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只存在七天》沽钓

20、第 20 章

　　她手还没摸到秦间雪的假发发梢，就被另一只手抓住了手腕。秦间雪手里的话筒也被那人接了过去。

　　秦间雪也是一阵后怕，她忘了自己现在是戴着假发的，假发比自己的头发长了许多，要是真被她抓坏了，不知道要赔多少钱。
　　她很是感激地看向赶来的安羡文，却看见安羡文给她的笑容里，很明显带着怒意。

　　他放开了被他抓得喊疼的绿头发女生，举着话筒笑着说：“李欣雅同学，你是想受多大的处分？留校察看，还是开除呢？”
　　“我……”李欣雅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结结巴巴的居然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如果都不想的话，我建议你乖乖站在这里，等校长忙完，跟着他去校长办公室好好讲一下今天的情况。”

　　秦间雪回头，看到校长带着一群年轻力壮的老师模样的人直接从后面挤到台上来。
　　事情解决在望，她长舒了一口气，没再看被安羡文当众点名后明显失魂落魄的李欣雅，见扶着程钦的女人在保安和老师的协助下终于走下了台，放心地走向了在台阶上坐下来的殷绪元。
　　猫形恶鬼已经不再包裹着殷绪元，据秦间雪的感应，刚才化成巨大体型应该耗费了它大部分的灵力，现在只剩那航空箱里的一丝丝波动。

　　“你没事吧？”秦间雪在他旁边坐下。
　　殷绪元回头看了眼秦间雪，几乎是死里逃生的殷绪元露出了一个差点崩溃的笑容：“还好还好，哦对了，你的猫没事，我刚刚看它还在睡觉呢。”

　　秦间雪接过航空箱瞧了瞧，三花仍趴着，眼睛却睁了开来，爪子轻轻拨着箱门，示意秦间雪打开。
　　秦间雪犹豫了一下，借口坐在这边挡路，把殷绪元拉到了边上。

　　“你相信猫有灵性吗？”秦间雪最终采取了这样的一个问法。
　　殷绪元觉得她的问题奇怪，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秦间雪蹲下来，打开了航空箱的箱门：“那我说你家猫的灵魂，附在了这只三花身上，就为了回来看你一眼，你相信吗？”
　　殷绪元诧异地看了秦间雪一眼，也跟着蹲了下来，看到航空箱里疲惫地躺着的三花，向他慵懒地伸出了爪子，不知为何，他眼中流出了泪水。

　　……

　　鹤来市原本只是一个小县城，三十年前作为文化古城重点开发以后，中心城区面积翻了几番，还迁过来一所省内有名的大学——山远大学。

　　鹤来市最核心的区域仍是一围古建筑，而以这些古建筑为中心，外围一层层发散出去的，则是数不胜数的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钢铁混合玻璃的现代气息将星星点点的赤色灯笼包裹得严严实实，逢年过节的但凡有些传统活动，这一奇美的景观总会被送上网络热门。
　　山远大学正是在鹤来市蓬勃发展的前期迁来的，所以老校区被夹在了一群大楼中间，五六层的教学楼和宿舍楼看上去有些寒酸，但对于学生来说，出门就是繁华的商业区这一点，足够他们乐不思蜀了。

　　此时正值晚上七八点，这边的灯火方起，火锅烧烤面食小吃，店家亮起的缤纷霓虹很容易让人不自觉便迷了方向，喧嚣而嘈杂的人声沉在这夜色的池底，少有人能探出来吸一口远处送来的不算清凉的夜风。
　　秦间雪坐在路边一家咖啡店里，挑了个靠窗的四人座，点了杯咖啡有一搭没一搭地拿小匙子搅着，丝毫没有喝一口的意思。
　　她眼神连着思绪都一并散了开去，咖啡卷起的小小漩涡在她眼里都模糊了起来，直到左手边与她隔了一排稀奇古怪的艺术品隔断的店门被推开时发出“叮叮当当”的风铃声，才把她不知在何处的念头攫了回来。

　　“你怎么来这么早。”安羡文的到来引起了别桌的一些关注，见他落了座，也就纷纷消散了。
　　“下了课没什么事，肖易马上就来了。”秦间雪把菜单推给坐在对面的安羡文，“你先点吧。”
　　安羡文随便点了杯柠檬茶，笑着问秦间雪：“你对你哥哥还直呼其名啊？”
　　“我跟他从小打到大的，没那么多讲究。”
　　安羡文轻笑道：“我看你最近和我说话也没一开始那么讲究了，终于有同学之间交往的感觉了。”
　　秦间雪耸了耸肩没有答话。

　　这一个多月的相处，她发现传言确实属实，安羡文不只是一个善与人交的人，他本身称得上是一个十分好相处的人，不管是不是他朋友，只要没有怀着最初的敌意，与他几句交流之下都能建立非常友好的关系。
　　这段时间，她只见过他生过一次气，就是她抓住李欣雅质问的时候。
　　那次说不说得上生气她其实也不太确定，只能说是她的直觉，而且她到现在也没想明白缘由。

