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色之空Ⅰ》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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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飒明风的背影完全消失……
　　刚刚还沸腾如昼的喷泉广场变的死一般的寂静。
　　那个众人注视……被遗落在中央的身影周围，沉寂冷漠的彼梵花香仿佛久久不能飘散……

　　“少爷，车已经为您准备好了。”一旁的兴司机想要尽量避免晟泽唏在公众面前受到影响，为他提出了回程的意见。

　　晟泽唏的瞳孔一紧……
　　“回府吧。”
　　淡淡的一声。

　　“砰……！”车门关上。
　　三大主角一同消失……

　　喷泉广场本应华丽的一晚就这样结束在所有人的惊讶与猜测中。
　　——————

　　“飒董事，”飒氏专署医师慢慢的摘下了眼镜，“浅小姐着了凉，需要好好休息一晚。”
　　飒氏大厦的最高顶，属于飒明风私人休息室的床上，躺在天鹅绒床铺上的夏树显得苍白而无力。
　　她紧闭着双眼，似乎还未从冰冷的梦中完全醒来。
　　明风终于从床边站起身来，眼神迟迟移开，走向医师……
　　“她什么时候可以醒？”
　　“应该很快就可以……只是，小姐好象受到了什么打击，精神过于劳累。”医师淡笑着开口，“飒董放心，最晚不会超过日落。”

　　所有的人都退下。
　　水晶之巅的屋内，飘满着荡开的彼梵花香……
　　飒明风默默的注视着床上的夏树。
　　安睡中的她，像他梦里见到过无数次的天使一样，只是在她白皙的脸上，似乎多了一分疲劳和憔悴。
　　她长大了，他感到欣慰。
　　可在他的心里……她还是一个充满稚气的天使……永远都还是个孩子……

　　站在一边的艾阋别过脸去，喉咙间仿佛有股涩涩的味道溢出。
　　哥哥的温柔，永远只为那一个人流淌而已。
　　艾阋礼貌的开口，眼神依旧不去看他，“哥，我去给夏树准备些暖胃的食物。”
　　——

　　14年前——

　　“哥——”6岁的小夏树叫嚷着，挥着小手从家里的巷子跑出来。
　　她看着等在巷口的哥哥，心里不由的兴奋，并没有注意到脚下的浅坑……
　　“啊——”
　　随着稚气的一声叫喊，失去重心的夏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这时，那个站在巷口张望她的身影，终于像她摔倒的地方走来。
　　“夏树乖……不哭啊……”来到她面前的城邵轻轻的把夏树抱起来，心疼而无奈的望着她，“告诉哥哥摔到哪了？疼不疼……”
　　“哥哥，夏树没有哭！是不是很勇敢！”她眨了眨大眼睛，笨笨的笑着，来不及拍干净自己的小裙子，“哥你今天穿的好漂亮啊！天使……哥哥就像天使一样！”
　　“呵呵，”听到妹妹稚嫩的称赞，单成邵欣然笑了，俨然一付小少爷的模样。
　　那时的成邵，也不过才10岁而已。
　　“夏树好勇敢，哥哥喜欢坚强的夏树。”
　　恩，哥哥喜欢坚强的夏树……夏树记下了。
　　“来，我们漂亮的夏树小公主，拍拍你的小裙子，我们要赶快去参加宴会喽。”
　　“恩!”夏树离开成邵的怀抱。
　　虽然他身上的温暖随着距离而消逝，可只要和成邵哥在一起，无论去哪里，她都愿意紧紧地跟着他……

　　夏树跟在成邵的身后，坐上了那辆等候多时的加长车。
　　她不喜欢哥哥身边的人，或者说是打心里的抵触，因为只要一处在他们身旁时，哥哥就失去了笑容，反而一脸的沉寂与冰冷。
　　所以，她其实是讨厌他们的。
　　“去晟府。”成邵冷淡的发声。
　　——

　　车子行驶了不短路程，终于在一片灯火璀璨的欧式园中停下。
　　哇……
　　不待接待打开车门，夏树就被眼前的光芒惊叫出声。
　　她紧张，虽然有成邵的陪伴……但身在政界家族的身份从来都避讳她这样一个“外人”出现在公共场合的……更何况，是如此空前的场合。

