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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阿鸾,我的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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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鸾整个人都懵了,瞳孔放大,眼泪卡在眼眶里,要掉不掉。
“扶循……”阿鸾觉得自己的声音好像卡在了嗓子里,说话都说不好了。
“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好不好?”
扶循伸出的手被阿鸾双手握住,他垂眸盯着阿鸾和他交握的手:“阿鸾。”
轻轻的一声呼唤,这与其说这是呼唤,不如说是牙牙学语,这是她曾经教他说话时的语调。当时,他死活学不会,现在却又不知道怎么就突然会了。
阿鸾心情复杂,高兴是高兴,但又生出一丝幽怨,想到了教他说话时被他的傻样气到没脾气的自己。
“你是不是故意的?!”
“阿鸾。”
“问你话呢!”
“阿鸾。”
阿鸾麻了,他只会这一句,每一句都是完全一样的腔调,跟他计较就是在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放过傻子,放过自己。
阿鸾撇着嘴,蹙着眉,一头埋进扶循怀里,脸贴着他的胸前一阵乱蹭,眼泪糊在了扶循的衣服上。
扶循身体很乖巧,但嘴巴却是一点也闲不住,可能是刚学会发声的感觉很奇妙,他对着阿鸾一个劲的喊。
“阿鸾。”
“阿鸾。”
“阿鸾。”
“闭嘴,睡觉!”
阿鸾忍无可忍,捂住了他的嘴,瞪着他。
扶循看了阿鸾片刻,终于还是闭上眼了,阿鸾也慢慢的睡去了。
*
接下来的几天里,阿鸾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关于山主的消息,阿鸾旁敲侧击的问过城上的居民,这桃花山/城是否有什么什么传说。
确实是有,但不是阿鸾想要的答案。
阿鸾还拉着扶循听了几天的说书,前面都是些一听知道结局,俗不可耐的情爱故事,阿鸾听的昏昏欲睡,扶循恰恰相反,他听得津津有味。
听不听得懂无所谓,他开心就好。
直到说书先生说了一个鸟妖和人类修士的悲情虐恋。
阿鸾才提起兴趣,这说的不就是栀素和路遇的故事嘛。
待说书先生说完,说要闭店时,阿鸾拉着扶循冲到了说书先生面前。
想问问说书先生这故事的来历。
一开始说书先生还不愿意说,说这故事是他花了钱的,还和那人说好不告诉别人。
但在阿鸾给他点了几壶酒后,没多久阿鸾问什么,他就几乎说什么。
根据这几天的听书,阿鸾发现,这说书先生是个酒鬼,有些时候甚至喝的醉醺醺讲故事,没说多久就醉的趴下了,他说书赚来的钱也大部分用去喝酒了,听闻他的妻儿就是因为他这副德行,才离开他的。
这之后他还并不悔改,喝的更厉害了。
这样的人是拒绝不了酒的,更何况这次他还不要交酒钱。
阿鸾见得多了这样的凡人,她最讨厌这样的人。
说书先生没喝几口就醉了,磕磕巴巴的说,这故事其实是他被城主女儿请去说书时,城主女儿嫌弃他说的太俗套,完全没有新意。
反而和他这个说书先生说了个书。
说书先生说到这,气得开始拍桌子,说:“她个小姑娘,她懂什么,俗套怎么了,大家不就好这口吗?哼!”
这话几乎是喊出来的,喊完,他就开始趴在桌子上呜呜呜的开始哭,边哭边喝着酒。
“……先生,你不用太难过,俗套不是你的错,就像酒喝多了伤身,说不定哪天就就死了一样,没关系的。”
阿鸾说完,不顾说书先生的反应,拉着扶循步伐轻快的走了。
*
“扶循,我们明天去城主府。”
阿鸾说这话时,扶循正盯着窗外桃树上的梳理着羽毛的鸟。
看着看着,他突然又转过头看了看阿鸾。
视线在鸟和阿鸾身上打转,好像在确认些什么。
很快,他就确认好了,他指着窗外的鸟,大喊:“阿鸾!”
