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愿》诡欲

2、猫愿

　　是的，这就是许月的愿望。
　　这只是想要生存下去的愿望，朴实而无华。
　　曾经她也有过天马行空的愿望，也有过远不可及的愿望，只是那些都已经被时间掩埋，而留下来的，也只剩下赤裸裸的现实。
　　‘你的愿望我已收到。’
　　如此平凡却又真实的愿望，或许会引来他人的嘲笑，但是这确实是一个难得的愿望。
　　纸醉金迷的时代，太多的愿望已经成为了欲望，金钱，权利，异性，很多很多。剩下的，可以被称之为愿望的，又有多少。
　　‘你可以来我这里工作。’
　　许月眼中的单纯与期待，与他的故人如出一辙。
　　‘真的吗，谢谢老板。’
　　许月早已忘记了初时的恐惧，忘记了这诡异出现在她面前的小岛。
　　仅仅只是一份兼职，却让她无可奈何，而如今却如此轻松的找到，让她忘记了其中的莫名其妙。
　　看着眼前激动的许月，这位神秘的老板将视线看向许月怀中的黑猫。
　　若有所思之后，露出了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你的愿望是什么？’
　　他所说的话，是对着许月怀中的黑猫。
　　而许月发觉他的目光是对着怀中的黑猫后，脸上的激动瞬间被冻结，冰冷的寒意席卷全身，本来抚摸着怀中黑猫的动作也僵持在了空中。
　　此时，许月才记起来，他的第一句话中，说的是两位客人。
　　黑猫跳出许月的怀中，蹲在了旁边。
　　‘我想要复仇。’
　　黑色的猫竟然开口说话，声音很温柔，如同十几岁的小女孩一般，只是话中的恨意却让人心惊。
　　‘你的愿望我已收到。’
　　如同早已知道一般，这位老板对于如此愿望并没有诧异，手臂一挥，蹲在地上的黑猫竟然渐渐化为人形，变成一个十七八岁的黑衣少女。
　　‘虽以化灵，但是你的时间也只有一个月。’
　　黑衣少女点点头，转身离开了这座小岛。
　　黑衣少女离开之后，他看着不知所措的许月，面露苦笑。
　　‘不用害怕，这只是一家店而已，可以实现心中之愿的店，你可以叫我店长。’
　　温柔的声音，让许月冷静了下来。
　　‘未知或许很恐惧，但是你所未知的事物本身，却未必让人恐惧。’
　　这些话，许月也明白，曾经有人说过，对未知的恐惧，全部都来源于不了解。
　　‘那个，店长，我的工作是什么？’
　　许月捂着胸口，试图让自己的心跳稳定一点，眼前所有的一切，虽然诡异，但是却也没有伤害她。
　　店长可以让一只黑猫变成少女，那么自己的兼职肯定也会有着落，给自己点时间，自然会了解一切，许月想着就聊上了自己兼职的事情。
　　‘打扫卫生之类的杂活而已。’
　　其实店内也没太多需要做的，更多的事情，是需要许月自己去发现。
　　许月还担心自己会干不来，但是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她有把握做得很好。
　　‘不过今天已经太晚了，以后每天有时间过来就行。’
　　许月这才反应过来，看看表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
　　‘这个你拿着，或许会有用。’
　　店长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交给许月。
　　是一封许月所在的大学的推荐信，许月看着信封有些疑惑。
　　‘用不用取决于你，不早了，你早点回家吧。’
　　许月想问，店长却已转身近了阁楼。
　　许月无奈，今夜太多无法理解的事发生，只是店长不给自己解释，站在这里也是无用，只能转身离开。
　　*****
　　从店中出来，许月准备回家。路过公园广场时，竟然发现刚才的黑衣少女此时正坐在长凳之上。
　　一阵风吹过，撩起她几缕发丝，她就那样坐着，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月光穿过树荫，将斑驳洒落她的身上，如同一个残缺的梦，随时会破碎。
　　曾几何时，许月也如此孤独过，只是，那时候，有人将她带走，将她养大，照顾着她，温暖着她，但是如今坐在公园长凳上的少女呢？
　　也许只能就这样坐着，等待着黎明。
　　‘你还好吗？’
　　许月坐在她的旁边，为她抚平被风吹乱的秀发。
　　‘可以讲讲你的事吗？’
　　就如同店长所说，许月试图去了解这个孤独的少女，她做不到置之不顾。
　　少女转过脸颊，看着许月。
　　眼神中的冰冷慢慢褪去，本是娇艳的脸庞此刻却挂满了伤悲，淡红的薄唇微启；‘我本是一只流浪猫，却在觅食时被人踢了一脚，等我转头朝着他扑去时，却发现触碰不到他，回头却看见我的身体还躺在摔落的地方。’
