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轻轻的我社死了》树大招风筝

6、共处一室

　　“不会吧，”林念下意识道，“我们要是见过的话，我肯定记得你。”
　　殷墨循抬眸，眉宇间带着点玩笑，“为什么就不能是你忘记了？”
　　林念望着殷墨循，心里想，但凡是见过眼前这张脸的人，大概都会过目不忘吧。
　　殷墨循读研究生的时候，自己在做什么呢？
　　那时候好像才十五六岁，刚上高中，青春期懵懂的两性意识已经发芽，身边的朋友们整天讨论着一些关于早恋之类的话题，但是她知道，这些与她无关。
　　她一直是班里的开心果，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引起笑声一片，异性朋友也不少，然而从小到大，没有一个男生喜欢过她。
　　好像从外形上，她就已经在男孩们的青春中淘汰了。
　　她努力减肥，但减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妈妈开了一家便利店，每天晚上下课，正值便利店高峰期，她都要去店里帮一阵子忙，闻着香喷喷的食物，她总是很难把持住自己。
　　而这时，妈妈就会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叹气道：“你要是有你姐一半的优秀，我也就放心了。”
　　这句话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从小到大，无论走到哪里，林念都会听到有人说：“原来你是林梦的妹妹啊。”
　　她就像是被带上了一个甩不掉的标签似的，即便她再怎么懂事，再怎么讨人喜欢，落在他人眼里，依旧是一句“你要向你姐姐多学习。”
　　某天，妈妈又这么说她，她终于忍不住将心底的不满和愤怒发泄了出来，“是，无论我做什么，你们都会觉得我不如姐姐！”
　　那是她第一次朝妈妈发脾气，吼完之后就不敢再看妈妈的表情，夺门而出。
　　好像后来的一切，都变成了对这句话的抗议。即便她知道，妈妈并无心伤害她，反而恰恰是希望她好。但是往往这种来自最亲密的人的否定，更让人伤心。
　　她的成绩一点一点爬了上去，到高三时，已然成为年级上的学神级人物。
　　有次她课间打水回到座位，从抽屉里滑出一封情书，她却没有那种向往爱情的激动和甜蜜，后来回到家，她看到镜子里的另一个自己，脸已经完全瘦了下来，露出尖尖的下巴，五官也变得小巧玲珑起来。
　　她忍不住哭了。
　　好像长久以来，自己所为之烦恼的事情，都因为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而烟消云散了。
　　然而她似乎还是无可避免地被和姐姐比较。
　　每次考完试，老师就会把她叫进办公室，“你现在的成绩不错，要是继续保持下去，未必不能考得跟你姐姐一样好。”
　　即便最后考取了澜大，老师还是叹着气说：“考得不错，要是再稍稍高上那么一两分，就能报考你姐姐的学校了。”
　　她的爸妈也依旧时不时地拿她和姐姐比。
　　但她已经不在意了。
　　那段被人否定到一度自卑的日子就像是她成长过程中的阵痛，痛的时候撕心裂肺，然而如今已成为过去，她也在这样的阵痛中，成为了一个让自己满意的大人。
　　“你在想什么？”
　　殷墨循的声音唤回了林念的思绪。
　　林念笑着道：“想到了我高中时候的事情，如果我们真的见过，你肯定也不记得我这个人了……那时候的我很平凡。”
　　殷墨循看着她，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觉得自己很平凡？”
　　“其实我自己并不觉得，我总觉得自己是有小宇宙的，这片宇宙有很多奇思妙想，有很多快乐和美好的人和事，有无限美丽的风景……然而别人不这么觉得。”
　　林念说完，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说多了。
　　她和殷墨循到现在为止是第三次见面，怎么也不是能够诉说心事的关系。
　　然而下一秒，寂静的房间里，她听见男人声音平和，像是很认真地陈述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那我觉得，我应该不算你口中所说的别人。”
　　她的心一动，好像有什么温暖的东西从身体里流淌而过。
　　林念低下头，掩去眼睛里的情绪，“你想用黑棋还是白棋？”
　　“女士优先。”
　　“那我要黑棋。”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而过，房间里时不时传来争执的声音，直到林念第五次悔棋之后，殷墨循揉着眉心，一脸无奈，“所以你说，你围棋很厉害，是基于无数次悔棋的基础上。”
