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个妖怪》玉藻青青

14、盆童（二）

　　小手抓着旁边的树干，用尽全身的力气往上爬去。
　　这是一双充满恐惧的眼睛，眼球已经被鲜血染红。
　　一双小腿已经露了出来，小腿上的皮肤已经干瘪下去，露出森森白骨。
　　洞里的树婆婆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起身来到了极阴之地。果然，正巧遇见刚从土里爬出来的小孩。
　　“孩子，欢迎你。”树婆婆慈祥的笑着走过去，把土刨开，将木盆端出。
　　盆童本想自己走出来，但奈何身体就像被限制住一样，根本离不开木盆。
　　“孩子，我是树婆婆，这里是妖怪的世界。”树婆婆边端着盆往回走，边向小孩介绍着。
　　“树婆婆，我那么丑，你不讨厌我？”盆童阴森森地说。
　　"怎么可能呢！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树婆婆微笑着回答。
　　"我那么难看，你也喜欢我吗？"盆童又问。
　　“那是人类说你难看，在婆婆看来，你本不属于那里，妖怪世界才是你的归宿，你只是生错了地方。”树婆婆温柔地回答。
　　"可是我现在已经死掉了，我变成鬼怪了。"盆童悲伤地说道。
　　“可是我已经死掉变成鬼怪了”盆童说道。
　　“鬼怪又如何？跟着我修炼吧孩子。”树婆婆慈祥地说道。

　　从那以后，盆童便跟着树婆婆修炼，别看是三岁小孩儿的怨灵化作的妖怪，但怨念极深的他修炼时间不长，但效果突飞猛进。
　　而且，他还有一个强大的本领，那就是可以将人的怨气吸收，然后融入自己的身体中。
　　而这样的修炼方法在妖界中并不少见。
　　“我要去报仇。”盆童跟树婆婆说。
　　"好孩子，去吧！"树婆婆温柔地摸着盆童。
　　"恩。"盆童乖巧的点了点头。
　　夜晚房间内，一名男子坐在床上，他脸色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双眼紧闭，嘴唇微张，像是做了什么噩梦。
　　没错，这正是亲手肢解三岁儿子的男人。
　　“啊！”一声尖叫后，男人从睡梦中惊醒，这么多年来，他经常梦见死去的儿子和妻子来索命。当然，梦醒之后，他通常会骂骂咧咧喝点酒壮胆。
　　可这次清醒后，他转头经瞥见了地上的一个木盆，这木盆些许眼熟，上面还盖了一张染过鲜血的白布。
　　这木盆上面的鲜血正是儿子流淌出来的，只是这鲜血已经干涸凝固。
　　"啊！怎么回事？"男子大吼起来。
　　他猛地掀开白布，露出了一颗面部畸形而扭曲的小孩脑袋。
　　再次清醒，是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梦到装着尸体的盆子摆在屋中央。
　　“真特么的阴魂不散。”男人彻底睡不着了。
　　“爸爸，你想我了吗？”空灵而悠远的声音在房子里响起。
　　男人定睛一看，那盆就在窗台上放着。
　　"你这个妖怪，赶快离开，不然我对你不客气！"男子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木盆，说道。
　　木盆没有回应。
　　男人怒吼，一掌拍向了木盆，木盆破碎，一个小小的人影从其中飞了出来。
　　那是一团灰色的烟雾，烟雾中若隐若现的骨头，手脚，胳膊，腿以及扭曲的小孩脸。
　　而那些肢体也不在固定的位置，随着灰烟的漂浮而四处游走。
　　"不管了，先杀了再说。"男子拿起了桌子上的匕首向面前的灰色烟雾刺了过去。
　　"砰"的一声，匕首刺穿了灰烟。成功了，男人成功刺穿了烟雾里的一只小手。
　　"爸爸”烟雾里的小鬼稚嫩地叫着。
　　"啊~~~"男子发出痛苦的喊叫声，因为匕首刺穿了他手掌的肌肤。
　　"我的手！"男子痛呼。
　　这时，那团包裹着残肢断臂的烟雾，带着稚嫩的笑声，朝着男人袭来。
　　男人无处躲避，只好冲着烟雾一顿乱砍。
　　可无奈，每次砍到烟雾里的肢体受伤的却是自己身上相应的位置。
　　男人越砍越慌。
　　突然，他的心脏被一把匕首扎穿了。
　　男子惊恐地瞪着双眼，嘴巴微张。
　　回过神来后的男子发现自己满身鲜血流了一地，尤其是心脏处咕嘟嘟的往外冒着猩红。
　　"这...这是幻觉？"男子喃喃自语。
　　"爸爸，是我，我回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在男子耳边响起。
　　男子抬起头望去，那团灰色的烟雾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玩够了吗？该我还手了哟。”烟雾里的小孩笑嘻嘻的说道。
　　烟雾瞬间穿过男人的身体。下一秒，男人的肢体噼里啪啦散落在地，宛如当年被肢解的儿子。

　　男人的尸体被发现时，左邻右舍都觉得不可思议。
　　由于房间内根本没有人闯进过的痕迹，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男人亲手将自己大卸八块了。
　　？？？
　　太离谱了。

