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人亡 ...
-
“公子！喂！桓公子！我讲个前尘旧事罢了，用得着如此投入？莫非是对我极为在意不是？”几个时辰已过，身临其境的桓银筝差点儿就没被拉回来。
也是，这故事跌宕起伏，哪有不投入的道理？
桓银筝低声笑道：“你且继续讲下去，我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若魄初道：“怎么说呢？是我爹我娘成婚后的日子，还是我和阿姐诞生的日子？”语气原本轻快洒脱，可还是抹不去以往的心酸，一提到“阿姐”这个词，心里就不禁颤抖，抹不去的回忆……她死的心酸，死得冤，为了若魄初愿意付出所有。
“若榆，我们认识一年有余，大可不必叫得那么生疏，直唤我名即可。”桓银筝毫不忌讳道。认识那么久，总是这样叫也不太好，“公子”这个词，不就是明摆着的尊称吗。既是熟人，那便不是贵客，有何好如此尊敬的。
桓银筝道： “你继续。”
若魄初咬住下唇，擦近他的耳畔，憋住笑意道：“桓枫，那你告诉我啊，想听什么。”嘴角还是止不住的往上勾，微笑的弧度甚是骇人。
桓银筝看着若魄初这副样子，脸贴的极近，嬉皮笑脸的逗着他，不禁笑了好一阵，扶额无奈道：“就继续顺着小巷的故事，讲到你我相遇的那日吧。”
若魄初嘴角那抹笑意淡了些，从桓银筝身上下来，装着严肃道：“桓公子想知道这些往事，不妨再帮我个忙？”月光洒在他身上，仰着头，闭着眼，似乎在等待对方的回应。
桓银筝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道：“你不用说我也明白，还有……”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很是好笑，眨了眨眼睛，装作委屈巴巴的样子看向若魄初。
“噗！嗯？”明明已经笑了出来，还是强装镇定，憋笑憋得脸色都红了几分，最后那个音也是颤着的。
若魄初笑道：“不就是想让你去再买一壶酒，看在我们相识这么久的情面上，小爷我就和你分着喝咯。”一只手又搭上了桓银筝的肩，单手撩着他垂落的发丝。
“好啊，那我就陪公子喝一杯。”桓银筝也回应一个极为温柔的笑容。
若魄初道：“你不是让我继续讲嘛，来来来，我们今夜就一直这样吧。”听着像是开玩笑的语气，动作却极为认真……拍了拍桓银筝的脸，换了个手势，捏着他的脸。
或许是被捏得有些生疼，主动拽开了若魄初的手道：“那我叫他们拿酒来，你也别四处乱跑了，继续讲。”
若魄初笑道：“虽然用酒就可以买通我，不过话说回来，原来桓公子对我小时候的事如此上心。”他一边拍着桌案对着桓银筝大笑，一边又将脑子飞速运转，又讲起了那时小巷内发生的事。
几年前的印象的确有些淡忘了，但是记起一些对于他比较重要的事情，也是历历在目。不过他爹娘的故事，也只能讲到这儿，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会离开，至今无解。
故往这块地是古原街的本地人占多数 ，而清玉庭算是二十多载以来较为知名的，以仁为本，救助布衣者。
清玉庭属于云和地带，古原可以算作分支，两者却隔百莫城相望。
四年前 古原街
若魄初哭道：“阿姐，我求你！你别管我！我除了你谁都没有了！”他双手紧抓地，指甲死死刮过泥地，划过之地皆有一条不是很明显的血迹，宛如长河一般扭曲。
若烟第一次见了若魄初哭得如此绝望，是啊，他是无助！没人疼没人爱，整天就知道打架还不知悔改，不为他家考虑，只管自己怎么样。
若魄初他有家吗？他除了若烟还剩下什么？街边的一个乞讨用的碗吗？真是，寒酸。
若烟难得的没有出言安慰之语，枕在头下的一只手惨不忍睹，因为在若烟被打时摔下，头着地……除了一片猩红以外，若魄初能看到的，也只有那个爱他的姐姐了。
枯凌白显得有些惊恐，他已经愣在那儿很久了，远不及若魄初那般真切，却还是蹙紧了眉头
“你……我求你！救救我阿姐！”
“……”枯凌白已经显而易见的慌乱，嘴张开又合上，放在大腿侧的手紧紧握着拳，有些束手无措的紧张。他望向地上那若烟杂乱无序的呼吸声，和在崩溃边缘的若魄初，他突然眼皮剧烈颤了几下，从小巷口冲了出去，嘴里不断念叨着：“等我……等我一下就好了……”
那几个壮汉见了少一个人，面露喜悦之色，摇头晃脑的朝若烟走去，而此刻若魄初正好在若烟身边。他便死死用双臂护住若烟的头，用身体挡住若烟。
若烟用手无力的拽了拽若魄初那本就破烂不堪的衣裳，无意间被扯开一点在腰间，怎知却见一片血迹，有些溃烂，还在源源不断的吐出鲜血。早流出的血一部分结了痂，呈深红色有些泛黑。
“阿榆。”
“……姐！”
“疼吗？”
“不疼。”
