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遗留物》乐乌橙

2、第 2 章

　　这种像某种哺乳动物幼崽时遭遇危险本能发出的声音似曾相识，他立刻警惕了起来，无声地走向那个暗角，手摸向了配枪。
　　穹顶曾经出现过善于伪装的异种，用声音将人吸引过去后再一口咬掉脑袋，瞬间致人死地，那次基地长费了好大功夫才勉强处理干净。
　　“什么东西？”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那生物的脑袋，“三个数，不开口就以异种绞杀。”
　　“我、我不是异种，”颤抖的声音透过冰凉的空气传了过来，“我受伤了。”
　　坏了好几个月的路灯适时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为祁鸣照清了缩在角落的人。是一个十分年轻的男子，此时正痛苦地蜷缩着角落，小腿上是几道深深的咬痕，还在往外冒血，衣服也破碎不堪，七零八落地挂在身上。
　　“从丛林回来的？”
　　“迷路了。”男子忍着痛点点头望着他，眸子又黑又深，“可以帮帮我吗？”
　　祁鸣站在路灯下居高临下地看着男孩，“入住号？”
　　“什么？”男孩疑惑道，暗黄色的光洒在他脸上，几道小伤口忽明忽暗。话一出口，刚刚收起的枪又抵上了太阳穴，祁鸣冷冷开口，“你最好说实话，我今晚的耐心已经用光了。”
　　男孩语塞了一会，“我没有撒谎，我是秦博士的外孙。”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你看。”
　　祁鸣瞟了一眼，照片上的秦闲书比现在更加年轻一点，左边是一个年轻女子，右边是一个小男孩，七八岁的样子，和秦闲书确实五分相像。
　　祁鸣左手上还提着今天秦闲书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微微顿了顿，收起了枪：“跟着我。”
　　男孩听他这么说，用手扶着墙缓缓站了起来，来不及顾及身上的疼痛，一瘸一拐地跟在他后面。祁鸣住的地方就在前面，门口有人值守，要过两道检测关卡才能进大门。
　　祁鸣在大门口停了下来，看着那道身影。
　　基地中的人轻易就能通过检测门，如果是异种的话......祁鸣的手已经摸上了配枪，眼睛跟随男孩的步子移动着。
　　“叮”地一声，绿灯亮起，男孩拖着受伤的腿过了检测关卡，对着已经不见身影的祁鸣唤道：“你慢一点。”
　　守门的士兵并没有过多关注这个受伤的人，最近异种频发，不少城里的年轻居民都自发前去丛林对抗，受伤的也不在少数。
　　虹膜检测后，门被弹开，客厅里灯自动亮了起来，明亮的灯光使得祁鸣脸上略微多了点生气，他将东西放在茶几上，拿了一套黑色的睡衣走进浴室，不一会，水声响了起来。
　　再出来时，男孩已经坐着了，脸色因为失血过多有些发白，此时正紧闭双眼，头轻轻仰倒在沙发背上，似乎在强忍疼痛。
　　头发还在往下滴水，祁鸣用毛巾随意擦了擦，走过去打开了那份生日礼物。
　　“是一个很漂亮的八音盒。”男孩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看着祁鸣手上的东西，轻轻开口，“扭一圈就能出声了。”男孩见他不会摆弄，将红色的八音盒拿过来，转动了机关，一阵轻柔的旋律飘了出来。
　　“今天是你生日吗？生日快乐。”男孩看着他，笑着说。
　　祁鸣没有回答，将八音盒放在茶几上，回了房间。
　　刚刚拿起枕头边的纸质书，一阵敲门声响起，打开门，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闯了进来，“我可以在你这里包扎伤口吗？”
　　血已经没有刚才那般汹涌了，手上提着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医药箱，正在询问主人的意见。
　　“随便。”祁鸣关上了门。
　　那句“谢谢”被关门声被夹断，男孩坐回到沙发上，拿出碘伏和纱布，开始为自己包扎，皮肉翻飞的场面似乎对他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不一会就处理完毕。
　　打量了一圈，这处住所很小，很挤，他的眼睛缓缓转动着，窗台上摆着一个光秃秃的花盆，放置着纸质书的书架占了整个客厅三分之一的空间。
　　推门出来时，外面已经没有人了，桌子上摆着一只碗，祁鸣放下了手上的小玻璃瓶，走向了冒着热气的餐桌。
　　碗里的土豆块在浓汤里浸着，芝士片和几张肉片被很好的融进了汤里，散发出诱人的味道，他不禁凑近仔细闻了闻，然后舀了一勺。距离上一次吃这种冒热气的食物已经过去了至少大半年，这次后勤部定时送来的土豆总算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吃完后拿起放置在茶几上的八音盒，轻轻扭动，音乐声飘了出来，祁鸣静静听了一会，猜测出这应该是钢琴弹奏的，秦闲书的收音机总是会有这种声音传出来，他曾经说过，在古早地月系还存在的时候，那里有各种各样乐器，会创造出许多旋律优美的音乐。
