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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初涉资善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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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中的东西小小的软软的,带着青草和晨露的清香。
好像轻易能抚慰他内心的狂躁。
齐安把猫抱在怀中,暴露在天光之下,一夜过去,东方已显出鱼肚白,露水打湿了他的鬓发,雄鸡报晓的声音打破了黎明的寂静。
马甲被撕碎一地的严婳,终于醒了过来,睁开朦胧的大眼,像是被齐安瘦削的下巴刺痛,猛地一个挺身,倒抽一口凉气,那吸气声实在响亮,就像被掐着脖颈的大鹅,发出的‘嘎’一声尖锐爆鸣。
齐安被对方的反应取悦到。
一人一猫的眼神相交,严婳本来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下来:‘啊!还以为是被陌生人绑架了,没想到竟然是可怜的大皇子。’
真是峰回路转,被固有印象驱使的严婳,友好在齐安的怀中蹭了蹭。
记忆回归,严婳苦恼的爪爪脑袋,心内苦笑,她果然不是一只纯正的猫,谁家好猫会在一个陌生人怀里睡死过去!!
“喵喵,你不要害怕,我只是怕你被别人发现,所以想要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齐安抿着唇,小声的说道。
“我不会伤害你的,相信我。”
严婳眨了眨眼睛,“喵呜” 地叫了一声。
旋即看到对方被露水濡湿的额发,凌乱的衣衫,苍白的小脸上不自然的潮红,严婳的内心的怜惜简直要溢出来。
又忍不住唾弃自己,怎么就能睡得这么沉!竟然让一个身受重伤的孩子,在黑暗中摸索着,把她从自己居住的宫殿,送到这么远的地方。
人类不像猫咪能夜间视物,天知道,小皇子在黑暗中像瞎子一样,在荒凉的长着及腰荒草中的废宫中穿梭,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那草丛中蛇鼠虫蚁繁多,万一……
脑补过后的严婳,从大皇子的怀中,跳到地上,圆溜溜的猫瞳倒影着对方瘦弱的身影,围绕着齐安逡巡着转了几圈。
好在对方只是被荆棘划破了袖子,露水打湿了衣衫。
检查完毕过后的严婳,把提起的心放到了肚子里面。
而小皇子就这样安静又信赖的望着她,严婳轻轻叫了一声,走到齐安脚边,用身子蹭了蹭他的小腿。
齐安蹲下身子,抚摸着严婳的脑袋,说道:“去吧,回家去吧。”
这个地方,距离猫咪们居住的阁楼并不远,透过昏暗的晨曦,隐约可以看见水塘旁边枝繁叶茂的老槐树。
槐树上,洁白的花序像一串串风铃坠在枝头,微风拂过,传来阵阵清幽的香气。
严婳抬头看了看齐安,转身撒开四爪,朝着老槐树的方向跑去。
那是独属于她的舒适圈,大皇子只是她意外偏离轨道的一段小插曲。可不知为何,严婳在奔跑中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齐安那小小的身影在晨曦中显得那般落寞。
天际边的小黑点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一座宫殿的阴影内。
黑夜里延伸出的幻境,经不起烈阳的照射,就如同泡影般破碎消散,只留给人无限的怅惘。
齐安看着严婳远去的身影,直到严婳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才缓缓转身离开。
黢黑的眸子里情绪褪尽,他像是一个麻木空洞的傀儡一般,隐身到阴影之中。
回到居住的大殿,炭炉内的炭火已经熄灭。
死猪一样的蠢货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什么,齐安走近一听,不过是些胡言乱语。
他冷笑一声,转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天空。
飞鸟划过天空,掠过高高的宫墙。
吴知意睁开睡眼惺忪的眸子,被映入眼睑的蜘蛛网惊到,他颊边的腮肉抖了抖,理智回笼,又是倒霉的一天。
他按按僵硬的脖子,心内腹诽:‘真是奇怪,他的心已经大到这种程度了吗?被指派给被贤妃眼中钉一样的大皇子,竟然还能一夜无梦,酣然好眠。’
“大……大皇子!!!!”吴知意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就要起来,浑然忘记身下的只是一个窄小的贵妃榻,不是他原来的大床,只听‘噗通’一声,人已经五体投地的吃了一嘴尘土。
顾得身上的疼痛,一骨碌站起身,韩‘阎王’让他送大皇子去资善堂读书啊!
窗外的天光告诉他,辰时依然快到了。
冷宫本来就偏僻,从这里去到资善堂,要穿过大半个皇宫。
若是迟到了,韩阎王可不会轻饶了他。
吴知意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一边瞎子一样,冲着齐安床榻的方向喊道:“大皇子,咱们得赶紧走了!”
万一迟到,搞不好,他那美丽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公公是在叫我吗?”幽幽的声音在吴知意身后响起。
回过神来的吴知意,挠挠头,干笑两声:“哈哈……大皇子,您醒了,怎么不叫醒奴才?”
“我叫你了啊,可是你一直不醒,只好站在这里等你。”
吴知意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又堆起讨好的笑容,“是奴才的错,大皇子莫怪。咱们快走吧,真要迟到了可就麻烦了。”
齐安乖巧地点点头,跟着吴知意匆匆往外走去。
一路上吴知意跑的飞快,穿过一道道宫门,一个个回廊。
等看到资善堂的牌匾,人已经像拉磨累到极致的驴子一样,险些口吐白沫,吴知意双手撑在膝盖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喉痛像吞了炭火一样,火辣辣的。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心有余悸地说道:“还好还好,赶上了。大皇子,您快进去吧。奴才在外边等您。”
像他们这样的奴才是没有资格,跟着主子们去资善堂内伺候的。
齐安看了一眼吴知意,没用的东西。
然后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走进了资善堂。
终于要见面了,我的好弟弟们。
齐安踏入堂内,太傅授课的时辰未到,堂内虽不喧嚣,但私语不绝。
但是,这一切,在齐安踏进门槛那一刻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齐安身上,有惊讶,有鄙夷,更多的却是不屑与无视。
齐安放眼望去,整个堂内,被泾渭分明的分成两个小团体。
大堂首排的左侧,一身绯衣,趾高气昂的应该是他的二皇弟;右侧神色阴郁的死胖子应该是他的三弟弟。
看到他们兄不友弟不恭,隐隐有敌对之势,齐安真替他那老畜生父皇开心。
狗皇帝子嗣不丰,三宫六院女人,也不过是长出这两根不成器歪瓜裂枣。
可能,这就是报应。
二皇子目光闪烁,他早就被告知,他那个随季氏一起被封在冷宫中的好大哥,今日要来资善堂读书。
虽然心内不屑,但他也好奇,这个久居冷宫的大哥究竟是何模样。
如今见齐安走进来,谨小慎微的可怜模样,他的心就像三伏天饮了冰饮子一样舒畅。
起码看起来比老三那个阴郁的丧鬼看起来顺眼多了。
更重要的是,对方无人开蒙,那么从今日起,太傅再考校功课,垫底的皇子就不再是他了。
他满脸笑容,春风得意的站起身来:“大哥,快来这边坐,二弟我给你准备了位置。”
说着示意身边蓝衣的勋贵子弟,赶紧滚走。
甚至从座位上起来,殷勤的接过齐安手中的书箱。
宫里就这么两个皇子,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两位皇子别苗头的趋势已经形成。
二皇子待齐安如此热情,三皇子当然不甘示弱。
两人一人一边拉扯着齐安的左右手臂,等他做出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