　　车门准确的停靠在红毯的中央……
　　殷红鲜艳的一直延伸到远处巨大的欧式建筑中。
　　名门望族不断由红毯步入，各自微笑鄂首寒暄着……

　　没亲眼见识过如此场面的人一定不敢想象……这一切，是为了一个年仅9岁少年的生日而举办的。

　　似乎看出了夏树瞳孔间闪烁出的紧张，成邵紧紧的牵住她的小手。
　　夏树平静下来的同时，身后的车被侍者缓慢开离。
　　“夏树乖，今天是晟少爷10周岁的庆生会，这里很安全的，”看到夏树懵懂的点头，成邵微笑着继续道，“如果哥哥中途离开的话，就暂且让明风来带你参观……”
　　成邵招手像是在换人。
　　手刚落下，一个风般的男孩子便从密集的人群中出现了……
　　他来到他们的面前，看像夏树，淡淡的笑了。

　　她第一次见到他——

　　他是个美丽的男孩子——
　　很清澈，很像风……
　　褐色的眸子温柔带笑。

　　“我会陪小夏树在这里玩，你先去准备吧。”
　　飒明风的声音轻轻飘过……

　　原来，这世上，还不止有哥哥一个天使啊……
　　偷偷的望向身旁的男孩子，夏树不禁感叹道，飒哥哥，也是一个好美丽的天使！
　　早就发现她小心翼翼端详自己的明风，唇角勾出一抹柔软的笑。

　　成邵已经不知去准备些什么。
　　夏树一步不离的跟着男生走进了红毯尽头的庞大建筑物……
　　已经汇聚众多人士的欧式大厅里此起彼伏攀谈声与欢笑声。
　　明风从未松开夏树的小手，牵着她，知道他们已经彼此熟络许多。夏树很高兴她认识了一个像他这样的男孩子。

　　“叮—叮—叮—”敲击玻璃杯而发出的悦耳的声音中止了嘈杂……
　　人们不约而同的仰望此时出现在旋梯上的那个男孩…
　　小夏树也抬起头……

　　似乎忘记了呼吸。刚刚沸腾的室内众人屏息。

　　男孩子缓缓步下，高挑坚毅的身影宛如最绚烂的灯光照亮大厅。
　　如果哥哥和明风少爷都美的像是堕入凡间的天使，那么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男孩，便像是那天上当之无愧且高高在上的王——
　　还有那不曾变过的冷峻味道。

　　小泽唏在寂静中迈出最后一步，脚步落定在侍者早已准备好的精美酒架前，眼底看不出意思波澜。
　　像是传染一样，夏树竟也像其他人一样沉浸在对晟少爷的凝望中……

　　以习惯重大场合的晟少爷接过侍者递来的香槟，熟练而优雅的转动瓶口木塞……
　　“砰——！”木塞应声落地。
　　在一片突起的祝贺声中，宴会开始。

　　小夏树望的出神。
　　净澈的栗色水眸满满的都是仰慕。
　　看到她呆呆的直视晟少爷的目光，明风的心底短暂的落空，一直温润带笑的唇角也划过一抹僵硬。
　　——

　　而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此时晟少爷的眼里，满是淡漠。
　　放眼满场，只有一个小女孩尤其突出，怀着，和别人不一样的欣喜好奇且兴奋的样子游走于各式各样的长桌中……
　　还有她身边一直紧紧拉着她的人，他认识，那是井川飒家的公子。想到这里，泽唏的眉头微微簇起。
　　——

　　“哇，明风哥，这里食物好好吃哦。”嘴巴被填满的夏树含糊的说。
　　不知为什么，在他的面前，她就是好放松……
　　“夏树喜欢，将来去飒府，我可以吩咐他们做更可口的给你吃。”看着她开心，他心中也有种说不上来的触动。
　　“真的吗？”夏树开心而天真的望向他。
　　好漂亮的小哥哥，不单单是外表，就连内心也像天使一样美。

