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等风也等你》卓卓一口烟

1、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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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十二点，天色浓黑，空气湿冷似闷着一场暴雪。

　　星城协和医院，三楼ICU病房的走廊里，宋陆延斜倚着墙，头歪在一边，仔细听医生的嘱托。
　　“你爸爸的情况…撑不了几天，你…有个思想准备。”

　　医生拍拍他的肩，叹了声，返回病房。

　　他回正身子，漆黑的眼眸望向走廊那端。

　　寂静的楼道口，突然爆出压抑克制的争吵声。
　　刘子衡：“怎么就不能通知魏栖音？她在宋叔家生活了三年，现在宋叔有事，她人都不露面，说得过去吗？”
　　白琛：“延哥说了，她在北城参加艺考。”
　　刘子衡：“呵..有多重要，比宋叔的命都重要？”
　　白琛：“错过了，她还要复读一年。”
　　刘子衡：“得，你也偏向她，就他.妈我傻.逼。”
　　白琛：“艹，说什么呢，轮的着我偏向？”

　　宋陆延敛上羽绒服拉链，走过去，淡淡地睨他二人两眼，低沉开口：“要吵出去，别再这。”
　　刘子衡心里憋着气，踢一脚安全门，噔噔踩着台阶下楼。
　　白琛望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才缓缓收回视线，对宋陆延说：“真不打算告诉魏栖音？”
　　宋陆延往后靠着楼梯扶手，淡淡道：“来了也没用。”
　　“也是。”白琛递给宋陆延矿泉水：“今晚我在这，你回去洗个澡，再好好睡一觉。”
　　宋陆延接过，拧开，仰头喝了大半瓶，抬手揩走嘴角溢出的水渍。

　　“不用。”他说。
　　白琛直接上手推他的肩膀：“要降温，你顺便回家拿床厚被子。医院不让咱们进病房，夜里估计也不会有事，我在这儿能行。”

　　*

　　老旧小区，没有电梯，单元门绿漆脱落，景象萧索。
　　冷风吹过，牙边的几颗杨树扑簌簌地落下枯叶，在宁静的夜晚，婆娑作响。

　　走进楼道，头顶的感应灯刷地亮起，宋陆延大步跨到三楼，掏出钥匙，插.进锁孔里，隔着一扇蓝铁门，他忽听到里面悉悉索索挪动椅子的声音。

　　手上动作一顿，他扯了扯嘴角，拧转钥匙，咔嚓一声，门打开。

　　正对门口倒热水的魏栖音，吓了一跳，水壶偏了偏，一股滚烫的热流浇在她的手背，她连忙放下壶，跑进厨房，打开水龙头冲水降温。
　　凉水徐徐拂过，缓解了那刹那间的疼痛。

　　她从厨房出来，宋陆延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一手搭在椅背，一手转着钥匙玩，有些痞，开口声音沙哑：“什么时候回来的？”

　　魏栖音坐下，捧起刚倒半杯的热水，吹了吹：“半个小时前，我以为你早睡了，就没告诉你。这么晚，你去哪了？”

　　“哐~”一声，宋陆延钥匙丢在桌边：“在白琛家打游戏。你不是考三天，怎么今天回来？”

　　魏栖音抿了口水，“我是13号和15号考，中间空出一天正好是情人节，师姐让我陪她回来看看男朋友。”

　　原本空出这天，她打算练一练明天考试的剧目，可她师姐恋爱脑，男朋友随便一撩拨，就风风火火的恨不得马上与对方见面。

　　师姐一个人开夜车，她不放心，就跟着回来了。

　　宋陆延轻轻哼出个嗯，起身去了洗手间。

　　过了会儿，哗哗的水流声响彻空荡荡的房里，魏栖音推着行李回自己房间，摁亮台灯，翻了会儿语文课本，实在没办法集中注意力，便捞过手机，看了会儿。

　　朋友圈里，师姐发了一张1314的转账截图，配文：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下面很长一串评论，有人回复个狗头，有人回文字：闻到金钱的铜臭味。
　　还有的回复：掐点凌晨五十二分，是嫌金钱彰显不了你们的恩爱，还要玩儿数字谐音，喂我们单身狗一嘴狗粮。

　　她随手点了赞，退出朋友圈，准备躺下睡觉。

　　沉闷的脚步声自门外传来，下一秒，宋陆延轻轻敲响她的屋门，问道：“睡了吗？”
　　魏栖音说：“没呢。”
　　懒懒一声，“陪我去吃宵夜。”
　　魏栖音挺直脊背，思索了片刻回道：“等我换件衣服。”

