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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听了亲卫队长的回报，霍青桐才明白过来，汗帖尔托在她让特阿木起誓的时候，所说的那句“父母家人”是什么意思。
特阿木乃西北分路族人，自幼失父，与母亲相依为命。因为特阿木勇武能干，被汗帖尔托的父亲莫扎里西看中，收在帐下使用。只不过莫扎里西父子一向多疑，虽派出特阿木给满人送信，却又不甚放心，是以将他的母亲扣住，而汗帖尔托的话，其实就是以他母亲的生命来威胁他。
“真是贱人！”萧峰忍不住拍案大骂，他本想着特阿木诬陷他，恨不得将他一掌打死。却没想要背后是这一个原因，念及从前曾经犯过的种种冲动之举，心中竟有了几分庆幸：这特阿木原是这样的人，若要使真杀了他，只怕已经后悔了。
霍青桐见他面色转霁，也微笑道：“如今我已经派人去了他家，将他母亲接来，只要他们母子相见，就不愁他不肯说实话。”
正说话间，帐外脚步声响起，霍青桐起身掀开帐门去探看，却是喀丝丽领着一小壶酒走了过来，笑吟吟道：“姊姊，你要的酒，我给你送来了。”
原来霍青桐知道萧峰爱酒，所以在探望他之前特地要她妈妈备下酒菜，可偏生厨下的酒坛已经告罄。霍青桐便径自带了羊奶过来寻萧峰，谁料她妈妈得知是那位救了霍阿伊性命的英雄要喝酒，命人骑马特地去牧民家取来上好的佳酿，又让喀丝丽亲自给送了过来。
霍青桐本就想将喀丝丽引荐给萧峰，如今她自己送上门来，自然是个极好的机会。拉着她的手走进了帐篷，笑道：“萧大哥，这是我妹子喀丝丽。”
饶是萧峰这般素来不在意小姑娘家模样的铮铮汉子，见到喀丝丽的时候也不由自主地觉得，这小姑娘真的是美极清极，竟是生平之所未见。只见喀丝丽见到萧峰，盈盈福下身来，说道：“这位就是救了大哥的英雄了吧，我谢谢你啦！”
她说得是回语，萧峰并不明白，听得霍青桐用汉语的解释，微笑道：“客气了。萧某这条命，还是得你姊姊相救，我还得谢谢你姊姊才是。”
喀丝丽听不懂他说话，只朝着自己的姊姊望过去，霍青桐笑道：“萧大哥是自己人，叫你不必这么客气。”喀丝丽见自己的姊姊面含微笑，看向萧峰的眼神又是几分的含情脉脉，不由喜道：“原来萧大哥是姊姊的心上人，恭喜姊姊啦！我原道姊姊这样的人，就要有像萧大哥这样的英雄才配得上。”
霍青桐脸颊飞红，连忙否认。喀丝丽见此情状，自是确信无疑，倒是萧峰，见她姐妹二人唧唧呱呱不知道说些什么，免不得几分好奇，待要发问，却见霍青桐一脸窘状，竟是难得的娇羞，于是这到了嘴边的话，终是咽了下去。
只不过，虽然喀丝丽后来的话他没有听明白，“心上人”那三个字他却是懂得的，那日在偎郎大会上，那么许多的回人姑娘围上来，让他想起了在很久很久之前，雁门关外，有一个姑娘不顾他的身份，纵然天涯海角，也愿意跟着他一起。可这个姑娘，最后却死在了他自己的掌下。而他苦苦寻找，发誓要洗清的冤屈，真凶却是自己的父亲。及至雁门关外，百万大军阵前，天下之大，已无他容身之处。
然则峰回路转，他非但没有死，却活在了这个被称之为“大清”的朝代。对于这样的死而复生，他没有任何的期待，起初只是好奇，但是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没有人在意他究竟是谁，也没有人在意他究竟是哪个民族的人。只这些日子，无论是与红花会群雄相交也好，还是在回部的草原上也好，让他不禁怀念起在长白山完颜部的日子，单纯而且轻松。
次日一早，霍青桐的人已经将那特阿木的母亲带了回来。那亲卫队长哈哈大笑道：“我们去得正是时候，那莫扎里西见特阿木未能如期归去，已经开始起疑心了。若是再晚半步，只怕就没这么容易将人带回来了。”
