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个笨贼做夫人》青弋水阳

2、第二章 买卖

　　戚守鹤进门的时候就听见里面有人在小声哭泣。

　　之前在前厅的时候他都听说了，刘瑛跑了，把一个蠢笨的小贼套了进来。听到此事戚守鹤并不惊讶，刘瑛作为家中独女，性格骄纵不好掌控，自己逃走了还能套一个人进来，可见心思复杂，就算今日在房中的是她，日后未必不会逃走。

　　刘瑛走后刘府应当也知晓了，他们默不作声的态度估计就把房中那小贼认下了。怪就怪那小贼不走运，偏偏遇到了他和刘瑛。他们成婚本就不是因为感情，既然彼此都保持沉默，不如就这样，不闹大也算刘家欠他的人情。

　　这么想着戚守鹤的心情反而好转起来，之前一想到若是日后都要跟刘瑛那般聪慧狡黠的女子斗智斗勇，他就觉得疲惫。回房的路上，妹妹戚元明走来跟他说了几句话，“我刚刚去见了小嫂子了，长得挺好看，就是看她脸上似是不太情愿也不说话。”

　　戚守鹤摸了摸妹妹的脑袋，“无事，我会同她好好说的。”

　　他走到门前就叫守着的家丁退下了，进了门就能听到细微的抽泣声，床上坐着一个穿着大红色嫁衣的女子，戚守鹤走进了挑起盖头，出现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他，看得他心中一震。

　　怪不得向姨要将她留下，光看这张脸还以为是哪家养在深闺中从未露过面的小姐，脸上有了妆更加明媚动人，浸湿的眸子直教人心声无限爱怜。看她的样子像是被点穴了，于是他抬手解了那姑娘被点住的穴。

　　乐萄见自己能动了一只手就抬起来擦眼泪，“我还没偷到东西呢……是我做的不对，你们放了我罢，多少钱也使得……”这个时候她已经不在乎钱了，给再多钱也比待在这里被人控制住得好，大不了她回门派向大师姐求助，大师姐最疼她，定会帮她的。

　　看着面前人哭得正起劲，戚守鹤递给她自己的帕子，乐萄接过小声说了一句谢谢，又落下几滴泪来才抬眼看他，“你是戚府今日成亲的少爷吗？”

　　“嗯。”戚守鹤就这么站着看她，脑中盘算着怎么打动这个小傻子。

　　“我不是刘家小姐，她们搞错了。我也不是好人，原想趁乱偷东西的，”说到此处乐萄很怕面前的男子误会，连忙摆摆手，“我甚么也没偷呢，她们把我浑身搜过一遍了，你放心，”看对面的主人没有要对她怎么样的意思，大起胆子接着说，“都是误会，我知道错了，要赔偿也使得，我叫家里人给你们送来成吗？就放了我罢。”

　　望着面前人水灵灵的眸子，戚守鹤突然很想上前掐一下她的脸，到底是忍住了没有下手，开口问道：“你多大了？”

　　“下月就满十七了。”乐萄不知道他问这么做什么，大约是看看要不要原谅她吧。她的年纪不大，才将到了能下山的年纪，犯错也能理解罢。

　　“你来这里偷什么？”

　　男子的声音很好听，明明是一句质问的话却说的叫人没有防备。

　　“常山灵。”

　　“要常山灵做什么？”

　　“练功用，练完了就卖掉。”乐萄很老实，她不喜欢骗人。

　　“你练功做什么？”对方像是衙门里专门审问犯人的父母官，乐萄自知做的事情德行有亏，一句也不敢怠慢。

　　“想当大侠，劫富济贫，让……”话刚说一半乐萄就觉得不对劲了，戚家这么富裕，她再说这话不是罪加一等，于是转着眼珠子没有继续。

　　可是有人不愿意她话就说一半，“让什么？”戚守鹤的声音又在房间内响起。

　　“让我师兄羡慕。”乐萄紧张地抓住手中的帕子，不知这样的回答戚守鹤能不能放过她。大约这样的理由很幼稚，戚守鹤有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终于，判官大人再次发话：“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我叫乐萄，享乐的乐，葡萄的萄。”说完抬眼看了一下戚小公子，见对方面色如常又把眼睛垂下去，装作一副乖巧样。

　　“乐萄你家住何处呢？”意识到面前的小姑娘只回答了他一个问题，戚守鹤又问了一遍。

　　乐萄绞着手指，咬着嘴唇下定决心，“这我不能告诉你。”要是这个戚公子直接上山去讨债被发现了她下山偷盗她怕是要被全师门的人嘲笑。她本就在修习功法上是个榆木脑袋，在品行不端真就没得救了。

　　想到此处乐萄扁起嘴又想哭了。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茶馆里说书先生说的没错，她不应该为了快速修行就走旁门左道，她像是鬼怪故事里的反派，只不过她这个反派还在雏形时就被人打回原形了。

　　“别哭，你既不愿回答不说就是了。”戚守鹤见人又要落金豆子连忙安慰道。

　　听到对方这么体谅她，乐萄忍住了要落下的泪水，“好。”

