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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纵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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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严婳指路,身下的人就不言自明般迈开步子,向阁楼的方向跑去。
严婳几乎怀疑,她是不是太过着急,以至于憋出人话来了?不然孩子怎么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
人和猫真的已经没有交流壁垒了吗?
不过这灵光一现的遐想,很快就被内心的焦灼冲散。
等到她随着大皇子来到池塘边上,陌生的气味分子和异类的脚步,让猫群如临大敌,一个个拱起脊背,发出警告的哈气声。
就连已经气息奄奄的三花,也强撑着抬起上半身,一双眼睛警惕的望着大皇子。
严婳从齐安的肩膀上跳了下来,跑到了猫群中间,开口解释道:“大家不要害怕,这是我的朋友,不会伤害你们的。”
猫咪们的眼神犹疑,但是出于对严婳的信任,一个个收起攻击态势,远远的散开蹲在围墙上、亦或者树上,窥探着齐安的一举一动。
齐安也很识趣地站在原地,直到严婳回头朝他“喵喵”叫着,他才抬起脚步向血腥味散发的位置踱步。
映入眼帘的场景,罕见的让齐安一怔。
大着肚子的母猫哀哀低声呜咽,身下的血水已经染红了一大片青石,要是幼崽持续卡在产道内,要不了多久它就要死了。
齐安的微微一怔,让一直希冀的望着他的严婳,失落的耷拉下脑袋,是她大意了,病急乱投医,不该把这个难题抛给一个八岁的孩子。
她一个二十多岁的老阿姨都束手无策的场景,一个小孩子又有什么办法?
况且,对方自顾不暇,就算是有心请太医帮忙,怕是那些见人下菜碟的东西也难以驱使。
严婳脑海里闪过一桢桢于三花相处的片段,丧气的用爪子“梆梆”的敲了两下脑袋。
死脑袋,你倒是快想啊!到底怎么帮助猫咪调整胎位?顺利生产?
可惜脑袋空空,她来到了一片知识的荒漠。
严婳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反复揉捏,闷痛闷痛的,自我建设良久,才失魂落魄的抬起头,向痛苦挣扎的三花看去。
只是一眼,她本来萎靡的双眼,咻的一下精神焕发,瞪的溜圆。
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小猫崽,正无比顺畅的产道中滑了出来。
严婳顾不得眨眼,快步凑到前面,男孩纤细的手指像是有魔法。
不过是一指一点一转,呜咽不止的三花顺利的产下三只小老鼠一样的崽子。
小崽子们闭着眼睛,唧唧叫着在地上顾涌。
筋疲力尽的三花,正在给它们舔舐濡湿的绒毛。
严婳微微震惊的张开嘴巴,围在周围不住的打转,三花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好多了。
这简直就是神、神迹!
良久之后如释重负的严婳跑到齐安脚边,热情的朝对方的身上蹭去,尾巴俨然甩成了风火轮“我去,我的朋友,你真是一个天才。”
齐安蹲在地上手臂展开,尽可能的远离猫妖锦缎一样的绒毛,“喵喵,你快走开,我的手很脏,你看。”
严婳侧首看去,那双手被脏污及血液浸染,的确不适合拥抱。
她乖顺的跳到一边的青石上,甩甩尾巴,朝池塘的方向示意。
齐安仿佛很懂,起身就向池塘的方向走去。
严婳一腔感激无处安放,跟在男孩的身后亦步亦趋。
齐安前行的脚步,不知为何突然一顿,内心极度亢奋,神游天外的严婳,惯性撞进对方衣衫的下摆,她只觉得眼前一黑,等她从黑暗脱身而出。
石阶上散落的渔网像镁光灯一样,险些闪瞎她的猫眼,严婳做贼心虚般抬头望天、看鸟,看云,就是不敢看对方。
话说,这虽然是冷宫,人烟稀少,但是,冷宫外的人可多了去了,有那么一个两个冒着被皇帝砍脑袋风险,在闹鬼的冷宫里扑鱼的老六,应该是合理的吧?
心虚之后,严婳有点无所谓的腹诽:‘怕什么,她又不是人,又不会讲话,更不会承认,她的嘴可以和渣男的心房一样紧。’
“奇怪,这里常有人来捕鱼吗?”齐安回首,一脸好奇的与严婳四目相对。
严婳尴尬的四爪抓地。
小崽子,本喵现在就教你一个道理,该糊涂时不执念,应清醒处有胸怀,今天你要是敢问这个渔网的事情,姐姐我可要生气了。
齐安朝龇牙咧嘴的猫咪眨眨眼:“愣在这里干嘛?你挡到我的路了。”
严婳怒瞪他一眼,不情不愿的朝旁边挪了挪。
哗啦啦的水声响了又停,齐安对着池塘甩干手上的水珠,一条条被血腥气吸引而知的鱼儿四散开来,平静的池塘上荡起一阵阵涟漪。
齐安站起身来,他人虽瘦弱,但是与猫咪比起来不亚于巨人。
黑猫歪着脑袋站在台阶上看他,竖起的尾巴,漫不经心的在身后一甩一甩。
齐安手指微微蜷缩,弯腰摸摸她的脑袋:“要是我的屋子里也有一只可爱的小猫该有多好,起码晚上再也不用担心,会有老鼠偷偷爬上床榻啃噬伤口。”
被贤妃踹倒划伤的伤口按说早该结痂,没想到一夜过去竟然足衣上竟然还有血迹渗出。
严婳皱着眉看完,对小崽子的心疼又上一个台阶。
大胆鼠辈,竟然敢暗害猫皇的朋友。
不过,这是她的技能空白区,捉老鼠的时候她只能提供破音的尖叫。
事不宜迟,严婳朝身后的大树叫了两声。
猫猫家的朋友怎能被老鼠骑在头上?