　　厅内的灯光渐暗，悠扬的小提琴乐曲缓缓淌入……
　　人们不约而同的像声源处望去。
　　高高的台上，华尔兹乐队前，从白衣少年纤长的指间淌出了优美绝伦的音符……
　　那是，哥哥，是夏树最喜欢最重要的人……
　　此时的单成邵，如同仙子般深深陶醉于乐曲中。
　　闻声处，赞美声不断。
　　单府作为可与晟府相提并论的豪门世家，这样一首由单少爷亲自拉奏的曲子，是对泽唏少爷多么可贵的贺礼……
　　“哥哥，好美……”夏树不禁呢喃出声。
　　——

　　可再光鲜，再亮丽的宴会，也终究会令人乏味……
　　抽身出那表面繁华的世界，夏树被明风牵着，开心的围绕着建筑上层的回廊打转。
　　这里很安静，没有什么人。而成邵哥哥也在演奏完后去同晟少爷攀谈。
　　晟少爷，想到他，夏树眉头一紧。
　　不若哥哥，像柔细透彻的水……
　　不若明风，像温暖和煦的风……
　　他，恰恰是那如神明一般的男孩……

　　“明风哥，快看，这里有一架钢琴，”身后的夏树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
　　她拽着他，缓缓推开了回廊左边那并没有关严的门。夏树就是从门缝中看到了那架白色精美的钢琴的。
　　明风没有制止她的乱闯，反而淡淡的笑，任由她拽了进去。

　　“这里好大哦明风哥，”夏树笑出声来，“好美的钢琴……明风哥，你会弹吗？”
　　看到小女孩开心的面容，他从容的额头轻点。
　　“啊，太棒了，那我要听明风哥弹琴！”
　　没什么不可以，明风想，他无意隐瞒自己的特长。
　　看着他笔直的端坐在琴凳上，夏树也大大咧咧的做到了飒明风的一边。

　　长长的漆白色钢琴凳上，两抹小小的身影笔直端坐。

　　明风的嘴唇划过优美的弧线，他的技艺，一定不会另她失望。
　　纤长的手指已经端架于琴键之上——

　　“啪”的一声。
　　因为偷进房间而没有打开的灯，在这一刻全部亮起来。
　　小夏树猛地遮挡被刺痛的双眼……

　　这是什么情况？
　　困惑和惊吓之中——
　　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从门口处响起：“泽唏少爷什么时候还允许别人碰他的宝贝钢琴了呢？”
　　夏树和明风反射性的看象门口的两人。
　　面前的两个人，一个是开口说话的那个，脸上带着佻倘，另一个则是……
　　夏树现在的心紧张的打鼓。
　　只见晟泽唏淡漠的站在后面，深邃墨黑的目光，紧紧盯着明风将要抚上琴键的双手。
　　飒明风站起身来，离开了琴座。
　　一双纤长的手紧握住夏树的手腕，把她置于自己身后。

　　“这不是飒大少爷么，怎么还学会了私闯晟府内室呢，真是为飒世蒙羞。”
　　那个晟泽唏身边不断碎语的调皮男孩，乍一看上去，也像是名门贵族家的少爷。
　　但凡是有教养的少爷们，是绝不会令人如此厌恶的。
　　调皮的男孩言语相激。
　　晟泽唏从始至终都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夏树的小怒火立刻膨胀到了最大。
　　她可不是什么豪门小姐，大家闺秀，也就不用注意什么家族颜面了吧！
　　“你是谁？凭什么这么说明风哥，亏你也生的一付大少爷的样子！”
　　话一出口，明风就立刻抓紧了小夏树的手，想制止她的话。可是已晚，夏树的怒火被气的更旺了。
　　看见飒明风维护的抓住面前的小女孩，晟泽唏轻皱起眉，眼底划过一丝不悦。
　　“我们是迷了路才进到这里，看到漂亮的钢琴想弹一弹，你一定要嘴这么臭吗？！”