　　秦间雪这么想着，抬眼看见肖易推门进来，便朝他挥手：“这边这边。”
　　肖易看到秦间雪跟他挥手，忙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过来，到了都赶不上坐，毕恭毕敬地跑过来跟安羡文握手。
　　“您好您好，实在没想到鬼主会愿意跟我们这些人见面，受宠若惊啊。”
　　秦间雪嫌弃地把他拉到了自己这边：“你先坐吧，跟他不用这么客气。”

　　肖易听着这话眼睛就瞪大了：“你这小子，人家都没说什么呢，你倒是抢白抢得快。”
　　安羡文赶忙打圆场：“不用这么讲究，我现在和秦间雪是同学，你喊我名字就行。”
　　肖易一听愣了：“这，这样不好吧……”
　　“纠结那些繁文缛节才是麻烦，我们至少表面上看起来都是同辈，按着同辈相处应是最自然的了。”

　　鬼主都这么说了，肖易也不好再坚持，“嘿嘿”一笑，打开了话匣子：“小雪说喊我过来是要说说这几年的案子？”
　　安羡文点头：“是的，我初来乍到，和其他鬼司、行客都说不上熟悉，书卷记录又过于死板了，只好借着秦间雪的关系，向你讨教讨教。”
　　“嗨，哪里说得上讨教，行客不就是这样，警察那边和鬼司这边都要时刻联系着，咳咳，那我说说这几年的情况。”

　　三个人聊了小一个小时，离开咖啡店的时候肖易还说要送他们回去，话说出来在场的三个人都沉默了。
　　三个人里，一个鬼主，一个鬼司，就他一个普通人，真要算战斗力，十个肖易都比不上一个秦间雪。

　　秦间雪“呵呵”笑了笑：“得了吧，真要送也是我送你回去，你先回去吧。”
　　肖易尴尬地笑了笑，说：“那我就先走了。”
　　“走吧走吧。”秦间雪催道，“大伯和大伯母见不到你回家都睡不安心，早点回去让他们早点休息。”
　　“说起这个，你下周日回来吃饭吧，我妈说要烧大餐。”
　　“大餐？下周日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肖易狠狠地敲了她一个脑瓜崩：“我生日啊！”

　　秦间雪揉着有点疼的额头，心里倒不愧疚。她的生日，肖易也从来不记得，只有大伯母每年都惦记着要给她包红包买蛋糕，为了大伯母，确实得回去一趟。
　　安羡文在一旁静静看着，不知想些什么，直到秦间雪喊他回去，他才故作无事地笑着问：“他不回家他爸妈就睡不着？”

　　秦间雪回头确认肖易已经走远了，才边走边说：“肖易毕业之后其实当了警察，但是因为一些意外，就辞职做起了行客。他当警察那段时间，遇到了很危险的事情，所以直到现在，我大伯和大伯母每晚都还要等他回家了才肯睡觉。”
　　“那他们知道肖易现在在做什么吗？”
　　“现在借口是在做房产中介，这样整天在外面跑也不会引起怀疑。”
　　“这样……我看你和他关系很好，跟亲兄妹一样。”
　　秦间雪笑了笑：“我爸妈过世后，大伯母就把我接过去了，所以我基本上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他们一家对我都很好，把我当他们亲女儿一样养的。”

　　“还好，比我预想得好得多。你父母不在的这几年，至少还有人好好照顾你。”
　　“嗯，我这辈子也没有别的追求了，只要能找到杀害我父母的凶手，我哪怕和他同归于尽也没有遗憾了。”

　　安羡文停下本就缓慢的步伐：“只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啊。”
　　秦间雪走出了几步意识到安羡文留在了原地，她回过头。

　　身周人流如织，有人嬉笑，有人忧愁，有人酒醉而归，有人蹒跚前行，他站在夜晚和灯光交汇的边界，好像随时都要融入漆黑的夜色，离开这个世界。
　　“怎么了？”秦间雪往回走了几步，站到他面前，问。
　　安羡文笑了笑，只是他的笑容此时是如此虚幻：“我只是想起了殷绪元的那只猫，你说得对，猫确实是有灵性的，哪怕成了恶鬼，也只是希望能再见主人一次。”
　　他轻轻叹息，如夜风轻抚：“如果你的愿望无法实现，你死后会成为恶鬼吗？”

　　秦间雪感觉今天的安羡文有些不对劲，但她说不上缘由，也不会安慰，只能抬头看着他，认真地回答他的问题：
　　“可能不会吧，虽然我活到现在都是为了查清当年的真相，但我这十几年除此之外也没有糟过什么苦难，我遇到的人对我都很好，如果能查清真相，那我死而无憾，可是人活着，哪能没什么憾事呢。”

　　安羡文忽然伸手顺了顺她长长了些许的头发，似是想躲开她的视线。
　　“你这话，让我想起了，很久之前我，我认识的一个人。”

　　秦间雪低着头没有回答，她默默地看脚尖。
　　安羡文很快恢复了常态：“回去吧，今天的事情虽然不大，不过弱小的恶鬼寄宿在同类的活体身上躲过了我们的探查算是一点失职，你记得写进汇报里。”
　　秦间雪紧张地抬起头寻找安羡文的去向，快步跟上他离开的步伐：“啊？不会扣我钱吧？”

　　安羡文难得大笑：“不碍事，这错误啊，记在我头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