　　而盆童了报了仇后，并没有立刻回到山林，而是想要继续在人间收集怨气修炼。
　　由于他本是怨气而成的妖，那么只要吸收怨气便会强大无比。
　　此刻的人类世界混乱不堪，人吃人的情况无处不在，尤其是那些刚出生的孩子，还没几天功夫就进了别人的肚子。
　　附近有小孩被杀时，盆童会感应到并第一时间赶去吸收孩子的怨气。
　　那些把孩子吃进肚子里的人，几天后便会头痛欲裂，并时不时的能看见家里多出的一个木盆。
　　木盆上铺着白布，当那人掀开白布后会发现，盆里装着得正是自己吃掉的那个小孩儿。
　　这样的幻觉，杀小孩的人能看见，吃小孩的人也能看见。但凡是这样的人，不出一段时间，便会被幻觉折磨致死。
　　随着怨气的吸收越来越多，盆童的法力越来越高强，折磨人的本事也日益增长。
　　他来无影去无踪，见过他的人很少，一旦见过的都死了。

　　“你听说了吗？那些吃了孩子肉的人都产生幻觉，然后死了。”一位穷苦的大娘跟邻居说。
　　“也许是苍天的惩罚吧！”邻居道。
　　“不吃孩子肉的人饿死，吃了的产生幻觉而死。苍天真是有眼啊！”
　　“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吧！反正我宁愿当个饱死鬼。”
　　“我也是。”
　　就这样，他们怀着悲痛的心交换了彼此的孩子。
　　“你回来啦孩子。”树婆婆迎接着回到森林的盆童，“去人间转了一圈儿，修炼的不错嘛！”
　　“婆婆，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哦，人间到底怎么了？”
　　盆童将此时人类的水深火热，异子而食告诉了树婆婆。
　　“没办法呀孩子，他们只是想活着。”
　　“可那些无辜的孩子呢？”盆童问道，“他们做错了什么？”
　　“他们呀，生错了年代！生在这样的年代，那是他们的命。"树婆婆叹息道，"他们的命运就注定了，他们是被利用，是牺牲品，是炮灰，但是他们也只能承受。"
　　"唉~~~"
　　盆童无奈地摇了摇头。
　　"盆童，我知道你心疼那些无辜的孩子，你想杀死那些狠心的父母，为他们抱不平但是。如果在和平的时代，谁又会那么干呢？"
　　盆童低头不语。
　　“孩子，以后就在这儿修吧，妖怪的世界至今为止还是一片净土，也许等你修炼过几百年后再去人间，就会发现不同的景象。”
　　“我知道了，婆婆。”
　　盆童告别了婆婆，返回了极阴之地。

　　尖锐的鸟鸣声响起后，一个漂亮女子收起翅膀，大摇大摆走进了树婆婆的房间。
　　“嗨，朋友，你是不知道人间都乱套了！”三尾鸟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了树婆婆的床上。
　　“你永远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嘴脸！”树婆婆笑盈盈地说。
　　“我发现了生孩子的另一种用途，开荤。哈哈”
　　“你咋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呢？”
　　“同情心，人类需要同情心吗？你也去过人间，你也见识过他们的嘴脸吧！”
　　“那倒是，不过那些百姓可真的太遭罪了。”
　　“没办法，人家高级，人家食物链顶端，欺负动物欺负惯了，欺负欺负同类怎么啦？”
　　“不到迫不得已，谁会吃自己孩子呢？”
　　“这就是所谓的文明之邦，居然还会有今天，真是有趣。”
　　“唉～”树婆婆摇头叹息着。
　　“诶，你那小孙子呢？”三尾鸟问。
　　“盆童那孩子？刚从人类那回来。”
　　“怎么样？他是不是杀疯了？”
　　“是呀，她吸了不少小孩的怨气，也杀了不少吃小孩的人。但是最后他也发现，百姓们之所以这样，也实属无奈呀！”树婆婆道。
　　“哦，是他干的呀？”三尾鸟笑道，“上次我还听一个大婶说吃小孩儿会产生幻觉，会死的很惨的。”
　　“唉，可明知如此，他们不得不吃。”树婆婆叹息道。
　　“是呀，没办法，为了活着。”
　　树洞里，一对朋友讨论着人间的凌乱。

　　“天呐，太可怕了。”楚琪道，“我上学时听说过，历史上有一段时期特别混乱，人吃人。”
　　“一段时期？那你可能想的太好了，人吃人的时代有的是。”盆童不屑地说道。
　　“不过现在好多了，盆童小朋友，如果你现在去人类世界，会发现很美好的景象。”楚琪道。
　　“也许吧！”盆童说，“那你觉得我这个长相在人类世界会吃香吗？”
　　说着，盆头抬起了头，露出了那张扭曲的小脸。
　　楚琪看到后，强忍着没叫出声。说实话，那张脸扭曲得不忍直视。
　　“我曾经是人，但现在是妖怪，我对人类世界失望透了，也对那儿彻底没兴趣了。”盆童道，“楚琪姑娘，你这么漂亮，喜欢你的人一定很多吧？”
　　楚琪听到这话，心里止不住的心酸。
　　“楚琪姑娘，妖怪的世界，你看看就好，你不适合这儿。”盆童冷冷地说。

　　出了极阴之地。
　　伶鼬道：“这盆童也是受过大的磨难，所以说话冷冰冰的，你别在意啊！”
　　楚琪道：“没关系的，不过他真的好可怜，真庆幸我生在一个和平年代。”
　　人间蜻蜓道：“现在的人类世界的确和平，只是我们生存的地方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