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个妖怪》玉藻青青

34、魔发妖（三）

　　“唉，差点忘了时间，现在就得走，可不能被人看见了。”
　　“娘，那我去哪找您啊？”林秋妹眼睛里含着泪水，十分不舍地拽着孟海楼的衣袖。
　　“秋妹，你就像以前一样当娘不在了就行。不要找我，你找不到的，我会走遍大江南北，除尽天下恶人，也许这就是魔发妖存在的意义吧！”孟海楼眨了眨眼睛，努力控制着泪水不让它流出。
　　“娘，那我以后该怎么办呀？”林秋妹知道自己是妖怪后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你就像普通人一样，嫁人生子就好了。这个秘密只有你的孩子能知道，无论别人跟你有多亲都不许说。”孟海楼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那张苍老的脸贴在自己的脸上。
　　尽管十分不舍，但母女二人终将分别。
　　孟海楼临走前向女儿介绍了山林里的树婆婆，画皮师等妖怪。
　　她告诉林秋妹，如果一辈子守住秘密，像人类一样生活，相安无事，那很好。一旦有需要，可以找山林里的妖怪们帮忙。
　　林秋妹十分不舍地目送着母亲矫健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之中。

　　日子还在一天天过着，林秋妹也遇到了那个爱她的男人，他们成了亲，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儿子。
　　其实有的时候，林秋妹对母亲的做法不理解。
　　母亲说过，她做这一切的源头，是因为在街上看见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被欺负。
　　母亲还说过，人类排斥妖魔，讨厌妖怪，可为什么母亲还要一心为人类铲奸除恶？图什么呀？没有人求她，没有人谢她，被发现了还得被千刀万剐，到底图些什么？
　　林秋妹的丈夫对她温柔体贴，就像捧在手心里的珍宝一样，以至于林秋妹好几次都差点把身世透露给丈夫。可又想了想母亲对自己的警告，只好把话又咽了回去。
　　这天，林秋妹在家和闺中好友唐媛一起做着针线活，聊着天。
　　“唐媛，你害怕妖怪吗？”
　　“那得看是什么样的，吃不吃人？吓不吓人？”
　　“如果是……长的和人类一样，不吃人也不吓人的那种妖怪呢？”
　　“不怕呀！”
　　“那如果你身边有个这样的妖怪，你会找捉妖师来捉他吗？”
　　“我没那么无聊，”唐媛仔细地绣着一针一线，“不过我会离他远一点。”
　　“为什么？”
　　“因为从小我娘就告诉我妖怪会吃人。”
　　“如果那个妖怪告诉你他不吃人呢？”
　　“嗯～我娘还告诉我，不能随便相信别人说的话。”
　　“…………”
　　林秋妹心想：其实人类害怕妖怪没有错，因为他们对妖怪的恐惧，也是从上一辈人的嘴里听说的。
　　唐媛是个天真烂漫的姑娘，林秋妹与她是邻居，从小玩到大。
　　不久后，唐媛也嫁了人。
　　这天，林秋妹在家中收拾屋子，忽听一位大婶带来了可怕的消息。
　　唐媛死了。
　　听到噩耗的林秋妹感觉脑袋里空白了好几秒，没反应过来。
　　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死了？她刚遇到如意郎君，幸福的日子刚开始啊！
　　后来林秋妹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那日唐媛走在街上，被几个地头蛇盯上了。
　　历史那么的相似，当时的情景就像母亲说的那样。所有人都在袖手旁观，唐媛就这样被恐惧包围着，被恶人生拉硬拽进了小巷。
　　悲剧发生之后，唐媛哭着找到丈夫。她的丈夫愤怒至极，到衙门前击鼓鸣冤，可倒霉就倒霉在，审理此案的官员本身就不干净。
　　他的家里是开药铺的，这官是花钱买的，谁有钱帮谁说话，那几个地头蛇与他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那几个地头蛇仗着有官员撑腰，豪横至极，没有丝毫悔意，并且放下狠话，说迟早要报复唐媛一家。
　　就这样，唐媛最后的心里防线也崩塌了，明明衙门是正义的存在，明明那里是供老百姓诉说冤情的地方。
　　可是他们………都是一伙的呀。
　　受此凌辱，失魂落魄回到家里的唐媛，在一天晚上悬梁自尽了。
　　几天后，唐媛的丈夫为了给夫人报仇，拎刀找到了地头蛇。但寡不敌众，死在了恶人手下。
　　夜里带到丈夫和儿子睡熟后，林秋妹独自走到院里大树下，抬头看着月亮，想着母亲说的话。或许现在自己也能理解母亲的做法了。

