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个妖怪》玉藻青青

4、画皮老虎（二）

　　老爷夫人也都很欢迎他，带她去了养老虎的地方。
　　站在笼子前沐兮，心里五味杂陈。
　　“对不起，对不起，……”她不停的向笼中的老虎道歉。
　　曾经是一起修炼的爱人。如今，同样是老虎一个被困在笼子里，另一个躲在皮囊下。
　　相濡以沫的前提是身份相同，而处境一旦有变，总有一方要遭到背叛。
　　今时不同往日了，如果说为了笼中的野兽，放弃现在人类的生活，太可惜了，她做不到。
　　沐兮满怀愧疚的跟笼中的老虎做了最后的告别，回了家。
　　一年后，沐兮回到了山里，找到画皮师。
　　画皮师一边让她脱下皮囊，在那皮囊上用笔添置岁月留下的些许痕迹，一边问：“还没把他救出来呀？”
　　“嗯。”沐兮含糊地回答着。
　　人间的日子一天天过着，沐兮完全适应了人类生活，并且乐在其中。
　　“沐兮，我有事情要外出几天，在家照顾好自己。”丈夫说道。
　　“嗯，路上小心。”
　　沐兮的丈夫一去就是好几天，沐兮在家一个人时心里空落落的，不住的思念丈夫。
　　再说被关在笼子里的公虎，自从爱人与自己道别后，每日在笼子里来回踱步。他很感动，因为爱人为了救自己，披着人皮来到人间。可是为什么好端端的又要告别？她一定是有什么苦衷吧。
　　算了，还是靠自己吧！
　　一天夜里，饲养公虎的仆人不小心，笼子没锁好。
　　可逮着机会了，公虎趁夜深人静，从笼中逃了出来，一路闻着气味儿来到了沐兮所在的房间。
　　得亏是半夜，一路上没有人，公虎顺利找到了沐兮。
　　沐兮从睡梦中醒来，开门后愣了好久，不知说什么，心中尽是惭愧。
　　那一晚，沐兮把曾经的爱人请进了屋内，脱下人皮，一夜之欢。
　　事后他们本可趁着夜色逃回山里，可沐兮犹豫了，现在她过的生活就是她想要的，真心不愿放弃。
　　犹豫间，天亮了，外面吵吵嚷嚷。那家的老爷已然知道老虎跑丢的事情，排了大量的猎人前去抓捕，沐兮知道自己必须做出选择了。
　　“对不起！”
　　沐兮穿上人皮后，打开了房门，狂奔到大街上。
　　“救命啊，那老虎进了我的屋子。”沐兮泪流满面地求救。
　　心啊！和天上的云一样，不动便罢，一旦被风吹过，便很难回到最初的模样。
　　很快，专业的猎人们一拥而上，将公虎抓回了笼子。奇怪的是，公虎一点也没有反抗。
　　街坊四邻都来安慰沐兮，同情她，为她擦着眼泪。
　　两天后，沐兮的丈夫返回了家中，听到此事愧疚不已，认为是自己没保护好妻子。
　　又过了两个月，沐兮感到身体有些许不适。
　　她怀孕了，那一夜之后，她就怀上了公虎的孩子，由于老虎的孕期本就短，于是沐兮借口回娘家，离开了丈夫。
　　在山林里产下一子后，沐兮将这孩子交给了朋友黑熊怪照看，然后又披上人皮，返回了人间与人类丈夫相会。

