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林中琴 ...
-
楚晴空现在的心情很复杂，非常复杂，特别复杂！既想欲哭无泪，又想无语凝噎。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个斜坡！就在他脚下！！！
服了，他扫雷都没这么精准过！
斜坡像是被涂了润滑剂，在一路滑铲而下之时，除了自己被风吹的支离破碎的喊声外，他似乎还听到了凌槿菡他们的声音。
然而，楚晴空的耳畔全是呼啸而过的风声，他根本听不清大家在喊些什么，只能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喉咙。
“你——你们——说什——呕咳咳咳咳！”
好的，他放弃了，现在开口的宿命就是被风狂抠嗓子眼儿。
楚晴空在心底悲痛地捶着脑袋。
这斜坡就像是自然的滑梯一样，带着他顺畅地一飞而下，径直摔在一片绿草上，有点痛，但万幸的是，他并非是脸着地。
脸着地他绝对接受不了。
“喂——没事吧！”身后遥遥传来一阵呼喊声。
几人陆续从后面追了上来，有了楚晴空的倒霉教训，几人这回都知道刹车了，从斜坡上滑下来后，赶忙朝着他的方向走来，这才刚刚靠近几步，又突然集体愣在了原地。
“……他这是什么姿势？”
只见楚晴空右手交叠在左手上，正平放于胸口处，修长的双腿并的笔直，紧紧闭着双眸，一副睡着似的安静模样。
乍一看，小伙子走的十分安详，几乎是盖上棺材板也不会蹬腿儿的情况。
看着眼前的场景，原先还紧张万分的几人，忽然就奇迹般地冷静了下来，并缓缓敲出一个问号，随后对视一眼，似乎能从彼此的眼底看出几缕无语的情绪。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大概就是这样的心情吧。
【贺之遥:……我算是发现了，对他生出哪怕一丝纤细的情绪都是在找茬。
凌槿菡:这个姿势虽然看着是很规矩，但总感觉差了些什么……
言昭:我也这么感觉……】
边这么想着，言昭边扫视了一圈周遭的环境，随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惊喜地朝着那边走去，在两个姑娘一脸疑惑的注视下，摘下了几朵无名的白色花儿。
要不怎么说他们的默契超越一切呢？仅仅是对视了几秒，她们就明白了言昭的意思，纷纷无言地竖起了大拇指。
还得是你，真会玩儿！
贺之遥自告奋勇地接过了花朵，迅速且无声地挪到楚晴空身前，小心地抬起他的手，将花儿压在了下方，随后围着他转了几圈，退后几步拉开了距离，似乎很满意这个造型，不住地点着头。
“嗯嗯！这下对味儿了，你们看看这光，这影，这姿势——啧啧啧。”贺之遥摸了摸下巴，不由感慨了一句，“可惜这里只有这种小白花，要是换成红玫瑰就更好了。”
联想到那个场面，诺娅不禁打了个寒颤:“……你还是放过他吧。”
贺之遥拿相机的手顿了一拍:“唉——刚想说拍个照做个纪念来着……”
“壮士手下留情。”听到拍照二字，楚晴空缓缓从地上坐直了身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由龇牙咧嘴起来，“嘶——摔得可真疼。”
死都不能留下黑历史的证据！不然等之后贺之遥不得笑他至少一个月！绝对不行！！！
见他总算起来了，凌槿菡不由双手抱怀，好笑地看着楚晴空打趣道:“既然没事，干嘛要表演一出性转版睡美人？”
言昭下意识摸了摸脑后的小辫子:“不对吧？在森林里，应该是白雪公主才对。”
诺娅的视线近乎平移，语气里透着丝无语:“喂——敢情这还是重点吗？”
公主们听了说不定会冲上来踹你们两脚哦。
楚晴空随意地将小花别在腰间，而后又摊了摊手:“这个嘛，可能、大概、也许……想给你们个惊喜？”
“稍不注意就快成惊吓了好吗！”贺之遥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拳，后者也老老实实接了下来，然后顺势向后一倒，又一次倒在了地上。
楚晴空颤巍巍地伸出一根食指，故意用虚弱的语气嚷嚷道:“这位贺春梅同学，你把我打残了，不赔钱绝不起来。”
贺之遥撇撇嘴，用脚碰了碰他:“碰瓷好歹也换个有点新意的威胁词吧？还用这么老套的就没意思了。”