　　“小姑娘，找谁呀？”树婆婆看着眼前20多岁的女子问道。
　　“您就是树婆婆对吗？我叫林秋媚，是魔发妖，我的母亲叫孟海楼。”林秋妹一边做着自我介绍，一边控制着头发变长变硬。
　　“哟，你就是海楼的女儿啊，长这么大了。”树婆婆拉起林秋妹的手上下打量着，欣慰地笑了笑。“姑娘来这山里找我，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树婆婆，母亲当年是不是从您这里借到一颗假死药？”林秋妹问。
　　“哦，对呀对呀，你的母亲很了不起，真的很了不起。秋妹姑娘，你这次来，莫非也想………”
　　“没错，我也想借一颗假死药，我要做母亲做的事情。”
　　“天呐，这魔发族的后人，一个一个都这么厉害，老身我着实佩服啊！”树婆婆带着林秋妹往屋里走。
　　“哟哟哟，谁来啦！”屋里迎出来一个穿着五颜六色的女子。
　　林秋妹看到这女子后愣了一下，不过又联想起母亲给她介绍的妖怪。这应该就是三尾鸟吧！不过听说这大妖怪来去如风，神龙见首不见尾，能见到她一面可难了。
　　“三尾，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魔发族的后人，上回来借假死药的是她的母亲。”树婆婆对三尾鸟说道。
　　“是吗？真是个正义感十足的小姑娘。”
　　三尾鸟迈着浪荡的步伐，围着林秋妹转了好几圈。
　　“您就是三尾鸟前辈吧？久仰！久仰！”林秋妹赶紧上前施礼，“我听母亲说过您，今日得见真容，实在是荣幸。听说三尾前辈法力高强，可练假死丹药，还可以点粪成金……”
　　“噗——”林秋妹刚说完点粪成金，三尾鸟就忍不住了，直接笑出声。
　　“三尾，你呀，永远没有个前辈的样子，永远是那么不正经。”树婆婆看着三尾鸟调侃道。
　　“等等小妹妹，有件事情我不理解，为什么所有妖怪，无论见过我还是没见过我的，都知道我会点粪成金？”三尾鸟强忍着笑意问道。
　　“啊？这个呀，是我娘告诉我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娘应该没有见过我。”
　　“那应该就是我姥爷告诉我娘的。”
　　“哦，这样啊，可是你姥爷我也没见过。”
　　“……………”
　　“哎呦三尾，不要纠结这个事情啦，你的本领那么大，谁不知道啊？”树婆婆赶紧打断了一脸较真儿的三尾鸟，“我想说的是，魔发妖的责任感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对呀，自身都难保，还想着为人类成恶扬善，不得不说我也很佩服你们。”三尾鸟也点点头说道。
　　“所以树婆婆，三维鸟前辈，你们可以借我假死丹药吗？”林秋妹问道。
　　“借，当然借了，啥好东西似的！”三尾鸟大大方方从兜里掏出一颗药丸，放到了林秋妹手上。
　　林秋妹郑重地接过假死药，那表情，好像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对了秋妹，你母亲来的时候还请画皮师为她做了一张老人的脸，我让郭离也给你做一个吧？”树婆婆贴心地说道。
　　“谢谢，谢谢树婆婆，谢谢三尾鸟前辈，谢谢你们。”林秋妹感激的不得了。
　　郭离表示：大半夜的搂着化为骷髅的司马洛睡觉，结果被三尾鸟叽叽喳喳叫起来，下山剥人脸皮去了。
　　林秋妹和她母亲当年一样，吃过假死药后在丈夫和女儿面前病逝。然后夜深人静时从坟墓里爬出，换上了一张苍老的脸，穿上了一些黑衣，当晚就给闺中好友唐媛报了仇。
　　林秋妹和当年的母亲一样，四处寻觅着恶人，那些百姓害怕官府又惹不起的恶人。

　　“三尾呀，”林子里的树婆婆问道，“你猜再过些日子，林秋妹的儿子会不会也来找咱们借假死药？”
　　“有可能吧！”三尾鸟说，“其实想要成为扬善的也不止她，想想盆童，想想曲凌春。”
　　盆童生在了闹灾荒的年代，他想杀光吃人的家伙，可是可怜的人们不吃人就会被饿死啊！
　　曲凌春想要杀光家暴的男人，可是男人死了女人怎么办？那个年代，女人靠什么活呀？
　　最后，盆童和曲凌春还是回到了林子里修炼，还是眼不见为净。
　　“魔发妖一族之后会怎么样，咱们就拭目以待吧！”树婆婆感叹道。

　　“树婆婆，”楚琪听完后问道，“你的意思是现在的人类社会里还存在着魔发妖对吗？他们还会昼伏夜出消灭坏人的对吗？”
　　“嗯，我只能说魔发妖还活在人类社会，但他们不会在像孟海楼，林秋妹他们那样，在暗地里惩戒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