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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我的alpha的阴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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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竟靠在床头,眼皮沉得发烫,大脑却像一台过载的机器,被迫高速运转,反复推演着江夺可能遭遇的一切。
整整一天一夜未曾合眼,身体的疲惫早已越过极限,变得麻木,唯有神经在绝望与希望的钢丝上尖锐地嘶鸣。
只要一闭上眼,黑暗中便会清晰地浮现出江夺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气音,像随时都会熄灭的烛火:
“……何竟哥……对不起……”
这声道歉像一把钝刀,在他心口反复拉锯。
他对不起自己什么?
是又一次不得已的欺骗,还是正独自承受着他无法想象的苦楚?
他究竟隐瞒了多少事?那个曾保证不再对他有任何隐瞒的人,此刻的处境,究竟是源于苦衷,还是另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的开端?
思绪如同泥沼,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直到敲门声响起,阿原在门外告知军部的参谋到了。何竟猛地睁开眼,将所有翻腾的混乱强行压回眼底。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
“走吧。”声音沙哑而平静。
会议室里弥漫着一股旧纸张和金属的冷硬气味。一名四十多岁、肩章显示大校军衔的魁梧Alpha坐在主位,他眉骨上一道深刻的疤痕为他平添几分肃杀。见到众人,他利落地起身,动作间带着军人特有的精准与力量感,与几人逐一敬礼、握手。
阿原、野少校、宫上尉与何竟一一落座,无形的压力在空气中弥漫,所有人都在等待对方的揭秘。
参谋目光沉肃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开门见山:“诸位,此事涉及军方机密。我接下来的话,仅限于这间会议室。”
众人无声点头。
参谋稍作停顿,让凝重的空气几乎凝固,才一字一句道:“DNA比对结果确认,昨天发现的男尸,正是十三年前官方宣布坠机身亡的——能正古少校。”
话音落下的瞬间,何竟感到自己后颈的腺体猛地一跳。尽管早有猜测,但官方的最终确认,依然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穿了所有侥幸。
野少校身体微微前倾,提出问题关键:“当年的事故报告里,并未提及遗体失踪。”
参谋:“当时确实没有被找到。至于为何没有对外公布完整信息,”他顿了顿,语气不容置疑,“这涉及更高级别的保密条例,我无权透露。”
“当年空难发生在银市,”宫上尉紧接着追问,“他的遗体为何会出现在S市的废弃精神病院?还被以那种方式毁容?”
“这个问题……”参谋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叩,目光扫过野少校,最终落在何竟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正是我们调查的核心。不过有一点可以明确,能正古少校生前的Omega伴侣,以及他们当时年仅八岁的儿子,在空难发生时,被作为特殊病患,收治于那家精神病院。”
何竟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椅腿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江夺是能正古的儿子?!
他怀疑过能家,甚至具体到能正观,却从未将线索与那个已葬身于官方档案十三年的名字联系起来!
会议室陷入一片死寂,这个消息带来的冲击波同样席卷了在座每一个人,连野少校的眉峰都几不可察地蹙紧。
何竟缓缓坐了回去,指节因用力攥紧而泛白。他需要消化这个信息,更需要重新评估一切。
“传闻中,能正古确实有一子,就是……”参谋的话没有说完,但答案已昭然若揭。
可如果江夺是能家的子孙,能正古为何不承认?甚至任由自己的Omega和年幼的儿子被送进那种地方?这背后透出的反常,令人不寒而栗。
“关于此案的后续调查,”参谋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军部要求诸位即刻退出。同时,何先生手中所有关于江夺、邹凯的调查资料,必须立即终止并全部移交。”
“可、”何竟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反驳,话刚出口,桌下,野少校的军靴已重重踩在他的脚面上。那一下带着警告的力道,瞬间让他把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参谋的目光在何竟脸上停留片刻,语气缓和了些许,带着公式化的安抚:“何竟先生,请放心。何大校已有明确交代,对于江夺,我们会动用一切必要资源,全力搜寻,确保他的安全。一旦有消息,将第一时间通知你。”
话已至此,彻底堵死了他所有当众反驳的余地。
何竟咬紧牙关,垂下视线,掩去眸底翻涌的所有情绪,只从喉咙里逼出一个短促而沙哑的音节:
“好。”
会议结束。何竟跟在众人身后离开,他的背影在走廊冷白的灯光下挺得笔直,却透出一股强行压抑的、僵硬的死寂。
返程依旧乘坐军机。
阿原拧开一瓶水递给何竟,试图宽慰他:“往好处想,军方接手,效率比我们单打独斗高得多。我们原本的计划,也不过是利用黄彪,借公安的力对抗邹凯。现在由军方直接介入,局面比我们预想的更有利。”
何竟沉默着。他揉着酸痛不堪的手臂,布满血丝的眼睛空洞地望向舷窗外翻滚的云海。
一个名字在心底无声嘶吼:
江夺,你到底在哪?