　　说这话的时候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泛着涟漪，看着祁鸣一副难以想象的样子，只轻轻叹了口气。
　　时针已经指向了七点，外面依旧是一片阴沉，喷薄的雾气还未散去，军队巡逻的脚步声隐隐约约传了过来，祁鸣想起窗台上的花，从厨房里接了一杯水，浇了下去。
　　这颗种子已经在他的花盆里呆了一年了，依旧没有发芽，祁鸣正在努力回忆着秦闲书教他的育花知识，却被急促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上尉，三区发现异种入侵，出现伤亡。”
　　“先控制住，我马上到。”
　　那边信号似乎受到干扰，滋啦的电流声伴随着枪声在耳边炸裂，祁鸣火速定位，给军控中心发送过去，“有异种集中在三区地下，推测是鼠类变异，可能携带感染菌。”
　　“收到，立即支持。”
　　祁鸣翻身从窗台跳了下去，利索坐上越野车驾驶座，又点开车内的通讯仪器，“三区负责人是否在现场？”
　　无人回应。
　　车子往基地最南方飞速驶出，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消失在茫茫大雾中。
　　惊叫声一声接着一声，三区地上地下全都乱作一团，深不见底的洞口涌出一群群的变异鼠，滚滚黑烟升起，一群平民正在四下逃窜，那群老鼠奇大无比，站起来有五六岁幼童那么高，凸出来的门牙尖锐非常，嘴里还咬着几条带血的胳膊腿。
　　一对母子被人群冲散，女子抱着的小男孩被摔在路边，大哭出声，她艰难地越过人群，往男孩的方向跑去，就在快要摸到孩子时，一只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变异鼠扑向了她，长长的牙齿瞬间刺透了她的脖子，颈间的动脉裂开，鲜红的血喷了出来，随着变异鼠抽离的动作，她的身子也无力地倒了下去，只有双手还倔强地伸向嚎啕大哭的男孩，好半天才落下来。
　　几只变异鼠被这边的血腥味吸引，一拥而上，开始大力啃咬这具尸体，同时也准备对男孩发动攻击。
　　祁鸣几步冲过来，飞起一脚踢开正要下嘴的变异鼠，一把捞起啼哭不止的小男孩，然后几枪爆了变异鼠的头，将小男孩扔给了身后的莉雯。
　　“先把平民引向城门口，不要聚集。”
　　莉雯应着，又踢飞了几只扑过来的变异鼠，“军控说，三区所有人全部就地处理。”
　　话音未落，就听见游祎大吼一声：“不要往那边跑！”
　　只见一小撮人争先恐后往一栋空房子里面挤，后面一只凶性大发的变异鼠紧随其后跳了进去，“点火！”一个大胡子开口，一根引线被点燃，暂时拦住了变异鼠的步伐，“跳！”几人从二楼窗户往下面跃去，没想到原本空荡荡的地上又窜出了几只变异鼠，还没等几人站稳，一个接一个地扑了上去，惨叫声立刻接二连三响了起来。
　　游祎几枪打死变异鼠，屋子里被点燃的炸弹也正好炸开，巨大的轰鸣声和冲击力将他们炸开了好几米远，游祎吼道：“为什么不听指挥私自行动？现在立刻往城门口去！”
　　“游少校，”大胡子摸了摸流血的嘴角，眼中泛起凶狠，“我们不走，我们要和这群怪物同归于尽！”后面几声也连声附和，没有半分逃命的意思。
　　“好，”祁鸣拖着几杆长枪走了过来，打断了游祎的怒火，递给几人，“拿去。”
　　“上尉——”游祎出声阻止，“他们在这里会妨碍我们的。”
　　“我们不会的，”大胡子信誓旦旦，“这怪物咬死我的家人，我一定要报仇！”“我们也是！”
　　祁鸣看着游祎，“我先去地下，你带他们和柯琅汇合。”
　　源源不断的变异鼠从地下往上面窜，军控的人架起了一座又一座小型炮台，地面上堆满了变异鼠的尸体，一股股恶臭蔓延在空气中。
　　“这群怪物！”蓝色制服的男人捂住鼻子低骂一声，继续命令着身后的人，“只要看见那群耗子就给我轰！”
　　“厉少校，那三区的平民？”
　　“我们是奉命杀老鼠的，其余概不负责。”厉惑一脸不在意，看着眼前被炮火毁得面目全非的建筑物，忽然瞟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长长的甬道堆满了杂物和垃圾，走几步路就躺着一具尸体，有的是人，有的是异种，昏暗的光映在路上，显出几分死寂。莉雯跟在祁鸣身后，警惕地四下张望，“地下的变异鼠大部分已经往上面逃了，下面的人估计也差不多了。”
　　走过了长长的甬道，光线一下子亮了许多，他们到达了三区的地下。原本热闹繁华的市场此刻一片混乱，货物和尸体七零八落躺在地上。
　　祁鸣仔细观察着，发现死者身上都有一道难以察觉的绿色伤痕，不仔细根本就看不出，尸体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着。
　　“上尉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