“你懂啥，这叫经典永流传！经典永不过时好吧。”楚晴空立刻出戏，不服气地握拳在空中挥了挥。
凌槿菡也笑眯眯地拔腿要往前走:“好哦，那狗蛋你先躺会儿吧，休息休息，我们先继续去调查了。”
“啧，你们倒是再认真配合下呀！太敷衍了！”
“你倒是再换点有心意的句子啊！太老套了！”
“敷衍！”
“老套！”
“敷衍敷衍敷衍！”
“老套老套老套！”
“你们两个是小学生吗……”诺娅一边嘚嘚嘚地往前走，一边面无表情地说着。
已经完全习惯了，一群人突如其来的飙戏，和毫无水平的幼稚对呛。
凌槿菡面无表情地摇摇头:“不，诺娅，多多他们可比他俩成熟多了。”
诺娅:……
可恶，她说的居然是实话！它想给自家伙伴找个借口都找不出来！
“好了好了，先别玩儿了，你们还记得我们这次的目的吗？”眼看气氛要逐渐跑偏，言昭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称有件事让他有些在意。
“你们发现没有，这个地方的地形也太奇怪了。”
虽说山林的地形比较野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总觉得哪里有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楚晴空摸了摸后脑勺，一脸哀怨:“可不是嘛，我头现在还有点疼。”
虽然脸没着地，但他后脑勺有点磕到了，希望没肿起来。
贺之遥拨开他微翘的头发看了看，随后轻拍了一巴掌:“安心，还是扁的。”
“嘶——春梅你这家伙！还有什么叫扁的啊！会不会用词，我头是扁的不是更吓人了嘛！”楚晴空捂着后脑勺不禁嚷嚷道。
凌槿菡没注意到两人的动静，她的思绪还停留在言昭的话上，垂眸思考了几秒，随后果断朝他们滑下来的斜坡走去，蹲在地上伸手摸了摸，眼睛不由睁大了一些。
“你们快来看看这个斜坡！”她招呼着朋友们都来这边。
几人应声而来，同时蹲下伸手摸了摸，几秒钟后，贺之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平滑的？！”
“野蛮生长的山林里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平滑的斜坡？”言昭皱起眉，又伸手摸了摸。
确实是平滑的，摸着也不算粗糙，难怪刚刚那么顺畅就滑了下来。
楚晴空一脸恍然大悟:“难怪了，我说怎么滑下来后，后背和屁股没那么疼。”
按理来说，怎么也要被地上的碎石和不平的地形给摩擦的生疼，可他现在浑身唯一疼的地方——只有磕到地的后脑勺。
楚晴空:……
不行，感觉说出来有点丢人。
“这感觉不像是自然形成的，简直像是人为的……”诺娅再次伸爪摸了摸，又凑近嗅闻了一下，“但看这样子，应该已经存在有段时间了，而且到底是谁在这里特意造了个斜坡？还专门伪装成了土地的颜色。”
如此平滑，还伪装成与土地山林一样的颜色，一眼看去完全不会起疑，要不是这背景不太对劲，他们还以为这是给谁人所造的滑梯。
不过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要来这个深山老林挖滑梯的？难道说还有秋千，还有跷跷板，还有别的玩耍用具？这是打算在深山老林开个游乐园？
贺之遥突然脑洞大开，开玩笑似地说:“唉，这不会是给那个融合怪用的吧？”
此话一出，几人的面容瞬间扭曲起来，楚晴空疯狂摇晃着脑袋，似是要将头发也给一起甩飞出去:“不不不不不——这个可能性太吓人了。”
有人工痕迹就说明这里曾来过人，说不定现在还有人藏在这片山林的某个角落，而能跟融合生物扯上关联的也就只有……
那种情况绝对不能出现！！！老天爷你听到了吗绝不！
“别别，先别自己吓自己。”言昭双手往下压了压，“反正这只是我们的猜测，并不一定就是真的。”
“也、也是哈。”
凌槿菡不知想到了什么，伸手捂住了下半张脸，表情看起来有些古怪，茫然中夹带着一丝无语，又掺杂了些许的麻木。
她闷声道:“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我总感觉我们每说一遍这样的话，最后那个猜想都很容易成真。”
之前是不是也有几次这样的情况来着？小说世界的buff真的就这么逆天吗？
言昭:……
不要把这么心酸的事给说出来啊！
