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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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如新的丈夫出轨了，这件事不是她自己发现的，而是一个男人告诉她的。
当时她正骑着电动车在回家路上，等红灯的时候发现提包里手机亮了，是一个尾号“9999”的手机号打过来的。
号码过于离谱，陈如新以为是虚拟号搞诈骗的，红灯还有二十二秒，正好可以听一听。
没想到，一接起来是陌生的男人声音：“你是徐凯的妻子吗？”
陈如新愣了一下，说：“是的。”
“你老公出轨了，你知不知道？”对方语调不紧不慢，透着冷漠，“快半年了，你没有感觉到吗？”
陈如新无法理解对方在说什么，没有回答。
“我问你，前天或者大前天，晚上十点，徐凯在家吗……不说话干什么？不相信？”
陈如新忙说：“不是……”她只是在反应。
“不相信的话，两个小时后来柳冬街福悦茶楼，给你看点好东西。”
柳冬街在西区，在下班高峰期坐公交过去刚好两小时。
陈如新找到福悦茶楼时，心里并不相信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她来只是想看看这是不是一个恶作剧或者误会，不然，今晚她睡都睡不好。
四个九又来电话了，他不快问：“还没到？”
“刚到……”
“上二楼，听雨包间，我已经到了。”
怎么还在包间？陈如新来不及问，对方就把电话挂了。
服务生带她上了二楼，陈如新安心了一些，说是包间，其实是用竹帘围起来的隔间，可以看见人影，大声说话外面也可以听见。
服务生不管陈如新还在做心理建设，迅速拉起帘子，“您好，听雨包间到了。”
陈如新紧紧捏着包，往前走了一步。
包间里坐着一个高个子男人，健壮，寸头，穿着件黑色短袖，他听到声音抬起头。
陈如新在这一刻觉得自己有些莽撞，她硬着头皮走进来，“你好，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吗？”
男人没说话，眼神从头到脚扫视她，忽然说了一句不相关的话，“我好像见过你。”
帘子在她身后放下来，形成一个暂时的封闭空间，陈如新无法前行，尴尬地说：“可能因为我长得比较大众。”
男人盯着她的脸，“你家是南四环外陈家村的，最近在拆迁，对吗？”
没想到他真的见过她，陈如新惊讶：“我们在哪见过？”
男人却还是不回答，他好像比较自我为中心，只在意自己的问题有没有答案，而别人的疑问与他无关。
“过来坐。”男人给旁边座位摆上空杯，他表情虽然没有变化，但能感觉到他的心情似乎变好了，由他主宰的气氛也变好了。
陈如新其实比较想坐到他对面，但人家已经摆好了茶杯，她不好意思表现出太刻意。
一张长方形茶桌，男人坐在单人座位那头，陈如新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冲茶，重新烧水。
“我叫闫峰，山峰的那个峰，你叫什么？”
茶水热气和闫峰的气息一起靠近，陈如新屏气了一秒，然后说：“我叫陈如新。”
“哦……”倒好了茶，闫峰却开始摸烟盒，点火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局促不安的陈如新。
从她出现在门口，闫峰做了很多拖延时间的小动作，他需要这个缓冲想些事情。
“刚才电话里，我觉得你好像不太相信你老公会出轨，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一个女人会相信陌生人这样告诉她的话吧。
陈如新说：“因为我们还在新婚……”说着，她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
闫峰不是很理解，这算什么理由，还是问：“结婚多久了？”
“三个月。”
闫峰弹了弹烟灰，嗤笑：“那就是在你们还没结婚之前，他已经在出轨……不要反驳我，我什么都知道，因为我是徐凯外遇对象的丈夫。”