　　“都四年了，孩子都长大了，她怎么还不回来？”画皮师在山里喃喃自语。
　　与此同时，沐兮的儿子也已成年，他本就是妖怪的孩子，所以出生后便是兽面人身的形态。
　　“黑熊叔叔，我的父母在哪？”小虎妖向黑熊怪询问道。
　　这黑熊怪便是当初沐兮托付照顾孩子的朋友。
　　“这具体情况你得问画皮师。”黑熊怪实在不愿回答孩子这个问题。
　　于是小虎妖找到了山里的画皮师。
　　“先生，你知道我父亲去哪了吗？”
　　“你父亲在你出生前就被人类抓走了！”
　　“我母亲呢？”
　　“你母亲为了救她，在你出生前披着人皮下山去了。”
　　“所以至今，母亲还没有把父亲救回来？”
　　“是的！”这孩子咋来问我了？画皮师一脸为难。
　　“那么，”小虎妖一脸蒙圈：“我是怎么来的？”
　　“这，这个嘛，唉！”画皮师面带难以启齿的表情。
　　“具体怎么回事我不清楚，有一天你母亲突然回到山里，生下你后就又走了。”画皮师略显尴尬地说。
　　“先生，您能给我一副人皮吗？我想下山找到我的父亲母亲。您放心我不会长时间停留，找到他们就回来。”父母具体的情况，小虎妖也具体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哼，你的母亲当年也是这么说的。”画皮师有些不高兴。
　　“先生，我求您了，我就见父母一面。他们就算不回来也没关系，我只想见一面。”
　　“你还太小，万一暴露了我们整个山的妖怪都会遭殃。”
　　“先生，您放心，我会注意分寸的。”
　　“唉，也罢。人皮我可以给你，但是要记住了，别在人间停留太久，你对人类的规则不熟，修行不够，容易出乱子。”
　　“多谢先生，多谢先生。”小虎妖感激涕零。
　　几日后，小虎妖穿上画皮师给他的人皮下了山，那是一个十二三岁男孩子的皮。
　　也许是母子连心，小虎妖来到街道上，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间嗅到了亲切的味道。
　　一定是母亲。
　　果然，沐兮正挎着菜篮子在道旁买菜，披着人皮的小虎妖穿过人群来到了母亲的面前。
　　“母亲。”
　　在小虎妖感受到母亲的气息时，沐兮也有所感受。但这并不是好事儿，沐兮心里一惊。
　　“小公子，你是？”沐兮闻声回头时，眼神飘忽不定。
　　“是我呀，您的儿子。”
　　“儿子，我，我”沐兮只感觉身上阵阵发虚：“这位小公子，你一定是认错了，我没有儿子。”
　　“母亲，我就是您的儿子，您为什么不承认呢？”小虎妖越说越着急，嗓门也逐渐大起来。
　　这声音引得周围的百姓频频探头，有的人开始互相议论着，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小公子，你真的认错人了。”
　　尽管沐兮的心里刀扎一般，但是嘴上仍是很硬，说什么也不认。
　　“母亲，我听画皮师说了，您当初下山是去救父亲。父亲呢？他在哪儿？”
　　“这，这，这。”沐兮大口喘着气，一时间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我这次下山也没抱着您能回去的希望，我只是想亲口叫您一声母亲啊。可您为什么不认我？”小虎妖红着眼吼叫道。
　　“我不是，我没有，我。”沐兮被怼得语无伦次。
　　“母亲，难道是儿子披着这身人皮您认不出来了？好，儿子这就把它脱掉。”
　　情绪激动的小虎妖把画皮师的嘱咐忘在脑后，双手搭在头顶，用力一扯，那张人皮“滋啦”一声，分成两半掉在地上。紧接着，一只兽面人身的虎妖出现在出现在人群之中。
　　这可把周围的吃瓜百姓吓懵了，一个个也不顾形象了，扔下菜篮子，丢下水果摊儿拔腿就跑。
　　正在气头上的小虎妖也不管那么多，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用锋利的爪子的一下割开了沐兮的人皮，再用力一扯，女的原型也瞬间暴露出来。
　　周围的尖叫声，哭喊声十分刺耳，每个人都像极了受害者。尽管这母子二妖只是当街对峙，没有伤害任何人。
　　稍稍冷静后，沐兮环顾四周，刚刚还热闹的大街，此时一个人都不见了。
　　小虎妖也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他们愣了片刻后，赶紧化为动物形态，飞速奔跑，回到了山林。
　　光天化日之下，闹妖怪的事情被整个小镇的人传了个遍，很快惊动了当地的衙门，当地的法师和捉妖人。
　　那些亲眼看见虎要的百姓，一个个神色慌张地讲述着。
　　“先是一个小男孩儿扒下了皮变成虎妖，又把对面女人的皮也扒下来。”
　　“对对对，我亲眼看见了，他们就像要吃人一样，特别可怕。”
　　“我也看见了，老虎可是会吃人的，那披着人皮的老虎混到我们之中，岂不是想吃谁就吃谁？”
　　“可不得了，据说那两个妖怪吃了不少孩子。”
　　“你听谁说的？”
　　“就是那谁说的。”
　　“我也听说了，他们吃了好多人。”
　　“可不得了，必须请法师收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