【唐言蹊:虽然可能是听错了，但保险起见我还是问一下，刚刚是不是狗蛋发出了不可名状的尖叫声？】
唐言蹊的声音突然跳了出来，让思绪迥异的几人皆是一愣。
【凌槿菡:……没听错，刚刚是他在尖叫。
楚晴空:但什么叫不可名状的尖叫啊！我那就是正常喊出声来好嘛！
景明秋:啊？这是发现什么了？我错过了什么，狗蛋这么惊喜。
楚晴空:……一点也不惊喜，这说起来还有点丢人，但我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夏锦成:细说那件丢人的事。
祈云礼:＋1
童奈柠:＋2
路栖迟:＋3
楚晴空:滚蛋！你们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损友！】
简单闲扯了几句，确认楚晴空真的没事后，大家这才结束了聊天，凌槿菡揉了揉脖颈，叹了口气:“各位，我们继续往里找吧。”
但愿能在天黑前找到，不然等天黑下来就更难找到了，他们可不想一直待在这里。
有些神奇的是，越往前走，道路就越为平坦，至少没再出现过隐藏斜坡什么的，经历过刚才走路不看路的教训，楚晴空现在走的格外小心谨慎，生怕一不小心一会儿又触发了什么陷阱。
“这是在表演间谍吗？”诺娅无奈地甩了下尾巴。
“更像小偷吧。”贺之遥露出了死鱼眼。
“这片林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啊，”言昭忍不住说道，低头躲过垂下的一截藤蔓，“还以为再走走说不定就能走出去了，结果居然还没到头。”
他们走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吧？居然还在林子里打转。
“是啊……唉等等，你们看前面。”
凌槿菡忽然拦住了伙伴们，手压在剥开的叶片上，侧身给大家让出一个可供看清的空间。
透过叶子搭建的小小空间望去，繁星看见，在前方不远的地方，树木丛生环抱，密叶尽情切割阳光，却在正中央撒下一片完整的光亮，而被和曦暖光所包围的，是一架白色的钢琴。
……钢琴？？？
“我是还在做梦吗？还是说我磕脑袋真磕出问题了？人的脑袋应该没那么脆吧……”楚晴空下意识摸了摸后脑勺，现在倒是不怎么疼了。
“不是你的错觉，那里确实有架钢琴。”诺娅沉声说着，不自觉摆出了一个谨慎应对的姿势。
深山老林里出现一架钢琴，这绝对不对劲！再加上之前那个奇怪的斜坡，它现在百分百肯定，这里绝对来过人。
现状实在有些离奇，凌槿菡和朋友们交流了一下眼神，随后轻轻点点头——
【凌槿菡:各位，有件事要和你们说。】
她把一路上的发现和猜想简单说了一遍，大伙儿不由开始发表自己的想法。
【宋墨卿:钢琴？？？
袁夕雾:人工滑梯？
修羽:有人来过？！
漆与霜:这个地方有除了我们以外的人在而且大概率还是那群崽种真的假的？！
宁茜:……姐妹我羡慕你的语速，是怎么做到一口气说这么多不喘气的。
漆与墨:她话多。
漆与霜:他话更多。
唐言蹊:等等等等，话题跑偏了！我理一下，也就是说现在这片林子里可能不止我们这群人，还可能有别的人存在，而那群人很可能就是那群崽种，甚至有可能现在还在这里，是这个意思对吧？
言昭:Perfect。
何书颜:需要我们现在过来吗？
凌槿菡:暂时不必，目前没发现什么异常，我们现在是分头行动，贸然聚集在一起不好解释，毕竟我们走的都是完全不同的方向，总不能说走着走着绕到一块儿了，太假了。
景明秋:靠啊……那我们这波不就是直接撞人家老巢里了？我记得之前不是有伙伴还抱怨说这里连只鸟都没发现吗？你们说会不会就是因为……】
不清楚他们都各自脑补了些什么，但众人不禁都打了个寒颤，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然而，尽管气氛如此严峻，却还是有人忍不住吐槽出声——
【叶中涛:我们是什么出门即倒霉的体质吗……这么主线的发展都能给遇上，太奇葩了！
秦未央:够了，我心疼我们自己。
江心月:按照套路，这个时候是不是该去弹弹钢琴？正好铁柱不是会弹吗。
言昭:……等一下，这是什么逻辑？
瞿慕白:很简单老铁，你想啊！自然，阳光，林中独立的钢琴——多么有诗意的画面！在这个氛围里弹钢琴，高低得配上张插图。
言昭:……没感觉出来，只感觉到一阵诡异的不对劲。