霍青桐道了声辛苦，亲自将人带去了特阿木的面前。特阿木见到他母亲的时候，浑身一颤，随即痛哭流涕，他的母亲乍见到儿子，又惊又喜，二人抱头痛哭起来。霍青桐叹了口气，说道：“特阿木，若是你肯说实话，你和你母亲日后就留在这里，不必回到莫札里西身边去了。”
特阿木闻言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前所未有的清亮：“此话当真？”得到了霍青桐的点头，他方才似松了口气一般，然后开始不住地磕头：“我该死，我该死。”
事情真相已然大白，特阿木非但供出了莫扎里西父子这一次的图谋，连同之前可兰经被盗一事，也是莫扎里西给兆惠出得主意。木卓伦听闻特阿木的叙述可谓是盛怒，而那些原本被汗帖尔托蛊惑的分部族族长们，亦是一个个怒不可遏——自己如此相信的兄弟竟然是奸细，想着要出卖他们。
木卓伦亲自将萧峰请了出来，代表全族的人向他道歉。又下令设宴款待，说道：“如今满人大军来攻，只怕就在后日，这草原如今已是危机四伏。还请萧英雄速速随着族人，一起去西南的叶尔羌成暂避。”
萧峰却摇头道：“大敌当前，萧某岂肯弃下朋友独自逃生？”
木卓伦见他非但不计较前嫌，反而如此大义相助，忍不住喜道：“萧英雄既肯帮忙，我们感激不尽。木卓伦只有一个请求，不论明日战事如何，请萧英雄务必保护我这两个女儿的性命。”
他爱女之心拳拳，萧峰自是允诺不提。
随后便是调兵遣将，布防建设，修筑工事，为了抵御兆惠大军的攻击。
二十万的大军，想到这一点，木卓伦不禁抽了一口冷气。他不能想象兆惠竟会如此的出尔反尔，不过继当日那人对自己分析利弊之后，他倒也明白过来，对于兆惠而言，回疆便如一块到了嘴的肥肉，随时可以吞下，而战后的升官加爵自然是源源不断。所以他一再上书当今的皇帝，表述回人的不臣之心，而如今的满人皇帝好大喜功，兆惠此举正是投其所好。
不知那对玉瓶在路上可好，他叹了口气，如今之计，只是能拖就拖，只要等到那皇帝下令退兵，那么回部的灾难就可以了解。只不过，只不过喀丝丽，日后要面临的……，想到喀丝丽，这个女儿的一片天真单纯，要被自己送去那样的地方，就忍不住心痛不已。
他开始有些后悔，当初怎么就这么放任喀丝丽，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生怕她受到一点儿的委屈？面对那些未知的风险和阴谋，她能不能接受，接受之后能不能做得好？可是他已经别无选择，他原以为这是自己最小的孩子，有得到了真神如此的恩赐和偏爱，一定会永远幸福快乐下去的，可是，可是偏偏……他伏地不起，心中喃喃地祷告着：“万能的真神呀，你如此眷顾喀丝丽，将她造的这么完美，就请你一直眷顾下去吧。”
汗帖尔托之变已经了结，霍青桐拦住那些当场要杀死汗帖尔托的愤怒的族人，对木卓伦道：“如今莫扎里西尚掌握着西北分路的兵权，若是汗帖尔托死了，他一怒之下，与兆惠两边夹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莫若留着汗帖尔托之命，将莫扎里西召来，只说是念及他素日的功劳，请他将儿子带回去。等他到了，只需逼他交出兵权，而后放不放他们父子一条生路，便是爹爹你的意思了。”
木卓伦一边听她说一边点头，转而又疑惑道：“若是莫扎里西不肯来怎么办？”
霍青桐道：“不怕他不肯来，只要他忌惮汗帖尔托的性命，这段日子不敢轻举妄动即可。据我所知，他父子二人在西北分路，早已不得民心许久，西北路军民虽然彪悍强壮，却未必齐心。等我们腾出空来，对付他们，并非难事。眼下之计，还是如何防御兆惠的大军才是。”
