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医馆》寜小辰

72、5.11似水流年

　　我被他赶走，躲在远处，夜深月残，蛾眉弯月，仿若在讥讽着世人终不得圆满。忽然一阵恶寒从心头涌出，周围一片墨黑，冰冷腥臭，惊惧胆寒，我仿佛坠入地狱。

　　我跑回去看他，他坐在地上，身上散发的气息令我心惊而惧怕，他入魔了，确如他所言，这样的人，没有哪一方可以容得下。

　　对于他来说，高傲的他变成这样，倒不如死了舒服些。

　　我带阿七回了昆仑山，他对我说，他把那功法教给了很多人学，这些人自称仙道，在南荒有了不小的实力，人族可以拥有和神族一般的力量，这严重威胁了神族的地位，轩辕、帝俊两方都派人来查，还来警告过他。

　　这次入魔，他发现功法的漏洞，他得把功法改好，不能让这东西害人，所以最后没有赴死，而是顺势入了魔。

　　我们两个研究怎样压制魔气，如何修改功法，每天在一起，心意相通调笑打闹，也算是我与他过得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我们改好了功法，修士仙族日益壮大，神族按捺不住，对修士仙族动手清理，阿七率领修士，与神族明争暗斗，可到底势单力孤，功法的失误让很多人走火入魔，形势紧张仙族几乎无法生存。

　　那日我正在天枢池找草药，阿七过来寻我，可魔气忽然上涌，他无法控制，失手将我推入了天枢池。

　　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神族借机对修士宣战，阿七却露出藏着的魔气，神农趁机带着一些修士，一起加入了除魔大军，才变成后来传说的那样，因为我的死，挑起来神仙二族共抗魔族。

　　我其实并没有死，我知道他很着急，也很自责，可我却怎么也出不来。只能偶尔收到水面上落下一盏盏娇巧精致的河灯，上面写的话让我的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难过。

　　“桃花开了，他们今晚一定都在踏歌，你在那边孤单吗？”

　　“你说，极北的星星是你见过最美的，你答应我要带我去看的。”

　　“你常骗我，捉弄我，那句以后嫁我的话，怕也是你说出来糊弄我的。”

　　……

　　后来我等了好久好久，再也没有了河灯。

　　我也不知道在池底修炼了多少年，出来之后阿七早就不在了，我只知道是神农杀了他，是他的好兄弟姜石年杀了他！

　　我找到神农，他只告诉我，是他杀了阿七，这都是为了修士仙族，不论怎样我都无法原谅他。

　　阿七当年魂飞魄散，灵魂碎成了几千片，我只觉得他不该这样死，他创立仙道，而现在的修士仙族不仅不以他为尊，反而也去唾弃他，他放弃了生命，放弃了尊严，就算他不要这些，那他也不该受着魂飞魄散，千刀万剐的罪责。

　　之后我便在大荒之中游历，开了好多六道医馆，一边行医，一边寻找他的灵魂。

　　在永乐镇其实我骗了你，那尊神像我是见过的，那就是阿七雕的，他雕得真好，原来我在他心里那么美。

　　一千多年，我慢慢基本集齐了他的灵魂，让神荼帮我炼化，我用神心做了他的身体，这个灵魂就是你。

　　我自始至终就知道，阿七不会再回来了，这样的灵魂是无法完全集齐的，也是不可能恢复记忆的，我只想让他活在天地间罢了。

　　我剖了神心之后，昏睡了十年，没法没法照看你，才让你受了这么多苦，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如何选择都是应该的。

　　阿衿一字一句慢慢讲完，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面前的子宁没有一点要苏醒的迹象，是自己过于执着，这份执念也该消散了，泪迹未干，又添新痕。

　　“阿衿，不好了，”玉非白拿着一张纸走进来，“月临风给的消息，叶天子被暗杀了，并且西荒秦国勤王的军队，已经快到王都了。”