“……这里除了我没有叫阿鸾的。”
“阿鸾!”他依旧指着。
阿鸾翻了个白眼,往床上一躺,准备睡觉,去梦里把栀素的记忆再完整看一遍,看看是不是什么她没有注意到的点。
“阿鸾。”窗外的鸟儿飞走了,扶循也学着阿鸾,往床上一躺,没鸟盯,他又开始盯阿鸾。
如果当时阿鸾选择看了窗外,就会发现,那只飞走的鸟儿是青蓝色的羽毛,和阿鸾的本体羽毛颜色一模一样。
和扶循一起的一年里,阿鸾几乎就没有再在月圆之时变回过原形了。
这是进入成年的象征,鸾鸟都是出壳后的一百年后成年,阿鸾用了三百年出壳,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破壳时间,她才一百多岁,还是只年轻的鸾鸟。
可她剩的时间不多了,接下来的时间,她必须要在五百岁之前进阶,不然她就白活了,鸾鸟血脉可能就在她这里结束了。
阿鸾不是没想过找个男的生个蛋,可她又不愿意就这样随便了事,那对她未来的孩子不好,作为鸾鸟的末裔,传承血脉记忆本身就足够痛苦了。
阿鸾才不要自己的孩子和自己一样。
如果扶循没有变成这样,阿鸾可能会找个机会和他商量,一起双修怎么样,毕竟他是真的很强,和强者双修,她或许就能在五百岁之前进阶了。
这样她就有机会看见自己孩子破壳而出的那天,就算没有孩子,她也足够的时间,用另一种方式将鸾鸟一族的血脉记忆记录下来。
为了不让百年千年后,这世界的生灵连鸾鸟存在过都不知道。
“……扶循,你什么时候能好啊。”阿鸾歪头看着扶循,视线相对,阿鸾知道他没听懂。
算了,他这样也挺好,栀素和路遇的悲剧阿鸾可不想尝试。
如果真的发生了,她大概会疯掉吧。
*
阿鸾如愿以偿的做梦了,不过不是栀素的记忆,而是她自己的记忆。
记忆从她第一次见到扶循开始。
那天正逢月圆,她不受控制变回原形,本来在林子里躲得好好的,结果下一瞬,她刚刚待着的那棵树就被砍倒了。
阿鸾飞在半空中,气得啾啾叫,然后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了起来。
“……啾啾啾啾!!”(混蛋,放开我!!)
阿鸾第一次被人抓在手里,又惊又气,慌得一匹,害怕手的主人对她图谋不轨。
“啾啾啾啾啾啾!”(人族都不是好东西!)
“啾啾啾!!”(放开我!!)
“别吵,安静。”阿鸾被男人突然贴近的脸吓到,他的食指指腹按在阿鸾的脖颈,阿鸾的尖叫声被压了回去。
阿鸾终于冷静下来了,也终于意识到这个男人是个修士,还是很强的那种。本能在告诉她,这个人很危险。
虽然,他长得很漂亮,很好看,眼睛还是阿鸾最喜欢的银灰色。
漂亮是漂亮,可还是小命要紧,她才出壳五十年,都没成年呢,她才不要死,她还要找人延续鸾鸟的血脉呢。
想明白了的阿鸾,没敢再发出声音,缩在他的掌心,动都不敢动一下。
男人站在原地,一只手抓着阿鸾,另一只手握着剑,面无表情的看着那棵倒下的树。
看了片刻,他转身就要走了。阿鸾二丈摸不到头脑,不知道这人类修士到底在干什么。
直到阿鸾感觉到身后有一股邪气,她下意识转头看去,刚刚那棵被砍倒的树“站”了起来,黑色的邪气先是缠绕在树周围,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冲向男人。
“啾啾!!”(小心啊!!)
“聒噪。”男人轻轻地向后一挥剑,邪气瞬间就被他的剑气斩断,那棵树也被斩的碎碎的。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而且除了阿鸾的啾啾声,再没有其他声音。
阿鸾这会是彻底懵了,这是什么修为的强者啊。邪气还能这样除去的嘛,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不,刚刚见识到了。
“你走吧。”男人摊开了掌心,阿鸾还是一脸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男人直接将阿鸾向空中一抛,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阿鸾一惊,歪歪扭扭的飞起来了。
看着即将远去的背影,阿鸾犹豫了一下,还是飞着跟了上去。
这之后,阿鸾就成了他的小尾巴,他去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阿鸾自己也不确定自己跟着他想干嘛,但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不会伤害她,他很强,她要向他学习。(血脉记忆:是我不配了:)
阿鸾觉得作为强者,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跟在他的身后。
他一直没啥表示,这说明,他可能也许应该大概是挺喜欢她的?
阿鸾跟着他一年又一年,他也一直一声不吭。
这么些年下来,阿鸾发现,他一直在斩杀沾染邪气的生灵,一找一个准,还都是一刀斩。
无论见识过多少次,阿鸾次次都觉得他的剑气可以斩杀吞噬邪气是个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阿鸾的传承记忆里,邪气的处理向来都是艰难且危险的,稍不注意就被一起感染,严重的会被吞噬神魂,失去自我,成为邪气的傀儡。
后来某月圆夜,阿鸾变回原形的同时传承了一份新的血脉记忆。
记忆的传承持续了三天三夜。
等到结束,阿鸾一睁眼看见坐在自己身旁假寐的他。
“你,叫什么名字啊?”这是阿鸾第一次开口问他。
“扶循。”他睁开银灰色的眼睛,沉默的与阿鸾对视。
“阿鸾,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