若烟本想着安慰一下若魄初，可他就是不敢承认自己的痛楚，明明……碰到的时候已经疼的睁不开眼了。若烟没法，只得作罢。她眼里尽是心疼，咬了咬唇还是道：“阿榆，我……不希望你还这么顽固，爹娘不在了，疼就说出来，姐姐会帮你的……可能这是最后一次了。”
若魄初再也绷不住了，握紧的拳头再一次向几人挥去，那一瞬间像极了前几日，打那个为首的小孩时，也是这样子的。
这一拳倒是有了些杀伤力，倒也不多。
对方嘴角有些红肿，火辣辣的疼也有几分，几人眼皮上下抽搐，倒吸凉气反而使伤口更加疼痛。
这回可是真的怒了，搔了搔鼻头，把发丝掠些至耳后，拳头微微活动就能听见声音，很是令人害怕，多了些恶霸的气概。脸部肌肉微微锁紧，嘴角控制着不动。朝着若魄初和若烟走去，望着若魄初挡在面前，直接甩到一边，头部受到重创，直击墙面。
挡都挡不住。
对方一手拎起若烟，强行掐着脖子，望若烟断气而死，顺手挥拳而上。
“你那个不争气的弟弟送我的，我就让他看着，奉还给你这个下人。” 那人恶狠狠道，手中力道变重，越发疼痛。
若魄初被甩于墙头，暂时使不上什么力气，只得在一旁眼睁睁看着若烟濒死状态下的无效挣扎，心里不断自责……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控制住自己？一切都是由他自己引起，死也要死在若烟之前，否则背叛家门，视为不尊长辈。
若烟感觉全身像是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像是灵魂早已不在。她说不出话，做不了动作，泪水滚落于土，滋润嫩草，散落生命于大地。
最后一刻，她听到那几人的匆忙声于引人来的惊慌。
眼前一片渺茫，生意淡去，留下若魄初一人血亲存活于世。
“爹娘，我没照顾好阿榆，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若烟轻轻说出这句话，口中喘息依旧，眸中再无那人。
“出人命了？！”
“别看了，跟我们没关系！是她……是她自杀的！”
“快走快走，有人来了。”
若魄初顿感绝望，他看着若烟躺在地上的狼狈不堪，想起姐姐的各种回忆，热泪涌上心头，无力收敛。
若魄初扑了过去，一起身，换来的是全身被撕碎一般的疼痛，刺于内心。他看见了，他看见若烟的伤势，颈处全然是淤青，脸色苍白。若魄初小心翼翼地探了鼻息，什么都没有了，他的阿姐再也不会出现了，再也不会保护他了。
若魄初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愤怒与悲痛，道：“阿姐，我疼，我好疼，你来看看我。”说着抚上若烟的脸，像昔日那样，若烟护着若魄初，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捧着他的脸，低声安慰……
“阿姐，我不会再骗你了。我真的好疼，被打的每一下都想哭。”
“阿姐？”
“阿姐！你不是……我说什么都会理我的吗？为什么……丢下我一人？”
“阿姐，你看我，是不是很好看。以后，以后绝对能娶个好姑娘。”
“……对不起。”
若魄初低声道。飞鸟划破了寂静，一串脚步声袭来。若魄初顿然安全感全无，死死护住若烟，既然已故，外界一切躁乱应由他来守护。
小巷口初映入眼帘的是刚刚那个被若魄初祈求过的枯凌白，后是一个女子，携一草包，大抵是来救人的。
若魄初惊道：“你们……”
女子道：“鄙人姓氏为伊，名悴。有什么事我们稍后再谈，先救人要紧，好吗，小公子？” 女子竟是伊悴，那位若烟在碧落镇有幸谋面的女子，正巧是比较出名的医师，便让枯凌白给叫来了。
若魄初是第一次被人用这种称呼叫唤，多少有些不习惯，愣了几秒后便立即反应过来。红着眼道：“伊姐姐，我求求你，救救我阿姐，她……她断气了！”
伊悴略微紧张，小病大病她什么没见过，论起死回生倒也是不可能的。她深吸一口气，来到若烟旁边，仅凭一面之缘就认出了若烟，猝然睁大了双眼。
很快就静下心来为若烟把脉，过了一刻钟的反复确认，伊悴上齿摩擦着下唇，艰难道：“对不起……晚了一点。”
若魄初的眼泪都快哭干了，问伊悴道：“伊姐姐，什么意思……阿姐她……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伴随着几声抽泣，泪珠已经没有，双眼周围显而易见的红肿。
伊悴是位女子，同情心泛滥，望着若魄初这副模样，不禁鼻子酸楚。唇间颤抖之时，不知怎么的吐出一句伤心至极的话：“无果。”
讲到此处，桓银筝默默为若烟这位姑娘惋惜，多次张口却什么也没说。望向若魄初，那人有些醉意，早就泪眼朦胧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人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