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在路上》流年38

51、聚餐微波

　　早上，子璇像以往一样，提早出门，走去上班。她早就想过了，她绝不开车去学校招摇，免得被包养的流言再次死灰复燃。
　　校门口竖了一块大黑板，通知所有教职工九点在大会议室集中开会。子璇走进校园，几个同事骑着电瓶车陆陆续续地从她身边穿过，客气地打着招呼。
　　子璇刚来这个学校时，规模没有现在大，那时每个年级只有四个班，现在已经扩大到八轨，每个年级增加了四个班，，教职工也有一百多人。子璇的办公室在五号楼二楼，很大，是教室改建的，紧靠楼梯间，这一层一共有四个班，五年级五到八班的语、数、英八位老师都集中在此办公，办公室里四位语文老师都兼班主任，各教一个班语文，而英语、数学老师则分别教两个班。
　　子璇进办公室，不是最早的，张允惠坐在位子上向她招手。子璇的座位就在张允惠的后面，她看到干干净净的桌面和一尘不染的椅子后，朝张允惠绽开笑容：“谢了！”
　　张允惠也不客气，“今天中午学校不供应饭，你就用实际行动谢我吧。”
　　“没问题，我在减肥，我们俩就到学校对面去分享一碗粥吧。”子璇开着玩笑。
　　其他老师也陆续到了。葛敏坐在位上问：“你们听说了吗？据说今天要重新调整办公室，每个年级按学科分。”大家都放下手中的活听她说，“八个语文老师全集中到楼下办公室，这里让给英语、数学老师。”子璇听到自己的办公桌不用搬，舒了口气。办公桌有七个抽屉，里面装着书之类的东西，楼上楼下搬起来很麻烦，小学本来就以女教师居多，哪有多少人有力气搬上搬下呢？
　　教语文的张伊不满地说着牢骚：“领导没事就喜欢瞎折腾，坐得好好的，干嘛要脱裤子放屁找事做？”一向文雅的她连脏话都出口了，看来气得不轻。
　　年龄最小的张允惠回头对子璇撒娇着说：“子璇，我不想和你分开，怎么办？”
　　子璇有意在她面前哆嗦了一下，：“拜托，别这么肉麻，你看这里都起疙瘩了。”说着还故意伸出白嫩的手臂给她看。看得出来，张允惠有点失落，自从去年她分到这个学校以后，在单位除了上课一直和子璇形影不离，工作上互相帮村，齐心协力，还真的没少做出成绩呢。
　　子璇当然也不愿和谈得来的她分开，但她适应变化快，在她的人生哲学里，既然无法改变现状，那就要安于现状，让自己不闹心。