陈如新脸上的微笑凝固住了，听闫峰继续说：“我发现我妻子出轨有段时间了，但因为工作忙，没管过，最近她有点离谱，频频被我发现，被我朋友发现，就去查了一下……”
他在烟雾中眯起眼，“查到了你老公头上。”
“真、真的吗？”
闫峰在观察她的表情变化，觉得很有意思，他笑着说：“方便加个微信吗？我有几张照片发给你看看。”
加了微信，闫峰却迟迟没有发东西过来，陈如新侧目瞄了一眼，发现他居然在点开看她的头像，又念她的微信昵称，“不会喵喵叫——名字真奇怪。”
陈如新脸通红，“随便起的名字，你可以改一下备注……”
还好，照片马上发过来了。
四五张照片，都是不同时间拍的，有一起吃饭的，有一起逛商场的，甚至还有电梯监控截图，他们正在接吻。
照片里那个文质彬彬、穿着衬衫的男人分明就是徐凯，他穿的衬衫，还是婚礼前置办新衣服时她买的。
她仔仔细细地放大看，看徐凯穿着什么衣服，看他是什么表情，看他们牵手的方式。
“需要看这么仔细吗？”闫峰冷不丁说话，“我不可能拿P过的照片来骗你吧？”
“我没有这样想。”陈如新被他说得难堪，但真正原因她也说不出口。
她想看看，徐凯是以什么样的状态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
他们虽然相亲认识，谈了半年结婚，但她自认为他们关系挺不错的，徐凯不忙的时候会接她下班，偶尔一起下馆子，分担家务，夫妻生活也很正常。突然被告知丈夫出轨，她心里更多的是茫然，看照片的同时在回忆徐凯往日表现，他有过很不耐烦、讨厌她的眼神或者话语吗？
闫峰摁灭烟头，往陈如新脸上看了一眼。
意料之外的，这个女人并没有哭，连生气都没有。
“你好像不怎么生气？是不相信还是早就发现了？”
“不是……因为经常听别人说不出轨的男人不存在，可能心里早有准备吧。”陈如新尽力用玩笑口吻回答，她不太会和男人交流，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看起来有些不自在。
她按灭手机，“谢谢你告诉我。”
“嘀——”一声，水烧开了，闫峰又开始新一轮的烫壶泡茶，挨着陈如新的手臂在提起水壶时肌肉鼓起。
陌生的、强壮的男人，封闭的空间，忽然安静下来的气氛，都是对女性不友好的象征。
想要离开的词语在嘴边排列重组，她鼓起勇气，“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怀着试探的心情说出来的没有底气的话，让对方根本不重视，“不要急，我媳妇出轨，你老公出轨，我们都是受害者，不是可以交流交流心得体会吗？”
陈如新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心得？”
检讨自己？讨论伴侣为什么会出轨吗？
“刚才我说过，他们在一起时被我朋友发现过。大概是两个月前，朋友泡温泉去的时候看到他们也在，当即就给我拍了段小视频，那是两个月前，你老公用什么借口出门的？”
那个时间，算算刚好他们休完婚假没有多久，徐凯确实出过门，理由是——
“他说出差。”
“我想也是，你老公第二天回来，身上没有什么痕迹吗？我媳妇身上可不少——看我干什么？”
明明说话不妥当的是对方，陈如新却觉得尴尬得坐立不安，“我是觉得……这是隐私……”
“我们两个还会有隐私吗？你觉得他们会不会说起你和我？都会说什么？你想过吗？”
陈如新哑口无言，她的确没想过。
“我想，他们应该没说我们什么好话。我媳妇结了婚就没上班了，大房子住着，宝马开着，零花钱没少过，我对她压根没有要求，她却连最基本的忠诚都做不到……我找人打听了你老公，发现他们是大学同学曾经是男女朋友，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双方都有情有意，又何必各自婚嫁呢？”闫峰斜靠着椅背看她，语气听起来是挺生气的，但他的表情并没有怒意，“尤其是你老公，和前女友相遇在前，和你结婚在后，他为什么还要和你继续结婚？”
陈如新心里有谱，是因为她家里要拆迁。