一直在观望的狸花,从枝叶中窜了出来,在齐安不远的地方站定。
“老大,你叫俺干啥?”
“这人屋子里有老鼠肆虐,你去把那些坏东西都捉了。”
狸花有点不情愿的扭过去头:“俺不喜欢人,俺不去!”
严婳上前几步,贴着对方的耳朵小声喵喵:“老大只信任你,况且谁不知道狸花你最会捉老鼠了,等你回来老大给你捞小鱼吃!”
不情不愿的狸花转过头来舔舔嘴巴:“那俺要捞两次。”
“你、可以!”
严婳点点头,甩着尾巴把狸花猫带到齐安的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严婳隐隐觉得此刻小崽子的心情十分的不美丽。
想到对方的处境,她朝对方的身上蹭了蹭,无声的安慰。
齐安弯腰把黑猫抱进怀里,看着狸花的表情隐隐透着不耐烦。
但是,像是想到什么,微微蹙起眉心又松弛下来。
严婳任由对方轻柔的手掌拂过她脊背上的毛发,懒洋洋的舔着爪子。
齐安圈住对方毛茸茸的身子,唇角是止不住的笑意,和面对人时的勉强伪装不一样,这种开心像是从骨子里氤氲出的生机一样。
严婳去寻齐安的时候就已经是日暮十分,此刻,天色已经隐隐昏暗。
废宫的植被毫无人工干预的肆意生长,郁郁葱葱的的枝叶铺天盖地,让本就昏暗不清的小路,变得更加难走。
与人类不同,猫咪的眼睛在夜里一样敏锐。
严婳挣扎着想从对方怀中跳下去,给小崽子引路。
齐安拍拍黑猫的脑袋:“别动,草里有蛇。”
他折断一节枯枝,朝着满是青苔的石阶上抽去。
一只三角头的短尾蝮蛇长条状的身子,扭动了几下,就死翘翘了。
被困在对方怀里的严婳闭眼不敢细看,惊出一身冷汗。
她平生两大怕,蛇和老鼠。
早知道夏天是这种邪恶生物的活跃期,所以她向来喜欢站在高处,就怕哪一天会和对方狭路相逢。
听见动静的狸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了出来,它看着那个人绕过蛇尸,径直走了。
抖抖胡须,叼着早已经尸首分离的蛇身,跃上高墙,开始大快朵颐。
经此变故,一路上严婳都很安静。
直到临近齐安居住的宫殿,她才从对方的怀里跳到一颗青石上极目远眺。
两个行为鬼祟,围着齐安居住的废宫打转的人影,让她雀跃的大脑冷静下来。
这一刻她深恨自己是只猫,言语不通。
她青石上跳到对方肩上,直起身子,一爪捂住对方的嘴巴,一爪指向废宫的方向。
事到如今,她不装了!
随对方怎么想。
齐安顺着猫咪的方向看去,他本来柔和的眉眼,瞬间变得阴鸷狠毒。
他抱着猫,隐身在荒草后面,看着那两个面目陌生的太监,围着墙根在撒着什么。
良久之后,其中一人蹲下身子,点燃了火折子,火焰顺着墙根的方向,像一条火龙一样瞬间燃起。
火焰升起的那一刻,严婳怒火中烧,对方有备而来,俨然是抱着杀人的目的纵火。
她挣扎着想要从小崽子怀里出来,她要去抓死那两个纵火犯。
倘若不是她刚好求援,大皇子非死即伤。
幕后的人何其恶毒!
与此同时,严婳只觉得搂她的人颤抖的厉害,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孩子,只能按下心中的冲动,机械的安抚的拍着对方的臂膀。
火光越燃越烈,宫中的宫殿多为木石结构,再加上两个纵火犯在墙根洒的油助燃,不一会,火焰就包围了整座宫殿。
去御膳房提午饭回来的吴知意,只觉得头晕目眩、天雷滚滚,老天爷,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让他如何给“韩阎王”交差,就不能给他一天时间,指派一个替死鬼吗?非要今天发作,他就知道这个大皇子他克太监。
被天雷劈傻了的吴知意,嗷一嗓子,冲着火光熊熊的大殿一头就要扎进去。
他不活了,干脆大家一起死。
此刻他死了,还能有个忠心护主的好名声。
要是等日后清算起来,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只是他前进的脚步,突然被身后的拉扯感阻止。
吴知意激怒之下的匹夫之勇,突然间如潮水退潮,暴露出贪生怕死的本性。
火光迸射,他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回头向身后望去。
“大大……大皇子?“吴知意激动地声音颤抖,险些飙泪。
齐安不想理会,这个蠢如虫豸蠢货,要不是怕他被火烧的惨叫声太凄厉,万一吓到了他的小猫,他才不会管对方的死活。
齐安看着翻滚的火焰,神色莫名。
冷宫虽然荒芜,但是,这么大的大火,不会有人一直任由它一直放肆蔓延下去。
若是烧到内宫,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此掉脑袋。
不一会就有禁军,带着一干太监,火急火燎的前来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