　　语出轻浮的男孩顿时一惊，没想到一个佻倘的玩笑竟会吧这个天真的女孩激怒。

　　“还有你，”夏树攥起小拳头，气愤的目光转向男孩身后的另一个身影，冰冷的面容让她身上一颤，“晟少爷，我们是来为你庆生的，只是不小心误闯你的房间，就被这个人指责，你就这样置之不理。难道主人家就是这样对待为你庆生宾客吗？！”

　　“无礼的是你，”淡漠的声音开口。
　　小夏树一惊。
　　屋内顿时死寂的只有呼吸声。
　　一直站在男孩身后的晟泽唏终于开口，他的目光不知何时落在了小夏树的身上。
　　慢慢的他开始移动自己的步伐。
　　他镇定的来到她的面前，一个近在咫尺的地方。
　　他的身上无处不透露出冰冷的气息，压抑而疏离……
　　“没有经过任何允许，私自闯进来，是谁先对谁无礼？”
　　他对她反问。

　　夏树语塞，却也被他吓到颤抖的发不出声。

　　“如果觉得这样对你们不公平，晟府的司机随时可以送你离开。”
　　——————
　　——

　　回忆中，飒明风抬起双眸。

　　事后他便问过她，为何要说出那些话以致激怒了晟少爷。
　　他记得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回答：“因为明风哥就像哥哥……像天使一样。夏树不会让其其他人欺负你们的！”

　　其他人……
　　那么……
　　现在的晟泽唏对她来说，还是其他人吗？
　　如果，当年的情形再次发生……
　　她还会如此袒护她的明风哥哥吗？

　　为什么……她竟成了他的未婚妻……
　　心底顿生纠痛！
　　飒明风无奈的苦笑……
　　望着这张日夜冥想的脸颊，他只是静静的望着……也只能静静的望着，感受她散发出的淡然的彼梵花香。
　　——

　　夏树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刚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那里有哥哥有明风学长还有晟泽唏。
　　在这之前，她想起来了，她今天来参加明风学长的继任礼，然后，晟夫人宣布了她和晟少爷订婚的消息，再然后……她被一股力推进了喷水池……
　　这时脑海力传来一个及其柔和却苦涩的声音。
　　她认得那个声音……他说：“夏树，我带你去休息……”

　　明风学长！是明风学长……
　　“明风学长……”她叫了他，声音却是涩涩的喑哑。
　　话音刚落，手便被一个柔和的力道牵起……
　　目光渐渐恢复了焦距，夏树看清了正照看在自己身边的飒明风。

　　果然，是他……
　　是明风学长帮了自己……
　　熟悉的气息萦绕一室。

　　“还好没有发烧，”飒明风淡淡的笑，右手探向她的额头，“只有点轻微的感冒。”
　　他依然温润柔和的眼神，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三年一来的第一面，却还是掩盖不住他语气中故带的生疏。
　　“温开水，已经给你备好了。”他轻声开口，仿佛怕惊了她一般，手掌离开了她的前额，起身去拿吧台上的水杯。
　　夏树恍然失神。
　　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苦苦的甘甜。

　　“谢谢。”接过水杯，夏树礼貌的开口。
　　他的心一紧。
　　下一秒，却释然的一笑。
　　“不用担心，你只昏迷了2个小时。”

　　夏树没有再说什么。
　　屋里顿时变得压抑。
　　他回到了床边，关心却不含情感的望着她，“我已经通知了你母亲，在这你可以放心的休息。”
　　已经不同于当年的飒氏家族，飒明风的口中也再不会称她的母亲为高贵的单夫人了。
　　他直视她的目光，犹如暖风。

　　在这样尴尬的方式下独处，她不知怎么面对他。
　　她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夏树。
　　从回到单府的那一刻起，她便再也回不到从前……
　　而他，也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明风学长。

　　她已经是那个人的未婚妻……
　　众所周知。

　　栗色的双眸重新找回了焦距。
　　镇定半晌，她便抬起了低垂的头，淡淡的从喉咙发声——
　　“我想我现在已经可以……”

　　离开——
　　这个词还未说出口。
　　突然一个力道猛然把她拥到了他的怀里。
　　挂在唇边的话生生的被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