　　第一天上班就开会，这已经成了惯例，首先是负责抓教学工作的副校长把这学期教师的课务安排读了一遍，除了一年级和三年级的老师有所变动，大多数老师的课程都没有怎么改动，自然升上。然后负责学校常规管理的校长布置了这几天教师的作息安排，并人手发了一张作息安排表，接着宣读了教师办公室调整名单。最后通知大家九月一日学校才会供应午餐，这几天希望教师克服困难，自行解决吃饭问题。
　　会议时间不长，过后大家回办公室，要搬走的老师各自整理自己的抽屉，先把抽屉一个一个地搬下楼，然后再请人帮忙抬空壳桌子，办公室里顿时凌乱不堪。
　　子璇来到这学校只调整过一次办公室，那次她没有自己动手，新教学楼刚刚竣工，民工还在校园里做收尾工作，子璇忽略同事的惊讶，花了50元钱请两位民工帮忙，虽然过后也有其他老师效仿，但子璇还是给大家留下了奢侈懒惰的坏印象。
　　子璇不是热心的人，也不是干体力活的料，再加上当年手术过程中顺便切除了右腋下附近的所有淋巴，右臂不能太使力，所以她和其他三个和她一样不用搬家的同事坐在位上干自己的事，没有帮任何人搬运抽屉。只是最后，她给张允惠帮忙抬了空壳桌子，结果在下楼梯拐角时还被桌腿上的一颗冒出头的小铁钉划破了丝袜，弄破了膝盖，渗出了点点血滴。
　　张允惠拉着她的手去校医室消毒，让人感觉子璇才是小妹妹一般。张允惠一边走，一边不解地感叹：“子璇，看看你这纤细白嫩的小手，就知道你没做过什么事，吃过什么苦。不过，你不在父母身边这么多年了，平时你是怎么生活的？”这是张允惠第一次对子璇的私生活表现出好奇，“子璇，你不会是不食人间烟火吧！”
　　在物质生活上子璇确实没有吃过一点苦，可老天爷给她精神、□□上所遭受的痛苦又怎么能用一句话说得清呢？
　　“我父母请了个人照顾我。”子璇轻描淡写地说，明显不想深谈这个问题。
　　校医用碘伏为子璇清洗了伤口，子璇觉得火辣辣得疼，龇牙咧嘴了半天。
　　张允惠问出了子璇的担忧：“曹医生，铁钉上锈迹斑斑，她要不要去医院打针破抗？”
　　“有空最好去打一针，求个心安。”校医是护士职称，说话滴水不漏，任何时候都不会出错。
　　“那下午开完班主任会议后我陪你去，晚上刚好一道去逛街。”张允惠也许觉得有点愧疚，自告奋勇相陪。
　　“你不用管我，我下午没事，提前要备的课，也备好了，又不是班主任（开学初班主任最忙，连上厕所的时间都要赶），刚好让我有机会开溜。”子璇本来就打算这几天抽个空去医院看妇科专家门诊，既然今天碰上了这事，就一举两得吧。
　　子璇返回到自己办公室，同事已经不见踪影，此时里面也已经不见杂乱无章了，八张办公桌顺着南北两面墙有序摆放，中间就显得很开阔，宽敞的空间甚至可以让五六个人在里面跳集体健身舞，事实上也真有同事时常没事时在里面转转呼啦圈，踢踢腿，扭扭腰。
　　子璇打电话给张允惠：“你中午想吃鸭血粉丝汤，还是去对面粥店随便吃点?”
　　“我不挑嘴，客随主便。”张允惠呵呵笑着。
　　“那你在办公室门口等我，我马上下来。”子璇拎起包关上门。
　　子璇和张允惠刚走出学校大门，子璇的手机响了，是集团号，张伊打来的。
　　张伊说：“子璇，张允惠和你在一起吧！大家让我通知你们，快来学校斜对面的芷兰居饭馆，今天全体五年级老师在此抬石头聚餐。快点，就等你们俩了。”所谓抬石头，就是集体AA制，每学期初或结束，年级组或办公室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活动。
　　子璇说：“张允惠，我们有口福了，去对面吃大餐吧。”张允惠已经从子璇手机的漏音中知道了一个大概，她不屑地说：“平时在一起，你挤兑我，我挤兑你，这个时候又搞一团和气，真受不了。”子璇虽然也心有戚戚，但她向来不做人云亦云的事，更不会有意加油添火，所以只是笑笑说：“有的吃，还堵不住嘴！快走吧。”
　　张允惠当然明白子璇的好意，“我不就是在你面前说说嘛。”两人说说笑笑穿过学校门口黄色斑马线，来到了饭馆门口。
　　芷兰居是家私菜馆，空间面积不大，装修得很简洁，看上去很干净。学校里的同事几乎都在这里用过餐。楼下大厅里有七八张餐桌，楼上有三个包间，一、二包间小，三包空间大，里面有两张餐桌。服务员看到子璇她们俩进去，就自来熟地走过来招呼说：“她们在楼上三包等着呢。”
　　子璇和张允惠走进包间，十几个同事分坐在两张餐桌上，冷盘已经摆上，果汁也已经斟上，有的同事估计已经饿了，动筷子吃菜了。
　　年级组长和子璇一门王，是个四十不到的女教师，见大家到齐了，就吩咐服务员走菜。
　　王组长说：“首先我敬大家一杯，感谢你们一如既往地支持我的工作。”
　　大家一起端起杯站起身来，纷纷回谢。
　　之后，大家各自用果汁代替酒互敬，并且自找对象就感兴趣的话题交谈。有人提到了学校某同事今天开车来学校了，大家的话题开始集中起来，由车子谈到了大家最关心的房子问题，大家的谈话劲头足起来：某某同事在哪买了房子；某某同事投资了几套房子；某某地段的房子已经突破每平方一万五。
　　这样的话题，子璇向来只听不说，张允惠听了却有感而发：“房价按这样的速度涨，像我这样的外来人员，凭一己之力这辈子也别想在这儿买得起住房了！”
　　“你这不是犯傻吗？学学子璇找个有钱有房的男朋友，不就解决了吗？”坐在张允惠右手的葛敏酸溜溜地说。
　　自己不主动惹事，不等于事情就不找上你。包间里顿时静了下来，大家竖起了耳朵，而目光则几乎是全部投向了子璇，只是有的明目张胆，有的躲躲闪闪。一直挂着浅浅微笑的子璇，脸上的笑容依旧挂着。
　　“葛老师，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朋友为我买过房，或是赞助过我一笔钱，我不知道你是根据什么这么有把握地推荐我为榜样。”子璇的声音不高，也不严厉，但却也足以让在座的人惊诧了！
　　按大家以往对子璇的了解，面对这样不痛不痒的状况，半真半假的说法，子璇只会一笑而过，即使是真的生气了，她最多也只会敛去笑容，面无表情地不与理睬，不会反驳，不会像这样公然不给对方留面子。这位葛老师也许就是吃定了这样的子璇，才会一次又一次地挑战子璇的底线吧。
　　葛敏老师的脸像子璇预料中的一样红了，子璇在心里暗想：悔婚的后遗症还真的蛮严重的，一句话就颠覆了自己保持多年的温润淡定的形象，逞一时口舌之快值吗？
　　王组长站起来打着圆场：“说说笑笑，这酒才能继续喝下去，来，我再敬大家一杯。”
　　过后大家又开始回敬酒，刚才的小插曲很快就被忽略过去了。子璇刚松了一口气，可教一班二班数学的朱老师，目前是子璇所在办公室的负责人，这个四十有五的女教师，是不知趣呢还是倚老卖老，或是真的关心子璇，她在和子璇互敬酒时，哪壶不开提哪壶，竟然提到了子璇的婚姻问题，“子璇，上学期经常开车来接送你的那个是你男朋友吧。你也不小了，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
　　无论是问话的语气还是问到的内容，都无可挑剔，在别人听来，除了关心还是关心，子璇听后却是印堂发黑，如果她装死不回应就是不近人情。她只好绽开笑脸，说：“谢谢朱老师关心，看来我得抓紧相亲了，早日解决个人问题。”子璇知道，一旦走出现在吃饭的这个小餐厅，大家就会又有了新的话题：子璇被有钱的公子哥甩了。
　　嘴长在别人的脸上，要说就让她们说去吧。子璇无奈地、无意识地摇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