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终生未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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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失》by稚鹤
傍晚，一抹明月悬挂在天边，天上的星星闪着光芒。浅浅的水坑里映照着这个城市的高楼大厦。好像一切都挺好，又好像不太好。
一边的简陋出租屋里。
“裴裴，他家里不同意吗？”裴妈妈握着裴渝的手，白白的小手被一双布满灰尘皱纹的黄黑皮手包裹着。好像只能有彼此。
“嗯，没事的妈妈，他妈妈来找我说过了，她会给江随安排婚姻，人是大少爷嘛，况且，他妈妈说会给我一笔分手费。”裴渝家里并没有那么富裕，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她们家里也只是一盏发着黄光的灯泡。相比江随家的上市公司，大别墅。两人门不当户不对，怎么说都不配。
“妈，你的病确实没有什么好转，有一笔分手费也好，万一复发了，我心里也有个底。”裴渝双眼看着妈妈，妈妈虚弱的样子让她心里痛上加痛。
他和江随，高二在一起的。
到现在，有七年了。
江随家里知道他有个七年的女朋友，江随也想过要结婚，但家里不同意，非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
江家有桉澜市最大的上市公司，江随父亲更是名校毕业，高学历高智商，在商业界杀出一条道。
江妈妈也是与江先生在那所名校相识一起毕业的，门当户对在他们那个年代，太讲究了。
江随从不在意这些，他总是对他家里人说“什么狗屁门当户对，在我这里我爱她就好了”。
江随也想过要带裴渝远走高飞，去更远的地方，去没人会打扰到他们，去没有门当户对的地方。但被裴渝拒绝了，她和妈妈在桉澜市生活了二十多年，年幼丧父的她，只想好好陪着妈妈，她生命唯一的亲人……
江随没办法，只能搞砸一次又一次与各个集团大小姐的相亲来拖时间。
江随只爱裴渝，深入骨髓。
那年裴渝家里着火，妈妈在外面买菜，裴渝被困在火海里。是江随，冲进火海救她，是一个冰冷而坚实的怀抱，让她再次感受到，其实温暖，也很简单。
是来经期每晚的红糖水；是过马路要牵手；是她在学校风声败坏的澄清；是每晚都要说一句的我爱你……是很多很多……
突然有一天，裴渝来到了江家。江随推门进入，看见了裴渝，脸上怨气的表情瞬间烟消云散了。
“裴渝，你怎么来了？”江随看着裴渝，眼神里充满着爱意。裴渝眼神却躲闪着。
江随又转头看向旁边的母亲。
江妈妈拍拍沙发：“随随，过来坐，小裴有话跟你说。”
江随会有一丝觉得他妈妈答应了，但这诡异的气氛怎么都不像。
“江随，我们，分了吧。”名字念出来了，这后面五个字像是反复练习了好久，好久。七年也会因为五个字烟消云散，永不见天日。裴渝硬憋着眼中的透明色液体。
江随忽然就站起身。
“不分，是我妈逼你的，是不是？”
江随双手各放在裴渝的肩膀上，他就那一刻，感觉到裴渝好瘦小，瘦到他都可以包裹着她。也感觉自己的天都快塌了，他生命里最灿烂的那一束光，消失了。那个对他笑容满面的小孩，说会一直爱她的样子，全都不见了。
“裴渝，你……你告诉我，是不是她逼你的，你是爱我的，是不是。”平日里桀骜不驯的大少爷，在这个大厅里泪流满面，一直在哭，永无休止地哭，抱着裴渝哭。
裴渝觉得自己快憋不住了，推开了江随。
“我们，分手，你乖点，会有更好的。”裴渝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裴渝的口袋里，装着他妈妈给的卡。手上，戴着江随送的戒指。
江随愣在原地。
起身想去追裴渝。
“她说她不爱你了，你没听见吗？”江妈妈平静地脱口而出。
江随怒斥，大吼着：“是你逼她的，她从来不是这种人，我了解她。”