陶乐瑶:这就是你的不懂啦！林中弹奏优美乐章的少年，裹挟落叶拂过钢琴的风，还有自上而下洒落一地的阳光——啧啧啧，快快快！我要看这个，我要看这种画面！春梅快拍！
贺之遥:我原本没什么想法，但被你这么一说——很好！女人！你成功勾起了我的兴趣。
贺之遥:铁柱，表演这个！我想看这个！
言昭:？给个理由。
贺之遥:好看。
凌槿菡:唯美。
楚晴空:上档次。】
同一时间，凌槿菡三人纷纷转头望向他，瞪大的眼睛不停朝他发射星星攻击，看的言昭一阵冷汗直冒，僵硬地扭过头，三个人又顺势绕到了他面前，继续盯着他看。
并不清楚几人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诺娅打出了满头问号:“你们在干嘛？”
“恳求他去弹钢琴。”
诺娅看了眼钢琴，又看了眼言昭，视线在两者间来回转换着，最后它坐直了身子，尾巴盖住了前爪，一本正经地说:“好，去弹吧！”
“诺娅！怎么连你也叛变了！”言昭显得有些震惊。
“？什么玩意儿，我的意思是让你去好好检查下那架钢琴，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线索，毕竟能出现在这里肯定没那么简单，放心，我们会和你一起去的。”
诺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理解成什么意思了？”
言昭:……
他缓缓摇摇头，随后露出一个笑容:“没什么，我们走吧。”
【言昭:都学学诺娅！看看人家这理由多正经！
凌槿菡:……敢情你刚刚原来是嫌我们的理由不够正经吗？】
还以为你是因为大家起哄而适当的内心羞涩，结果只是嫌弃他们理由太过肤浅，果然，他们能玩到一起是有原因的，就没几个是完全正经人。
言昭假装没听到这句吐槽，低头绕过叶子，朝阳光下的钢琴走去，几人也紧随其后地跟了上去。
走近一些后，言昭没立刻上手，而是绕着钢琴转了一圈，发现这架钢琴已经有点老旧了，白色的外壳上划出了不少痕迹，在野外经历过许久的风吹雨打，他甚至怀疑这真的还能弹吗？
“如何？”凌槿菡走近了一点，好奇地打量着这架神秘的钢琴。
“看起来有点旧，而且一直放在野外，也不确定有没有哪里损坏了。”
话是这么说，但言昭还是在小凳子上坐了下来。
“凳子倒是稳稳的……”他小声说了一句，随后深呼吸一口气，将双手轻轻放在了琴键上。
不出他所料，音色十分糟糕，几乎是他按下的第一个键，就发出了极其刺耳的声响，那听起来就像是破旧的杂物间轰然倒塌，还压垮了几根野草，比指甲刮擦黑板还要难听。
怎么形容都好，总而言之，这和众人所熟知的清越声响大相径庭。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居然也能听到言昭弹出这么折磨耳朵的曲子……
凌槿菡被这钢琴的废旧程度惊的瞪大了眼睛，楚晴空忍不住捂住了耳朵，诺娅也不由皱紧了眉头。
对不起！但这音色真的太毁灭听力了！
尽管耳朵被轰炸了，但作为一个合格的摄影爱好者，贺之遥还是兢兢业业地寻找着合适的角度拍照。
很难描述言昭是抱着怎样坚强的心态弹完的，至少在曲子结束时，他是一脸恍惚的神色。
“我觉得我们应该把这支曲子录下来，唐晓翼他们听不到实在是太遗憾了。”沉默半晌，楚晴空突然这么说着。
闻言，凌槿菡不由瞥了他一眼:“你也太狗了。”
自己被摧残不够，还想去嚯嚯一下其他朋友们，真是最佳损友。
“快来看！”
贺之遥忽然惊喜地招呼着大家，将手中的相机递过去:“快看快看！这照拍的好啊！角度好，光线好，还有……”
贺之遥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就没再继续开口了，她的瞳孔轻轻颤了颤，在注意到伙伴们同样微缩起的瞳孔后，缓缓转身，四人一狐同时朝着一个方向望去。
又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又是……
从树的影子里，缓缓走出一道身影，渐渐没入阳光中，像是黑暗里刚爬出的幽魂，许久未触碰温暖，不适应似地直接停在了原地。
那双猩红的，不属于人类的眼睛，正静悄悄地凝视着他们。
作者有话说
第262章 林中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