　　接着看戚小公子离开了她身边，走到了不远处的桌前坐下，挑着俊秀的眉毛问她，“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乐萄摇摇头，随后又点头，“你能放我走吗？”

　　“不行，”对方倒水的手没有一丝停顿，果决得让乐萄愣在当场，原以为自己这一番诚心的坦白能换来面前这位英俊儒雅看上去很明事理的小公子的原谅，没想到还是于事无补。果然山下人心难测，尤其是说书先生说的富人，更加如此。

　　见乐萄低着头不说话，戚守鹤也不打算继续逗她，“现在不行。”

　　“真的吗？”乐萄看着他，视线被泪水模糊得有些看不清了。如果她没理解错，以后也许能放她走。

　　“真的，”戚守鹤端着一杯水送到乐萄面前，“喝点水吧，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在你过完生日就能走了。”

　　“好，”乐萄笑起来，赶紧把脸上的泪水用帕子擦擦干，接过戚守鹤端来的水就大口喝起来，来的时候就没打算久留，一直等到现在被别人点穴一口水都没沾上又流了许多眼泪，正渴着呢。

　　乐萄喝完水心情好了不少，在心里对之前骂戚守鹤的话道了歉，开口问面前人：“你要我做什么呢？”

　　“你知道我是和刘家联姻，这场婚事顺利与否直接联系到我们两家的合作。你进来的时候刘小姐已经跑出去了，人是在戚府丢的，说出去我们面上也不光彩。”

　　乐萄听着连连点头。

　　“所以我需要你帮个忙，假扮刘家小姐做我的夫人。”

　　乐萄听了摆摆手，“这个我做不来的。我帮你去找刘小姐成吗？我会些功夫。”

　　“哦？”戚守鹤听了乐起来了，什么叫做会些功夫？会功夫还能被向姨她们拿住？她这个本事别说去找刘瑛了，连戚府都出不去，“那算了，我还是直接报官吧。”

　　说着转身就要走出去，乐萄一时情急连忙把他拉住，软下声音来求他，“好哥哥，别去。”

　　“你叫我什么？”戚守鹤略显僵硬地转过身来，乐萄那句撒娇的话让他身子都酥了半边，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大胆又会卖乖的小贼？

　　乐萄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平日里她闯了祸被乐扬发现她都会叫乐扬“哥哥”，乐扬很吃这一套，多叫两声“好哥哥”事情便也过去了。但近些年来乐萄决定好好努力不闯祸，就不用讨好别人了，好久都没这么叫过，没想到今日情急之下竟脱口而出了。

　　她放开戚守鹤的袖子，低着头有些难堪，“戚公子……求你了。”

　　“那你打算如何呢？”戚守鹤有些脸红，努力定了定心神。

　　“真的下个月我过生日之间就能走吗？”

　　“嗯，你生日几号？”

　　“六月十六。”

　　“嗯，能走，”戚守鹤看到乐萄放松下来，“你要是做的好，常山灵到时候也能送你。”

　　“真的吗？”乐萄睁大眼睛看着戚守鹤，满脸不可置信，“我不但能走还能带上常山灵吗？”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

　　“嗯，”戚守鹤看着乐萄惊讶的样子微笑起来，“只要你听话做我的夫人就行。”

　　虽然隐隐感觉面前这个面如冠玉的小公子笑起来有些狡猾，乐萄还是很高兴地定下了这笔买卖，“好，我就拿去练功，半年之后就还回来。”

　　看到眼前这个好骗的姑娘，戚守鹤心中打起了其他的算盘，他先用常山灵做诱饵，短暂地拖上一些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让乐萄心甘情愿地做自己的夫人，如此一个真诚可爱的姑娘就到手了。他在不同人之间周旋多年，一点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面前这个姑娘就算真的今夜接触到了常山灵也不会偷走。不然不会这么老实就交代了自己的所有信息。

　　“那就这么说好了，”戚守鹤转身回到桌前倒了两杯酒，递给乐萄，“那便同我饮下这交杯酒吧。”

　　乐萄摆摆手，“我不会饮酒。”

　　“我听闻江湖侠士都是性情中人，你如何不会饮酒？”

　　提到这件事乐萄有些不好意思，“我功夫在门派中不如我的师兄师姐，每次下山做事都轮不上我，自然也就没有机会饮酒的。他们也不叫我饮酒……”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乐扬说她这样已经不聪明了，喝酒把脑子结住了便更麻烦。

　　乐萄听信了六师兄的话，怕脑子打结，虽然心中向往却也不敢擅自饮酒，怕戚守鹤不信她的话，补充了一句，“饮酒脑子会打结的，我不能喝。”

　　没想到戚公子听了她的话笑起来，“你听谁说的喝酒会脑中打结？”

　　“我六师兄。”

　　戚守鹤听了还是微笑着看她，“这酒专为成婚准备的，不会打结。”

　　乐萄却一脸不相信，“你莫要诓我，成婚本就是脑子打结的事，我不会上当的。”她这一趟下山见了不少夫妻，许多都叫她无法理解，女子在其中也过得不好，在乐萄看来就是自讨苦吃，还不如功力大增来得实在。

　　一想到自己未来有了深厚功夫的样子，乐萄就觉得此时被困的失意也不过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