　　神族的手要伸向人族了吗？秦国可是轩辕在人族的话事人，若是此次攻下空桑，叶天子已死，那么人族也就掌握在手心里了。

　　“什么！”阿衿转身看向玉非白，没有注意躺在床上的子宁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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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国国主姬平阳陈兵王都之外，以勤王为名攻打王都，可没想到已经早早被他们暗杀的叶天子居然没有死，华服玉冠站在城墙之上。

　　“勤王之事，孤听说了，奸佞小人已被囚于监牢，姬爱卿日夜兼程，不辞劳苦，孤深感于心。”叶天子语气温和。

　　姬平阳大骇，这叶子佩那个毛头小儿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而这话确实暗暗指戳他来意不正。

　　一人递来一张纸，上书：少姜国大军压于后方。

　　姬平阳眼睛微眯，原来早就准备好了，软话让我收兵，硬茬子在后面等着我。可是叶子佩已被暗杀，叶子宁浸了汤谷，这个又能是谁。

　　“姬爱卿一路劳苦，孤早就设宴，”叶天子摆手，“快去请姬爱卿进来。”说完离开了城墙。

　　前有王都易守难攻，后有少姜虎视眈眈，姬平阳知道自己攻城无望，不如顺着台阶下来，可他十分怀疑这叶天子的真假，带着轩辕派来的神族，进了王都。

　　可神族之人几番试探下来，没有一点异样，是不折不扣的人族，这人就是叶子佩，绝不可能是叶子宁，这气度谈吐，也不可能是随意找人替代，难道叶子佩真的没死吗。

　　姬平阳收兵回了秦国，叶天子安抚诸势力，勤政爱民，人族之事逐渐平息。

　　南荒修士仙族深耕已久，轩辕另派的上神被百般掣肘，几年折腾下来，南荒实则还是在神农、周子休这些修士的手里，还顺带排挤了一些神族。

　　其实神农当时故意露出通魔之事，便是把神族的名号拿掉，以他的地位和手段，南荒就可以完全摆脱神族的控制了，他不需要再顶着神族的名头，做事仿佛都是给神族做的了。

　　只不过后来多添蚩尤一事，多亏了子宁最后一番话，才让他没那么被动，最后费了些时间，也算让南荒按照计划，逐步脱离神族的控制。

　　月临风带回来沈云，沈云辩白清楚，周子休、海明月几个仙族宗主为他坐镇，加之月临风开山宗主身份，及在修士心中的地位，终南山也逐步回到了月临风手里。

　　一切缓慢变化着，仿佛回到了以前微妙的平衡。

　　而那个死而复生的叶天子，正坐在书房，一本本看着奏折，批红落印，忙得水都顾不上喝。

　　坐在这里的叶天子自然不是已经身死的叶子佩，而是叶子宁。

　　那日子宁听到阿衿的剖白，心中已释然许多，又听到子佩被暗杀，心中悲戚，最后一个亲人也走了，他不能让秦国取代空桑，决定替子佩守住空桑。

　　阿衿把自己的神心借给他做了身体，才在神族眼皮子底下不露破绽。

　　也可能是心中释然，也可能是被汤谷之水浸过，子宁灵魂深处的魔气完全消失，再没有入魔的风险。可灵魂破损，也再没了转世的可能。

　　七十年后，子宁假死退位，传位于旁支贤能宗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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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枫林镇，六道医馆

　　阿衿正撑着她岌岌可危的头打盹，午饭吃的不好，玉非白回来了，连个肉也吃不上。

　　“我回来了，”一男子走进医馆，似玉似竹，温润清明，“阿衿，我来把你的心还给你。”

　　“子宁，你终于回来了！”阿衿跳起来，抱住他，“你回来我就能吃好的了。”话语间仿佛他才离开两日一般，没有一点生分，一切都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好，想吃什么？”子宁眸子里再没那化不了的冰，从眼底都能看到他的笑容。

　　“好多好多！”阿衿拉着子宁往后院走，“你还走吗？”

　　“我也不知道。”子宁拿起那个雕了一半的木头，“如果呆腻了我就去大荒里转转，如果没呆腻，就先在这里呆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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