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在路上》流年38

38、不出意外

　　晚上，子璇从健身广场回来已经八点多了，看了一会电视，思想却无法集中，于是上网看小说，这时明哲打来电话，要求和子璇视频语音聊天。只要明哲晚上有空，他们都会视频一会，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分开半个多月。明哲每次都不忘倾诉自己对子璇的思念，赤裸裸的相思话语，听在子璇耳里，痒在她的心中，她往往面红耳赤，心跳加速。事实上，明哲已经彻底唤醒了她作为女人，在内心深处对男人的渴望，再也不满足以前自己无欲无求的生活。
　　子璇对明哲已经产生了依恋，他不在她身边的日子，内心的空虚和身边的寂寞真的无法用言语来描述，晚上躺在床上，她常常睡不着觉，猫抓心般的难受，她知道这并不意味着她对明哲的爱恋已经到了刻骨铭心、难分难舍的地步，她心中明白这和爱还是有点距离的。她只是喜欢他的温情，喜欢他对自己的重视和宠爱，喜欢他们相拥而眠的温暖感觉。她有时也轻视、不屑自己这样的堕落，觉得自己在利用他的爱心，排解自己的寂寞，感觉有点对不起他。所以在明哲面前，她温顺，她开心，尽可能地表现出最大的热情，以自己最大的诚心尽量地去回报他对自己付出的爱。
　　当明哲今晚又追问她有没有念想他时，子璇没有直接说：“我很想你”这类的话语，但也不会拒绝回答，让明哲心里有疙瘩，她只会含蓄地：“明哲，你什么时候才能结束那边的工作回来？你好久没有陪我去跳舞了！我特别迷恋那样的日子。”明显撒娇的语气，但这也是子璇说的真心话。
　　明哲听得心花怒放，他情意绵绵地向子璇表白：“晚上待在宾馆里，孤身难眠时，我就对自己说，以后结了婚，我到哪里一定都要把你带在身边，我要和你时刻不分离。”
　　子璇在感情上和其他女孩没有什么两样，甜言蜜语对她同样受用。红晕悄然染上她的双颊，她嘴上却说着反话：“那也得看我愿意不愿意呀！”
　　明哲透过视频，早就发现了子璇脸上现出了羞涩的娇颜，他一本正经地说：“子璇，不要言不由衷好不好？我喜欢你在我面前本色流露。”
　　子璇更不好意思了，转换话题说：“今天不早了，明天再聊吧。”明哲知道这不是子璇的本意，所以继续拖着她聊了一会其他事。
　　最后明哲关心地问子璇：“你明天什么时候去医院体检？”
　　“早上就去，明天上午我的主治医生专家门诊，争取上午做完所有检查。”子璇很少在明哲面前谈自己的病情和相关情况。
　　“子璇，那今天就早点休息，不要有心理负担，轻松上阵。明天体检结束后给我发信息。”明哲依依不舍地下了线。
　　子璇虽然知道今晚早点休息的重要性，但她确实一点睡意都没有，五年的疗程真的很长，每天晚上雷打不动地吃药，真的很烦，西药的副作用还那么明显，身体时不时地潮热，皮下脂肪增厚，如果不是坚持中医调理，如果不是坚持锻炼塑体，自己的身材早就变形了，哪会有现在的窈窕？更重要的是，吃西药，还得时时担心子宫内膜增厚，两三个月就得去医院检查，预防子宫内膜癌，身心不安，真的很累。
　　以前每次的体检，子璇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点不安，就生怕有新的状况出现，好在每次检查的各项指标基本正常，子璇似乎已经看到了希望，明天就是个转机，距离上次检查也不过三个月，似乎不太可能会有新的状况出现，一切顺利，那么就可以结束上面所经历的苦痛，就可以无忧无虑地过正常人的生活，结婚甚至生子，她似乎已经看到自己走在了幸福的路上。
　　她在床上辗转再辗转，反则再反则，就是无法入睡，迷迷糊糊睡着时日历已经翻到了八月八日。

　　今天这个日子对子璇家人来说，也是一个期盼了很久的日子，子璇的身体已经成了他们心中永远的痛，而他们能做的就是希望子璇从此以后平平安安，再也不要成为医院里的常客。所以一早，子璇妈妈就打来了电话，把睡梦中的子璇唤醒，关照她早点去医院，并告诉她：“今天晚上下班后，我和你爸爸会去你那里，明天上午我们陪你一道去取新车，下午有时间就去商场采购家电。”之后，妈妈还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其他的事，子璇头脑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也不甚在意妈妈说什么，但她心里明镜得很：妈妈说来说去，无非是排解她自己心里的不安，她等妈妈停顿下来，才开口说：“妈妈，有什么事我们晚上再说好了，我去梳洗了。不然去医院真的要等候排队了。”