这是江随第一次朝妈妈发脾气。
江妈妈也被吓到了，但她觉得只是时间问题，他的儿子会忘记那个裴渝的。
江随被妈妈囚禁在房间里，已经两天不吃不喝了。
第三天的时候，江妈妈舍不得，开了门想让江随吃东西。进门发现江随仅仅两天，就像是从一个少年变成胡渣大叔一般。他的黑眼圈很重，眼睛还有残留的泪水。
“她今天来找我了。”江妈妈慢慢脱口而出。
江随看着妈妈，眼睛里仿佛再次充满了光。
“她是不是后悔了，来找我。嗯？是不是？”江随说着。
“她要结婚了。”
又是五个字，再次给他沉重的打击。
是的，她结婚了，是分手后一天去相亲的。是姑妈介绍的，对方是个很老实的人，家里也挺好的。家里人也很温和，很喜欢裴渝这样上进的女孩子，于是安排了婚姻。
裴渝带着江妈妈给的钱，在东澜区买了一个小房子。母亲在裴渝买房后的第三个月，去世了。本来为妈妈买的房子，顿时没有意义了。那段时间，她天天哭，日日夜夜酗酒。他老公也是陪她喝酒，安慰她，有三天请假没去工作。第四天等着裴渝睡了，他才敢睡。
她的丈夫很爱她。
就如多年前江随爱裴渝那般爱。
两年后晚上。
“喂……120吗，我……我要生了。”裴渝整张脸虚弱的不成样子，就像没有生命体征了一般。
……
“有联系家属吗？产妇大出血。”
“有，联系人里只有三个，一个是空号，一个是在忙线，还有一个在通了。”一名护士大喊，“通了。”
“喂，您好，这位电话的产妇大出血，我们是xxx医院，你可以来一下吗？”
那头立马没声了，“滴滴滴””挂了。
三分钟后，江随来到医院，他接到这个电话后，发了疯似的飙车来到医院，每一秒都在与时间赛跑。
“你好，我是她哥哥，她现在还好吧。”江随喘着粗气说着。
“你好，签一下名字。”护士递给他一张纸，他想都没想就签了。护士将走进手术室之际，他突然拉住护士。眼神利的能吃人，但又带着一丝柔情：“无论如果，保大，必须保大。”
护士点点头进去了。
江随现在悬着的心依旧没放下。
十二月，大雪纷飞，外头的桦树裹着雪。
好像一切都那么不尽人意。
“下什么下，别下了，草。”
就在刚刚，那个熟悉的号码打了进来。他终止了几亿的合同项目，直奔医院。原本十分钟的车程，一路不要命似的飙车三分钟，到了。
江随捂着脸哭着，他又一次为了裴渝哭。他知道她结婚的那一刻，他就发誓，再也不要为了这个女人哭。可他这一生什么都做到了，唯独不为了她哭做不到。
他爱她，一如既往没变过。
脑子里闪过，他等待着的，是她与别的男人的孩子。
苦苦等了五个小时，手术室的灯终于亮了。
江随立马起身站在门口，医生出来带了四个字“母女平安”。
那颗比石头还重的心，终于放下了。
江随憋不住眼泪，小声说着：“我可以看看她吗？”
她不属于他，他的要求在他看来多么卑微。
医生认得江随，江随小时候有情感心理障碍，是他老婆治好的。也晓得江家家大业大。“小陈，把她带去vip病房。”
江随看着推出来的手术床，看着上面虚弱的女孩。他有那么一瞬间，是在幻想着的梦成真了，这是他们结婚婚后生孩子的样子。只可惜那个梦，早在两年前这个狠心的女人，就亲自捏碎了。
他恨，但他更爱。
恨为什么当年丢下了自己。
爱太多了，说也说不清。
到了VIP病房，设施都很好。
江随轻轻地为裴渝额头上的汗珠，裴渝的脸庞不自觉地往毛巾那靠了靠。
此时门外站着一个人，满头大汗，穿着一套西装，长得普通。
“裴渝，是裴渝的房间吗？”那个男人道。
江随点了点头。
男人是裴渝老公，叫沈岩山。
沈岩山来到病床前，握住了裴渝的手。
江随还是像之前一样，看不爽碰裴渝的男人。
但他没身份，而且还是裴渝的丈夫，他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
沈岩山注意到了炽热的目光，转过头看着救命恩人，他包含泪水的双眼在那一刻全部流了出来，直接跪在了地上，嘴里叨念着“谢谢”。无数个谢谢让江随很不厌烦。
江随把沈岩山拉了起来，转头走了。
沈岩山也没来得及问姓名。“好人一生平安，有愿实现。”这是沈岩山在他离开病房前说的一句话。
可惜，他的愿望没成真。
也不可能成真。