　　林念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你再让我三枚棋。”
　　“我已经让你四枚了。”饶是殷墨循脾气再好，也架不住林念这么无赖。
　　“那两枚？”林念干脆谈起判来。
　　殷墨循仍旧道：“恐怕不行。”
　　林念忍痛，“一枚？”
　　殷墨循沉默，林念见他还在犹豫，伸手去拿他棋盒里的白棋。
　　殷墨循下意识就抓住了林念的手。
　　殷墨循的手掌很大，手指却纤细修长，骨节分明，落在林念的手背上，冰冰凉凉的，却带起一阵烫意。
　　两相对视，林念屏住呼吸，眼前这双深邃的眸子，清晰地倒映着自己。
　　她的心怦怦直跳。
　　“噔噔……”门外传来敲门声，苏知秋喊道：“阿循，林念，出来吃饭吧。”
　　两人连忙松开了手。
　　林念腾得站了起来，椅子和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刺啦声。
　　“我们快去吃饭吧。”林念匆匆说。
　　她走在前面，听到殷墨循跟在身后，连走路都变得不自然起来。
　　到了餐桌前，苏知秋和殷文同已经坐下了，给林念和殷墨循留着并排的位置。
　　苏知秋见林念过来了，连忙招呼道：“林念，快来坐，尝尝文同的手艺。”
　　殷文同也对林念道：“也是你老师的手艺，她帮我一起做的，你看看合不合你胃口。”
　　林念坐了下来，望着满桌丰盛的菜色，不由垂涎三尺，“看着就好香啊。”
　　“我爸的手艺可是被锻炼出来的。”殷墨循坐了下来，两人挨着，宽松的衣袖甚至能够触到对方，林念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大家快动筷吧。”说着，苏知秋夹起一只红烧肉放进了林念碗里。
　　林念尝了一口，肉质滑嫩，肥而不腻，入口即化，不由竖起大拇指称赞道：“这个红烧肉也太好吃了吧，院长，你好厉害！”
　　殷文同笑着道：“好吃就多吃点。”
　　苏知秋听了林念的话，又给林念夹了一只小龙虾。
　　林念本来就是个小吃货，在苏知秋的投喂下，幸福得不能自已，等到饭过中旬，她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望着她的两位老师道：“老师，我会不会吃的太多了啊。”
　　两人均是开怀大笑。
　　苏知秋道：“多吃是福。”
　　“啊？”多少应该说些客气话啊。
　　饭桌上的人都乐了起来，连身侧的殷墨循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苏知秋这才道：“开玩笑的。看你吃得这么香，我们也有食欲。”
　　殷文同跟在苏知秋后面点点头。
　　“院长的厨艺这么好，为什么你们还这么瘦啊？”想到这里，林念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如果我天天这么吃的话，早就成大胖子了。”
　　苏知秋：“我们家的男人普遍厨艺都比较好，而且都是你们年轻人说的不胖体质。”
　　林念无比羡慕，“都是被您锻炼出来的吗？”
　　苏知秋看向殷墨循，“那倒也不是。我家这小子之前也不会做饭，这两年懂事了，才自己开始学起厨艺来……”
　　这两年懂事了？难道之前殷墨循很叛逆吗？
　　“你都不知道，阿循之前在穗城读书的时候，在外面租了房子，有次他过生日，我和他爸想给他一个惊喜，就没有提前告知他，飞过去看他，结果去的时候，发现他正在吃泡面。后来我才发现他的家里连厨具都没有买，平时就吃一些外卖和垃圾食品……”
　　殷墨循开口：“当时比较忙，没时间自己做饭。”
　　苏知秋却反驳道：“你一个学生，能有多忙？净不让你爸和我省心。”
　　殷墨循垂下眼睑，也不反驳。
　　苏知秋却又道：“这两年倒是好点了，好歹像个大人了，偏偏总是像现在这样一副暮气沉沉的样子，你说看他这样，将来有哪个女孩敢嫁给他？”
　　林念莞尔，果然亲妈的吐槽最为致命。
　　等他们吃完饭，殷墨循送林念下楼，临分别的时候，殷墨循忽然叫住她，“林念。”
　　他立于阶前，眉头微微耸起，“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林念疑惑地看向了殷墨循。
　　“5月份我要出差大半个月，团团没人照顾，我可以……把它交给你吗？”
　　林念有些头疼，这并不是一个可以随口答应的忙，理论上，她们宿舍是不能够养猫的，更何况，她还从来没有养过猫，她不觉得自己能够照顾好它。
　　“你为什么不让老师和院长帮你养？”
　　“我妈哮喘，所以我从来没有将团团带回来过。”
　　林念迟疑，“你就没有其他的朋友？”
　　“我也是最近才回澜城，没有可以托付的朋友。”他顿了顿，似乎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如果你觉得麻烦，我再找找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