木卓伦见她分析的是，遂依了她的意思。这时候霍阿伊从帐外进来，面带喜色，对父亲妹子道：“天山北路的蒙古部，还有哈萨克部的许多部族，听闻清军西征，都纷纷派来勇士，要住我们御敌。”
木卓伦闻言大喜：“快请他们进来。”转而又有些叹气，就连其他部族的人都知道池鱼之殃过来帮忙，自己人却勾结敌人，想要害自己的族人。
次日傍晚，族中的老幼妇女都已经被安顿回了叶尔羌城内躲避，精锐之师却在城外十五里路外的城郊驻扎——实在是叶尔羌城太小，容不下这么多人，好在城外山势险峻，倒也并非全无屏障。
到了第三日上，兆惠的大军赶到孔雀河畔的时候，回民已经撤退的所剩无几，而原先约定的汗帖尔托的内应，此时却不见踪影。便是这当口有传令兵骑着快马赶来，回报道：“报告将军，我们的军粮，早在兰封城，被当地的流民劫走啦！”兆惠脸色绿白，一鞭子将那报信之人抽翻在地。他骑在马上环顾四周，但觉草原之上莽莽苍苍，不知在什么地方，就有回部的伏兵，看来这仗是暂时没法打了——退军吧。
霍青桐诸人起初听闻兆惠退军，还颇为奇怪，只觉得二十万大军，不至于会如此在意汗帖尔托的里应外合。待听闻军粮被夺，心中几分了然，想来那流民是不会有如此的大胆的，定然是红花会群雄的手笔。当然，兆惠退兵如此良机，决计不可错过，派遣一队速度极快的黑旗军，在清军退兵必经的山峡中埋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胜仗之后的回民们，又回到了孔雀河畔的牧场载歌载舞，他们已经习惯了迁徙的日子，也不在意这样的紧张。听闻那牵挂着独子安危的莫扎里西已经在来叶尔羌的路上，霍青桐便放心地去与木卓伦辞行了。
“什么？你要去中原？”木卓伦惊讶道，随即摇头：“不许。”
霍青桐心中有她的打算，自然不肯轻易放弃：“爹爹，女儿要追回妹子的玉瓶。那狗皇帝不会因为妹子就放弃攻打回部，妹子送给他，就好比是狼入虎口，会丢掉性命的。”
木卓伦叹了口气：“青儿你为何如此固执，爹爹说过，这是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了。”
霍青桐知道与他说不清楚，转身就走，急得木卓伦在她身后大叫，最后只得由着她去了。
在大帐之外遇见了萧峰，这些时日忙于战事，一直不得机会相见。霍青桐笑道：“萧大哥你怎么在这里，我正要与你辞行。”
萧峰微笑道：“霍青桐姑娘要去中原是么，我与你同行。“霍青桐听他此言，便知道适才与爹爹的争吵，都被他听去，只是没想到他也愿意与她同去。
见她迟疑，萧峰道：”令妹美貌绝伦，举世无双，由她和亲，实在是再好不过。可是令妹单纯天真，那宫廷之中却多阴险狡诈之徒。若当真去了，只怕是白白送了一条性命。“他犹记得，似阿紫那般机灵多变，犹会中了穆贵妃的毒计，而这喀丝丽比阿紫还要单纯天真百倍……
”萧大哥，你真的这么想？“霍青桐喜道：“那好，我们现在就出发，去把玉瓶夺回来。我还要见那狗皇帝一面，逼他退兵。要让爹爹知道，并不是只有靠牺牲喀丝丽的幸福，才能换来族人的平安！“
倘若真能这样就好，萧峰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他不知道眼前的小姑娘何来这样的自信，只是他觉得，他愿意陪她走这一趟去试一试。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三章 不能再一味退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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