但和闫峰不同，她是个不擅长表达自己的人，也不喜欢说自己私事，只是沉默。
“我查了账单，他们去开房，去吃饭，去逛街，基本都由我掏钱……”
陈如新下意识道歉：“对不起。”
闫峰笑：“你又没有花我一分钱，说对不起干什么？”
因为她觉得眼前男人是最惨的一个，妻子又出轨，又用他的钱养小三。相比之下，她还好一些。
看她又是讷讷无言，闫峰也不在意，“你跟徐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决定结婚？”
“本来就是相亲，家里都认可，自然就结了……”
“家里认可？那你对他怎么想的？”
“他还不错，挺细心的。”
闫峰点头，“是细心，要不然也不会瞒你这么久。”
陈如新察觉到了，他在用语言刺她。
她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闫峰正直视她，他一直是笑着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从气势汹汹、郁闷烦躁召见小三的可怜妻子，变成了饶有兴趣观察她反应。
是从确定她来自陈家村开始的，他们见过吗？如果见过，为什么他不明说？
陈如新回避他的视线，看了一眼手机，“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行，已经有了微信，有事随时联系。”闫峰站起来替她拉开身后椅子，“走吧，我送你回去。”
陈如新刚想问还联系干什么，又听他说要送她，连忙说，“我自己回去就行，不麻烦你。”
闫峰边走边说：“高峰期公交上人太多了，坐车舒服点。”
陈如新跟在他身后，一直说不用麻烦，公交更方便，58路可以直达。
看她都着急了，闫峰才似是无奈地说：“那送你到车站，走过去太远了。”
竟然是铁了心要送她，陈如新也只能退一步，说：“麻烦你了。”
临街车位上停着一排车，闫峰径直走向一辆黑色奔驰，黑亮的漆面反射着灯光，看起来就是奔驰里比较贵的那种。
陈如新还在纠结该坐哪里，闫峰却已经替她做出了决定。
他拉开副驾座车门，“上车吧。”
车内很干净没有多余杂物，车窗隔音效果很好，车座完美支撑着腰背。上了车闫峰就没再说话，红灯停留在99秒不肯减少，陈如新在这安静空间内紧张又尴尬。
“左转过去就是公交车站了。”她声音轻得好像自言自语。
闫峰看她一眼，又转头看红灯，“嗯”了一声。
公交车站聚集着不少人，闫峰缓缓靠边停下，“这么多人……”
“我坐的那趟人少。”陈如新赶快说，她解开安全带，回头看，“车都要来了，在红灯那边，真的谢谢你了。”
“嗯，好。”闫峰也没有回头确认等红灯的那路公交车是不是58路，他打开车锁中控，“路上小心。”
闫峰找了个可以临时停靠的的地方，打着双闪停下，他等不及想要确认一下。
他调出行车记录仪，翻到上周星期六，选取他从陈家村拆迁现场回去那段视频。
陈家村村民已经全部搬迁完毕，村子里空荡荡的，经过几轮拾荒者拾荒，有些房屋都不完整了。路面不平整，车身晃动，画面中出现一个蜷成一团的女人，正坐在临街店铺台阶上，埋着头哭。
他当时降低车速，降下车窗，甚至在经过女人身边时按了喇叭。
那张抬起一半、露出泪汪汪眼睛的脸，就是陈如新。
他把视频暂停，点了支烟。
他的建筑公司承包了陈家村的拆迁项目，那天他和业主、甲方、政府人员在拆迁现场面谈，拆迁加上建筑垃圾清运要求在一个月内完成，他估算利润在百万以上，而他手里还同时进行着好几个这种项目。
他近乎恶作剧地打扰陈如新，是出于一种男人的劣根性，就像志得意满的小男孩看见同班女生在哭，总爱耍贱去逗弄她。
他猜陈如新是陈家村的村民，虽然好奇陈家村人人都高兴的时候她哭什么，但他没有停车的理由，踩了油门开走了。
没有想到，他们还会有再见面的时候，并且是以现在这种关系，世间怎么会发生这么奇妙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第1章 9999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