　　五分钟后，两人来到小区后门的美食街。
　　这个点，美食街上门可罗雀，唯有一家门头上印着黄色卡通玩偶的鱼粉店亮着灯。

　　西苑小区挨着两所大学，属于星城的老城区，早几年在政府的规划内，但合作的地产商考察一番后，觉得这里鱼龙混杂，开发难度大，便一直搁浅。后来城市扩建，一座座高楼大厦拔地而起，政府俨然已经放弃这片。

　　也因此，房租还算便宜，在附近住的，有些是外来务工人员，有些是高校里，搬出来同居的情侣。
　　这家店营业至深夜，就是为了方便晚归的幸苦人。

　　落座后，宋陆延点了份番茄鱼粉，抬头看向魏栖音：“你吃什么？”
　　魏栖音左右扫一圈，随意说：“我不饿，白琛不留你吃饭？”
　　“忙”
　　“忙什么？”
　　“打完游戏，打牌。”
　　“…”

　　今天正月初十，还有一个礼拜开学，赶在高三下学期开始前，疯狂地玩儿个痛快，魏栖音非常理解，点点头，没说什么。

　　服务员确认好餐单，偷偷看了好几眼宋陆延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魏栖音回头，瞥了眼服务员的背影，感叹：“这么晚还上班，挺辛苦。”
　　宋陆延放下菜单，顺着瞟了过去，抬手叫住服务员：“帮我拿两瓶矿泉水，谢谢。”

　　矿泉水上来，宋陆延慢条斯理地拧开，递给魏栖音。
　　在家的时候，倒的开水太烫，魏栖音只抿了两小口，现在正口渴，接过水瓶，喝了几大口，放下。

　　宋陆延问她：“明天几点走？”
　　“下午四点。”

　　宋陆延在吃粉的时候，魏栖音捧着手机，撩开鬓间的长发，挂上耳塞，听明天备考的剧目。

　　宋陆延吃东西向来快，没几分钟，碗里见了底，他拿纸巾擦擦嘴角，视线扫了眼对面垂着眸安静看手机的魏栖音，扯了下嘴角，起身去前台结账。

　　前台的小姑娘红着脸，指了指前面的二维码：“15元。”
　　宋陆延似乎已经习惯，面无表情调出微信，扫一扫，付款。
　　收起手机，转身要走时，小姑娘鼓起勇气小声问：“可以加个微信吗？”
　　宋陆延停下来，低笑了声，摇摇掌心的手机：“抱歉。”

　　魏栖音站在店门口看着，只觉得宋陆延这长相真招人，这已经是第n次跟他吃饭碰上这种事。

　　从鱼粉店出来，宋陆延没着急回家，坐在小区的长椅上，低头玩游戏，长指熟练地操作手机界面。

　　紧靠长椅边的路灯，发出灰扑扑的暖光，照亮周边一隅，烘托着宋陆延清寂的身影。

　　他本来长的就好看，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皮肤很白，头发比魏栖音去集训前长了些，细碎的搭在眉骨，配上此刻的灯光，让他整个人平添了几分萧索的美。

　　魏栖音十一月中旬去戏曲训练班集训，过年没回家，之后马不停蹄去参加艺考，算算日子，他们已经三个月没见面。

　　她侧靠着椅背，盯着他看了会儿又低头忙自己的，眼看已经凌晨一点半，她偏过头想问什么时候回去，却见宋陆延结束一局后，把手机揣进裤兜，变魔术似的，手再拿出来的时候，多了个穆桂英手办。

　　精致小巧。

　　穆桂英头戴七星额子和雏尾翎，身披绣着连年有鱼纹路的云肩，后背插.着五彩战旗，英姿飒爽。

　　魏栖音摘下耳机，瞪大了眼睛，宋陆延睨见她的表情，低低道：“有这么惊讶？我以前没送过东西给你？”
　　“我记得没有。”魏栖音拿在手里，仔细端看：“刀马旦，我挺喜欢。”
　　她似想到什么，抬头，半开玩笑地问：“你不会不知道我扮演的是花旦吧。”

　　宋陆延没研究过这些，年前魏栖音走的时候，他从饰品店路过，在橱窗里一眼看到，没多想就买了。

　　他后背往后靠，“有区别吗？”
　　“区别很大。”魏栖音说：“不过无所谓，这个很漂亮，谢谢。”

　　“走吧。”宋陆延率先起身，往路深处走。
　　魏栖音把手办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跟上，问：“宋叔还没回来？”
　　“嗯。”
　　“这次怎么去那么久？”魏栖音嘀咕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