　　“你这孩子，你不会是没和季主任预约吧？那你还是快点出门吧。”妈妈开始担心子璇迟到挂不到专家号。子璇也不解释，趁机和妈妈说再见。
　　子璇出了小区门，就上了一辆候在门口的红色出租车，车子拐上环城高架，进入市区穿过四个隧道，很快就到了医院。医生才陆续来上班，但十几个挂号窗口早就在提前工作了，每个窗口前都是长长的队伍，人满为患，但子璇一点都不担心，电话预约就是方便，不用排队就有了号。子璇是第四号就诊，季主任把子璇要检查的项目开好单子，吩咐子璇先去抽血，然后再做CT增强版全身扫描等一系列检查。等子璇把所有要检查的项目做完，拿着报告去找季主任时已经十一点半了。除了肝肾功能检查报告下午四点才出来外，身体其他方面的状况检查一切正常。
　　季主任向子璇说了一些以后注意的事项，并告诉她下午不用特意过来拿报告了，下午下班前他自己会抽空在电脑里查看她的肝肾功能和癌细胞检测报告，有什么情况他会及时电话告知她。季主任最后乐观说：“不出意外，你可以不用服药了……”
　　子璇上午因为要空腹抽血，所以没有吃早饭，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决定就在医院附近解决午餐。她出了医院大门，就朝医院前方右拐角的那家名叫山茶花的茶楼走去。
　　茶楼里就餐的人很多，几乎座无虚席，室内空调温度调得很低，子璇不适应，眼睛扫视了半天，才找到一个远离空调出风口的空位，四人位上已经坐了一对小情侣，子璇赶紧走过去，在他们对面坐下。等餐的时候，子璇尽管在翻看一本时尚杂志，但恬静而略带忧郁的眼睛里什么内容都没看进去，她在想着主治医生最后说的话：“不出意外……”她的人生意外太多，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就飘到了五年前……

　　五年的时间，在子璇看来真的很漫长，虽然和漫长的人生长河相比，算不了什么，也就是1825天左右时间，可对子璇来说，那是她的最美的青春年华，她却没有办法去享受。在这段青春岁月里，她不得不告别了她的纯纯初恋，她不得不忍受着病痛的折磨，不得不忽略内心对病魔的恐惧，在家人面前强颜欢笑，不得不和同事保持着距离，掩饰着自己的真实，任凭误解、中伤的流言满天飞，不得不在数着时间煎熬地过日子中，期盼着老天爷对自己的垂怜。
　　好运最终没有抛弃坚强的她，在她经历了了人间的诸多苦难之后，终于重新迎来了自己生命的春天，告别了病魔，又快走进婚姻的殿堂，还会有谁比她更幸运呢？子璇释然地想。
　　她就是这样的人，事情过去了，就是真的过去了，她不会再纠集下去，和自己过不去。此时的她还坐在山茶花茶楼里一边用餐，一边已经开始展望今后的幸福生活了。
　　“小姐，好像是你的手机，已经响了好长时间了。”对面的那位小青年埋头就餐，而他的女朋友则抬起头望向她，手还指着子璇放在身侧椅子上的皮包。子璇顿时反应过来，“哦，谢谢。”子璇边说边放下手中的杂志，转身从包里掏手机。
　　子璇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拿不定主意是否要接听，音乐声却在此时停了。她明显舒了一口气，把电话随手放在了用餐的桌上。服务小姐端着托盘，送来了子璇点的那份48元的套餐。子璇面无表情地慢慢吃着，心里却在想着：如果他再打电话过来，要不要接？她有点鄙视自己，都要结婚了，对自己的感情还这么暧昧不明。她被自己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暧昧”一词惊住了。
　　她记起了宋昕颜对她说的话：“随随便便向其他男人抛媚眼，两头落空就不好了。”难道自己真的有随便向男人抛媚眼这方面的倾向？
　　“子璇，别贪心了，你就惜福吧！”她在心里坚定地对自己说，说完之后，她就像了却了一桩久久没有达成的心事一样，心情顿时放松下来，不再纠缠于这件事，安心地吃起饭来。
　　电话又再次响起，她以为又是他，拿起电话准备掐断，以免引来不必要的注视，结果发现是爸爸的手机号码。