沈岩山在国外出差，当时在通话，后来回拨电话，知道裴渝大出血，从别的国家赶的最早的飞机回来了。那个时候是凌晨，实在是没有航班，沈岩山只有在他的房间里祈祷，祈祷他的老婆好好的。
江随则在医院大门外抽着烟。一根紧接着一根，他七年没碰过烟了。从跟裴渝在一起到两年前。他没碰过，也不敢碰，因为裴渝有鼻炎，还挺严重。
今晚抽得比平时更凶，没停下。烟雾缭绕的面庞下，是高挺的鼻梁，薄唇，一双桃眼看谁都多情。
他，之前可是个浪子。换女朋友如换衣服，一个接着一个，就如现在抽烟，一根接着一根。他不爱说话，所以女朋友只要话一多，就甩了。
他谈恋爱，从来没动过心。
直到他遇见了裴渝。
裴渝不一样，裴渝会在他课上睡觉时，为她盖上外套，没有多言。会在下雨天，跟把他送回家。所有人都贪图江随的钱，颜。
而裴渝什么都没图过，就只是那种单纯的喜欢。
他心软了，他爱上了。
他们在一起的那天，江随在抽烟，裴渝吸了两声鼻涕。
“你不喜欢吗？”江随问。
“没有，我有鼻炎而已，没事，你喜欢就好，但是要少抽点。”裴渝缓缓说出口。声音似四月的清风，细腻柔软。
江随当即把烟掐了。
这一戒，就是七年。
在一起的后两天，江随就对裴渝说了一句她一生都忘不了的话。
“我这样死板的山，竟也会为你哗然。”
那么死板，那么多情，最后栽了。
江随想起了往事，自嘲地笑了笑。
黄鹤楼的烟味，让他念起了那天。
真是一念如初。
……
“裴渝，你醒了。”沈岩山道。
“岩山，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出差吗？孩子怎么样了。”裴渝担心的眼神实在令人心软。
沈岩山摸摸他的脸：“我在，护士打电话给我说你大出血，我立马飞回来了，孩子没事，你倒是有事，身体很虚弱。”沈岩山担心的眉毛都蹙在一起了。“你想吃什么，粥好不好，都凉了，你等一下我帮你热热。这是你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
沈岩山在一旁热粥。
“你有个朋友，在你大出血晕倒的时候，一直在照顾你，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啊，那小伙子，挺帅的。”沈岩山缓缓说着。
裴渝有点懵，她并没有什么朋友。
她仔细想了想帅小伙，江随吗？
“我知道是谁了，一个老朋友，好久都没联系了，没想到会来照顾我，哈哈，想不到呢。”裴渝苦笑着。
沈岩山端着热气腾腾的粥来到裴渝身旁。“你这朋友挺好，又送母婴用品又送补品。跟我在国外买的最好的是一个类型的。”
沈岩山很相信他老婆，所以不会觉得裴渝有着那种关系的男生。在沈岩山看来，都是裴渝人太好，才会有那么好的朋友。
沈岩山想的没错，裴渝太好了，成了江随少年时的光。
裴渝转头看到了旁边的一堆东西，缓缓开口说着：“岩山，下次别收了，我好久没跟他联系了。”
沈岩山是一个很懂老婆小表情的人，他知道裴渝很为难。“好，来，我喂你。”沈岩山吹吹手上勺子上的一口粥。
此时此刻，仿佛这才是尽头，裴渝人生最完美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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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随总怕裴渝过的不好，总是来那个房子外看着，从未打扰。
他本不该这样的。
但江随始终没说出那句“我爱了你十二年，从未变过”。
后来啊，从新闻里看到了，江氏集团少爷仍未娶妻生子。从裴渝离开的那一刻起，他一直没恋爱没结婚。
这世界上一切都在变。信息变得快捷，时间永不停息的转动，天上的星星。
但江随对裴渝的爱一直没变过。
江随终身未娶。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终生未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