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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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警吗？”
我和她全身都湿透了，互相注视着站了许久。我也没经历过这么“隆重”的场合，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我应该说些什么。沉默了好久，才憋出这么一句。
听到我的问题，她低下了目光，向已经平静下来的湖面望去，对我说：“你可以试试。”
我没太听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什么叫我可以试试。
想着她有话要和我说，也不会跑掉，我转身回到了亭子里找我的手机。刚才被田桂突然袭击到抱头鼠窜的时候，我一个不小心把手里的手机甩了出去。如果没甩到水里的话，那应该问题不大。
我在亭子里转悠了一圈，又跪在地上摸了半天也没找到我的手机。正苦恼着的时候余光撇到了岸边的草丛里有个亮亮的东西。我赶紧跑过去，一看才发现是我的手机的手电筒没关发出的亮光。我捡起手机，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发现还能用，赶忙拨打110。我一边等着电话拨通，一边思考着到底应该怎么描述我这边的情况。但感觉不管怎么向警方交代，自己都已经摊上大事了。
但手机听筒里传来的依旧只有无尽的滴滴声。我挂掉了电话。我已经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她也回到了亭子，坐在我身后的石凳上，看着我挂掉了电话。
“Ariel.”
“不不。”
我和她同时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我在水里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她的英文名。毕竟我们的许多老师都是外国人，所以我们每个人在开学的时候都会给自己取一个英文名记入档案，以便之后用来记录我们的课堂成绩和考试成绩。我记得第一次听到她的英文名时还很惊讶，说：“你和小美人鱼一个名字诶。”
“是呀。”她笑着回答我。
“那你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呀。”她又接着问我。
“因为我的中文名叫不不。”我回答道。
“不不？李不不？”这次换成她一脸惊讶地看着我了。
“对呀，我就叫这个，厉害吧。”不知道为什么我骗她时脸上竟还带着一丝骄傲。
结果就是，我们俩现在都不知道对方的中文名是什么。
“我叫时雨。”她说。
“呃，好的。”我摸了摸头，不知道该怎么对她坦白我其实不叫不不。
“你不叫李不不吧。”还没等我脑子转过来，她就戳穿了我。手电筒发出的微弱的光线让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在笑。
“我叫李瑾佳。”我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嗯，”她轻声应了一句，“先回宿舍吧，趁大家还没下晚自习。”
她起身准备离开，我也跟了上去。
经历了刚刚那一遭，一时间我们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我有许多问题想问她，也想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她，但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为什么田桂要杀我们。”最后，我还是想先问问眼下刚发生的事情。
“我不知道。”
“好吧。”
我们再次陷入了沉默。
“诶，对了，你有发现你的班主任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我跟我的班主任柳英凤讲话的时候发现她会变身成机器人诶”我又问道。
“我的班主任是田桂。”
一路无言。我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就和我从教学楼出来时一模一样。星星和月亮高高地悬挂在无垠的夜幕中。没有风，路边的树木也沉默了。快走到宿舍门口时，她对我说：“别让自己落单了。这个世界和我们原来的高中不一样。”
“嗯。”我轻声答应。
进寝室楼之前我们互相交换了微信和手机号。她的手机也真厉害，在水里泡了那么久，除了屏幕触控有些失灵以外，其他的功能倒是都挺正常的。
走进寝室时，宿管阿姨正拿着大茶缸看着手机里的小视频。看见我们走进来，瞬间眼睛睁得溜圆。时雨赶紧拉着我往前走，不想跟宿管阿姨解释太多。等我们走到楼梯口，听见阿姨一溜小跑到宿舍楼外，嘴里还一边说着：“哟，这天气怎么突然就下雨了。”
我住在一楼，一楼所有的宿舍都住着柳英凤班里的学生，算是作为年级主任班里的孩子的一点小福利吧。她说她住在四楼402，有事可以去找她。她让我赶紧去洗澡，别着凉了。我朝她笑笑，答应了一声，转身回了宿舍。
这场澡洗得十分艰难。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水淋到背后只觉得像是有一根根细密的针在一下一下地戳着我。左手手背也被田桂拿砖头砸破了。明显能看到表皮已经脱离了肌肉组织，白白的一层皮像烂塑料膜一样盖在手背上。血肉里还混了黑色的泥土。看来等会还得出去一趟，得去超市里买点酒精和棉片。我小心翼翼地穿好衣服，又吹了吹头发，就出门了。