机舱内陷入沉寂,只有引擎在轰鸣。
阿原看着何竟紧绷的侧影,喉结滚动了一下。那个在他心底盘桓已久、却始终不忍说出口的猜测,此刻终于挣脱了束缚。
“何竟……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或许并不全是巧合?”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而是一场……江夺策划的阴谋?”
何竟猛地转头看向他,眼神冰冷。
“你说什么?!”
阿原举起双臂,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别紧张,我只是提出一种可能性。也许我错了,但当局者迷,我认为你有必要听一听。”
何竟坐直身体,双手用力揉了揉麻木的脸,“抱歉,我刚才……只是太累了。”
“我理解。”阿原点了点头。
“说说你的怀疑。”何竟看向他,眼神已经恢复了冷静。
阿原端正了坐姿,神色凝重:“我认为,江夺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有备而来。”
出乎阿原的意料,何竟并未表现出惊讶,只是极长地、仿佛从胸腔最深处叹出一口气。
“你接着说。”
“我们做一个假设,”阿原坐直身体,“江夺和他的母亲,因为某种我们未知的、极其严重的原因,不仅不被能正古承认,反而被对方意图灭口,送进精神病院,再策划一场火灾。然而他们侥幸活了下来,暗中到了银市的韩暖处,最终由邹凯收养。而能正古的‘意外’死亡,让这件事被彻底掩盖。”
阿原见他没有反驳,便继续说着自己的腿短,“江夺很清楚自己的身世,就必然会一直暗中关注能家。当年你和能康恋爱,闹得满城风雨,他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当他决定向能家复仇时,你---能康的前任,退役大校何星河的儿子,就成了最完美的切入口。”
“他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凭什么能在Z大脱颖而出,接触到能家圈子,抖落出能正观的丑闻?又凭什么在设计能康被标记后,还能全身而退?他需要一个靠山,一个足够强硬、足以对抗能家的靠山。”
“再说邹凯。”阿原的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了敲,“邹凯控制着他和韩暖,他想挣脱这条锁链,更需要一股强大的外力,去对抗邹凯及其背后的势力。”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世界上,有谁既拥有这样的权势,又可能心甘情愿地为他做这一切?”
阿原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忍,却又无比清晰:
“没有别人。只有你。”
“所以,他选中了你。他精心策划了一场相遇,在你面前扮演那个被邹凯控制、被能康欺凌,无依无靠,急需你来拯救的可怜角色。”
何竟沉默地听着,握着水瓶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细微的颤抖却无法抑制。
其实,在会议室里,那个名字被确认的瞬间,类似的念头就如同毒蛇般钻入了他的脑海。他只是不敢,也不愿去触碰。
他怎么能承认,那些让他心动、让他怜惜、让他奋不顾身的瞬间,都可能是一场精心计算的骗局?他该如何面对,他们之间或许从未存在过一丝一毫的真实?
“不对……”何竟的声音沙哑破碎,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他如果只想利用我,直接讨好我就是了。为什么……为什么后来要给我服用AO转换增补液,甚至想转换我的腺体给肖明恩?这根本说不通!”
阿原看着他痛苦的模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何竟,你还不明白吗?如果江夺和以前那些对你投怀送抱的人一样,勾勾手指就扑上来,你还会像现在这样,泥足深陷,无法自拔吗?”
何竟猛地僵住,彻骨冰寒。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早就说过,江夺这个人城府深不见底,你玩不过他。”阿原的声音低沉而确信,“他可以不择手段,连自己的身体都能当作筹码,将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步都变成他计划里的垫脚石。那些所谓的‘愿意成为你的Omega’,恐怕也只是为了哄骗你,加深你的‘信息素依赖症’,让你更加无法挣脱的手段罢了。”
他直视着何竟,抛出最尖锐的质疑:“不然,为什么偏偏在你准备带他离开帝国、前往M国接受实验的这个节骨眼上,所有事情会一下子全部爆发?”
“何竟,巧合一旦太多,就不再是巧合。”阿原一字一顿,“那是蓄谋已久!”
“这一切……你其实也早就猜到了,是吗?”
何竟疲惫地向后靠去,闭上双眼。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良久,何竟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干涩道:
“他最终的目的,是通过我,让军部不得不重启能正古的旧案。他算准了我一旦乱了方寸,必定会动用我父亲的关系。军部的人介入后,发现能正古的遗体,就绝不可能对此视而不见。”
他缓缓睁开眼,眼底是一片血丝,“他引我来这里,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引军部过来。我们……都成了他棋盘上的棋子。”
“……”阿原一时失语。他没想到,何竟早已将其中盘根错节的关系梳理得如此清晰透彻。
“可是,阿原,”何竟转过头,目光中竟透出一丝近乎哀求的脆弱,
“还存在另一种可能……或许我们所有的推测都是错的。江夺根本不是什么棋手,他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被各方势力操控、什么都不知道的可怜虫。他是……无辜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一句自言自语:
“但这种可能性……究竟有多大?”
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这个苍白的假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