　　说到这里，少女手指轻轻捻着自己的衣角，仿佛诉说着当时的恐惧。
　　‘然后我便一直跟着他，我知道我已经死了，但是我想要复仇，只是已经好几天了，一直都不能触碰到他，直到今天，竟然可以触碰到你。’
　　少女低着头说完，而捻着衣角的手指早已发白，微微颤抖的身体，在月光下是如此的单薄。
　　许月想抱抱她，但是却又担心吓到她，只是伸手摸了摸她低着的脑袋，安抚着她。
　　少女的遭遇很可怜，许月也很同情，只是许月无法感同身受，她是人类，她无法想象一只猫被杀死时的心情。
　　少女想要复仇，而那个人要因为踢死一只猫而赔上自己的性命，这种事许月无法认同。
　　‘真的要复仇吗？’
　　‘他杀了我。’
　　月光洒落在少女的脸上，为白皙的脸庞镀上了一层冰冷的光辉。
　　他杀了我。
　　仅仅只是四个字，却好似有万斤沉重，压得许月说不出话来。
　　被别人所杀，到底会产生多大的仇恨，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可以给出答案，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很简单的道理，许月也明白。
　　只是，去复仇就是正确的吗？
　　许月不知道，或许也没人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
　　许月岔开话题，复仇的话题太过沉重，她也没有能力去阻止，也没有资格去阻止。
　　‘我没有名字。’
　　少女眼中的仇恨被落寞掩盖，一只流浪的猫，又怎么可能会有名字。
　　没有名字，也没有家，甚至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如同漫天的星辰中，偶然出现，然后熄灭，自始至终都没有被发现的一颗。
　　‘就叫你墨灵儿吧。’
　　许月擅自为少女取名，她不懂少女的愿望是对是错，但是她现在活生生的存在于这里。
　　如果连名字都没有，那还算存在过吗？
　　少女点头，她接受了这个名字。
　　‘走吧，去我家吧。’
　　许月牵起墨灵儿的手，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一只猫的幽灵，她会害怕，一个猫变成的少女，她也会害怕。但是，一个活生生的女孩，孤独的坐在夜风中，她无法置之不理。
　　没有谁存在的意义只是恨与伤悲。至少不应该只有恨与伤悲。
　　****
　　咔
　　老旧的楼道中传来开锁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深夜格外清晰。
　　房门被打开，入门处是一个卫生间，再往里是一张床，床挨着阳台，而阳台上摆着简陋的电磁炉与锅碗。
　　许月和墨灵儿从门外进来，拥挤的房间不足以让两个人同时进门。
　　‘你躺一会，我去做点吃的。’
　　自从中午过后，许月直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看见墨灵儿坐在床边后许月便去阳台做饭，简易的厨房，只摆放着一些青菜豆角和半袋大米。
　　这是许月刚来这个城市时为了方便兼职租的房子，房东看她不容易，便低价租给了她。
　　房间虽然很小，但是也能够容纳下两个人。
　　当许月做好饭菜时，墨灵儿已经躺在床上睡着。
　　她一定很疲惫吧。
　　许月看着墨灵儿脸庞，有些感叹。
　　如此精致的脸庞，不应该挂着悲伤与恨意，如果没有恨，她一定是个开朗活泼的女孩吧，笑起来一定很好看。
　　许月这样想着，伸手抚摸墨灵儿的脸颊，触感湿润。
　　墨灵儿睁开眼睛，眼神中的警惕，如同一只受伤的小猫。
　　‘饭做好了，一起吃饭吧。’
　　一张小桌子摆在房间的过道中，两个素菜与两碗米饭。
　　‘谢谢。’
　　这是她第一次醒来就有饭吃，也是第一次有人陪着一起吃饭。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吃着，谁也没有说话。
　　饭菜虽然简陋，却也足够两个人吃饱。
　　许月并不是一个少言寡语的人，只是墨灵儿身上的所有话题，都太过于沉重，每一次开口，她脸上的悲伤都会增添一层，让许月觉得窒息。
　　饭后，许月让墨灵儿先去床上睡觉，自己去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阳台。
　　收拾完的许月坐在阳台看着夜空出神，而躺在床上的墨灵儿悄悄贴紧了墙壁，为床上空出了一半的位置。
　　如果，天生就是人类，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