等我再回到宿舍时，雪儿和另一位室友已经回来了。可能是看我手上的伤实在是太触目惊心了，便赶忙关切道：“你怎么了，没事吧。今天晚上一晚上都没看见你，你去哪了。”
一下子面对这么多问题，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到。只好先向她们笑笑，说自己没事。但一想到背后的伤口生疼，自己一个人还不好处理，就只好多和他们说了些。
“我今晚摔了一跤，手和背都有些摔破了，你们能帮我在背后涂些酒精吗？”我小心地问道。
“当然啊。你快把衣服脱下来吧，我们帮你看看。”
我转过身，把衣服撩起来。头埋在衣服里，突然有些想哭。我上高中的时候一直对于自己有着天下第一好的室友感到无比的骄傲。我从来没有经历过像网上流传的段子里那样的排挤和欺凌。他们一直都关心着我。我的难过他们会第一个发现，我的喜悦也是他们第一个和我分享。就算我时常像个马虎的小孩子一样，出门忘记带钥匙，忘记写作业，忘记第二天要考试。他们也愿意从教学楼走到宿舍帮我开门，愿意提醒我记得复习，愿意和我一起在晚上宿舍熄灯后开着手电筒学习。
经历了田桂和柳英凤两人给我带来的冲击，我知道了这个世界和我真正上过的高中不一样，他们可能也都不是我曾经的同学。但每次对上他们看我的眼神时，我都没办法不在他们面前露出一丝脆弱。虽然，在他们所有的记忆里都找不到一丝我的身影。
我好想回家。
“哎呀，你摔的这么厉害，肯定会很疼的。你稍微忍一下，你别害怕。”
“嗯。”我拼命地用衣服捂住自己的脸，生怕他们看出我在难过。
疲倦的信号慢慢传递到我的大脑，我开始分不清楚我的难过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想家。熄灯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大家也都上了床准备睡觉。我也在疲惫中慢慢睡着。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情格外的舒适。打开手机一看，发现今天是星期五。为了精确地在9月1日这一天开学，开学的第一个星期只上了半个星期的课。等下午的两节课上完后，家长们就会把自己家的孩子从学校接回家去。我似乎也在期待着什么。
妈妈今天会来接我吗？
我一整天心里都想着这件事。就像考完试成绩出来前的那段时间，最磨人了。几分钟前我还想像着和妈妈见面的场景，想像着妈妈把我接回家，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吃着热腾腾的晚饭的画面；现在又想着安慰自己就算见不到妈妈也不要太失望。我的心像坐过山车一样，又像是有人在我心里敲锣打鼓放鞭炮一样，一秒都没办法安静下来。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我连校服都没换就冲出了寝室。
我站在校门外张望着。夏末的空气最是闷人。人头攒动的校门口又挤又热，但我没心思管这些。同学们一个个从我身旁走过，我看着他们坐上了一辆辆来接他们回家的车，快速地驶离学校。慢慢的，校门口的人和车都变少了，太阳也没那么大了。我在校园门口不停地徘徊着，就连校工也从保安室里走出来，让我给家长打个电话，问问她到哪了。我拿起手机，却迟迟不敢拨通那个号码。我打过电话，昨天早上打过，中午打过，晚上也试着打过，可是结果没有改变。我只能在这等着，这是我唯一的希望。
等不到的，我知道。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等不到来接我回家的车，也等不到来接我回家的妈妈。我回头望向天空太阳落下的那个方向。虽然还是很刺眼，但一半的太阳已经藏在了高大的建筑身后。天就要黑了，早就被家长接走的孩子们说不定已经在和家人们一起吃饭了。我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起来，可是为什么我都这么饿了，却还是不能回家。为什么就只有我不能回家。
我想回家。
天色暗了下来，空气的温度也降了不少，晚风一吹甚至还有些冷。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突然，像是意识飞出了脑袋似的向前走了几步，径直就冲到了马路中间。望鹤高中的选址本就偏僻，家长们一离开，宽阔的大马路也不见有车辆驶来。就算有，谁又会来管我的死活呢？可我刚越过马路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我使劲闭上眼睛又睁开，想脱离那种晕眩的感觉。等我睁开了眼睛想继续往前走时，发现，我再一次回到了校门口我刚刚出发的位置。我愣在了原地，周身的空气也仿佛瞬间凝结了，把我冻在了这里一动也不能动。半晌过后，我不信邪似的再次向前走去，可最终还是会在一阵晕眩中被送回到原点。我又试了很多次，无论是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还是用我最快的速度无所顾忌地向前冲，最后的结局都是无一例外地被送回到原地。我绝望了。
“不不。”我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喊我。
我回头看去，看到时雨披着落日的余晖向我走来。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