　　子璇的心暖了起来，眼睛里有了笑意，她赶忙接起，叫了声爸爸。
　　“子璇，怎么还没回家呀！”爸爸关切的声音传来。
　　“我正在茶楼吃饭，吃完后就回去。”子璇知道爸爸肯定打了家里电话。她心里明白爸爸事实上是想问身体检查情况，但他每次打电话都不提，而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就像子璇小时候考完试，他虽然非常想知道她的考试情况，但从不直接问她，而是不着边际地问她开不开心，干了些什么事。子璇早就摸清了爸爸问话的模式，所以她也不别扭，主动开口说：“爸爸，季主任说我以后只要定期到医院体检就行了，再也不需要吃药了。”她干脆把医生所说的“不出意外”四个字也省掉了。
　　“那你吃完饭早点回去睡一觉，晚上我们陪你看奥运开幕式转播。”听得出来，爸爸比她还高兴，他先挂了电话。
　　子璇吃的也差不多了，她向服务员小姐招手买了单。出了茶楼，她并没有招手出租车，而是朝地铁口走去。子璇很少有机会乘地铁，家离单位近，平时上班坐公交或步行就可以，去医院就打车，最主要的是地铁还没有通到东郊子璇家附近。她下了地下通道，一路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购票处，对着线路图看了半天才知道乘坐2号线，中途还要转1号线，出了地铁还得转公交车，不用说，对没有方向感的她来说，坐地铁回家还真的很麻烦，好在下午她也没什么事，尝试一下坐地铁的感觉也不错。地铁进站了，不是上班时间，车厢里的人不多，子璇跨进车厢，在门口的一张位子上坐下来，感觉冷气一阵阵地袭来，她起身朝里走了走，还是觉得有点冷。不管了，她随便在一张位子上坐了下来。这时她的电话音乐响了起来，她有预感高寒峰又来电话了，所以她只是漫不经心地从包里掏出手机，然后按住了手机侧面右下角的音量，直到没有一点声息，但她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手机显示屏上依旧不停地在跳动着的来电标志和那一串熟悉的数字，直到手机上出现了未接来电字样。她都没有把手机放回包里，眼睛似乎还是盯着它，思绪却倒回到和他最初的相识……人心是复杂的，不是可以能随心操纵的，先前她还坚定地提醒自己要惜福，转眼就把这想法抛到九霄云外了，此时满脑子里又全是他。
　　手机里进来一条信息，惊扰了她的沉思，还是熟悉的没有署名的一串数字：“子璇，你不会是又开始不接我的电话吧。给我打电话吧，我想听听你的声音。”子璇眼前闪现他那双带笑的媚眼，俊朗的面容，就像七月的阳光，强烈的光线灿烂而灼眼，谁说女人不好色？子璇在心里嘀咕。不过子璇心里清楚，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给他回条信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来电，无非是想知道今天她体检的情况，如果一味地逃避，他还以为她的身体又有问题呢？子璇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践踏别人的心意她自己也不会太快乐。
　　子璇斟酌了一会，给他回了一条信息：“先前在医院，没听到你的电话，现在在地铁上，不适合交谈，不过请放心，一切正常。”至于医生所说的“不出意外”就忽略不提吧。
　　很快他的信息就又来了：“太好了！我在北京，回去以后我给你庆祝。”子璇没有再回复。
　　不一会儿，又有一条信息过来，子璇翻看，是明哲的。“子璇，你怎么还没有给我发信息？接不到你的信息，我都没心思开会了。”
　　“安心开会吧，争取早点回来，我等着你陪我去试婚纱呢！”子璇立即回复过去，这样的快速是想证明自己对他的一心一意吗？
　　子璇的表达方式还是那么含蓄，既表明了自己身体无恙，又传递了对他的思恋，明哲乐在心里，立即又回了一条信息，得寸进尺地请求着：“子璇，我好想你，你明天飞过来陪我，好吗？”
　　“行了，你别矫情了，我还在地铁上呢！不要再来信息了，等你晚上有空视频吧。”子璇发完这条信息，就把手机放进了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