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的小雏菊》许晚江

25、伏法

　　晚上第一节自习课，同学们都安安静静地写作业。班主任默默地走到我桌旁，轻敲桌子示意我收拾东西和他出去。
　　我尽可能地轻手轻脚，但是还是有几个人抬头观望。

　　“程晚，你李爷爷摔倒了在医院。”班主任小心翼翼地说，他做好了安慰我的准备。
　　“李爷爷怎么了？严重吗？”听到班主任说的话，我的心揪了一下，脑中浮现出爷爷手忙脚乱送李爷爷去医院的场景。
　　“目前还不知道，我带你去医院看看情况。”班主任边说边让我跟他走。

　　路灯一个接着一个从我眼前晃过，我有些晃神，仿佛这些暖黄色的灯是我家院子里的灯，而爷爷和李爷爷在摇着蒲扇聊天。

　　“到了，下车。”
　　班主任的话把我拉回现实，他快步走到车后面，打开后备箱拿早就买好的水果，领着我轻车熟路地走进医院。

　　医院的长廊上有很多人，哭声笑声此起彼伏，两种人把医院割裂成两个世界。

　　班主任通过小窗向病房内看去，看到李爷爷躺在里面，班主任才确定地开门进去。

　　“李叔，我带程晚来看您来啦。”班主任提高手里的水果，三步并两步放病床边的柜台上。
　　我到处张望，没有看见爷爷的身影。
　　“好，好，小刘，”李爷爷伸出手，“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也知道你努力勤奋，要是李元像你一样就好啦。”
　　班主任握住李爷爷的手，安慰道：“会的，会的，现在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咱要照顾好自己。”
　　李爷爷点点头，随后用手抹去眼角的残泪。
　　“李爷爷，医生怎么说。”我走到病床的另一边，把掉下来的被子掖了掖。
　　“摔了一跤，医生说小腿骨裂，要修养。”李爷爷说，“医生还说我这把年纪有点骨质疏松，要注意补钙。”
　　“好，爷爷去哪了？吃饭了吗？”我转头四处看，还是没有看到爷爷。
　　“你爷爷回去拿换洗的衣服去了。”程爷爷说。
　　班主任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接着对我说：“程晚，我们要回学校了。”
　　“好。”我点点头，目光转向门口，我想见到爷爷。
　　“李叔，我回学校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班主任向李爷爷告别，随后示意我和他走。

　　医院人很多，我和班主任穿过哭闹的人群，经过祈祷的家属，心事重重地走到医院门口。

　　爷爷适时地出现在大门口，喘着粗气，手里提着一个红色布袋。
　　看见我和班主任站在门口，爷爷知道我们已经探望过李爷爷了。
　　“爷爷，你吃饭了没有？”我拉着爷爷到旁边说话，班主任打了声招呼后就去车上等我。
　　“没，我在挖地，你张姨跑过来告诉我李爷爷摔在村口。”
　　“那我买晚餐给爷爷吃。”我低头准备拿爷爷地袋子，发现爷爷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脚的周围有一圈泥沙。
　　“爷爷，你怎么不穿鞋啊？”我蹲下来，把爷爷捞起的裤脚放下。
　　“在路上被人踩掉了，天太黑，没看到鞋在哪。”爷爷回答。
　　“我把我的鞋子给爷爷穿，我回学校穿鞋。”边说，我边弯腰把我的鞋子脱掉。
　　爷爷的脚不大，可以穿进我的鞋子。
　　“不要，你穿，我打赤脚打惯了，不穿鞋没关系。”爷爷蹲下，把我脱的鞋又递到我的脚边，抬起我的小腿穿上鞋。

　　爷爷叹气，站起身。医院已经换了一波人。
　　“老师在外面等你，你赶快回学校。”爷爷把手伸进布袋里，掏着什么。
　　“给你。”爷爷把钱塞进我的手里。
　　“我有钱用，现在不要。”我把钱推回去，转身要走。
　　爷爷拉住我，把钱硬塞进我的校服袋子，“我晓得都是你省出来的，在学校不要省。”
　　“爷爷，我没有省，学校没啥要用钱的，而且李爷爷还生病了，还要用钱。”我推开爷爷递过来的手，向外面走。

　　直到没有看见爷爷，我才去找班主任的车。
　　班主任的车灯一直亮着，他在车旁边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
　　我猜，他的烦恼和我的一样。
　　“上车。”看见我走过来，他掐灭烟头，心情沉重地坐上驾驶座。

　　“程晚，老师等下有点事，送你到学校大门口，你先回去，我和看门的大爷说好了，你直接进去就行了。”班主任咳了一声，用余光看我的反应。
　　“好。”我点头。

　　班主任开得很快，几乎是飞回学校的。

　　在离学校几十米的地方，一只猫窜了出来。

　　班主任急踩刹车，我们俩都往前倾。

　　班主任下车查看，我也跟着下车。

　　“还好猫没事。”老师看着躲在草丛里的吱哇乱叫的猫说道。
　　“老师，这一点路我走回学校就行了，您去忙您的吧。”我连忙说，怕耽误了老师的事。
　　“行，你小心点，直接回宿舍。”老师叮嘱。
　　“好，老师再见。”我朝着老师挥手。
　　伴着老师启动汽车的声音，天空刮起一阵风，吹着路边高大的树簌簌地响。
　　我一步一步地踩着路灯，看着校门口越来越近，风也越来越大。
　　我有些害怕，脚步不自觉的加快。
　　保安室的大爷看见我后自觉地给我开门，我道了声谢。
　　天空毫无预兆地下起了大雨。不意外，我被困在了保安室的小小屋檐下。
　　“大爷，您有伞吗？”我敲了敲保安室的窗口，朝里问。
　　“没带。”大爷摆摆手。
　　我脱下外套，正准备从雨里冲出去。
　　“程晚。”
　　有人在暗处喊我。
　　这声音我很耳熟，是丁承的。
　　“你怎么在这?”我放下外套，朝着雨里喊。
　　“路过。”丁承回应。
　　我看见雨里的他起身，向我走来，他的怀里是一把新伞。
　　“你怎么知道今天有雨，还有你路过带两把伞?”我拍了拍飘到身上的雨，往后退了两步。
　　“我今天往家里打电话的时候，我妈告诉我今天有暴雨，我就想着，带两把伞保险一些，这不，遇见你了。”丁承看着天空，声音有些骄傲。

　　“要是你路过时候没遇见我呢？”

　　“绝不会。”

　　“为...”话还没完全说出口，丁承把新伞塞到我怀里，催促着我打开伞回宿舍。
　　拗不过他，我只得照做。
　　雨越来越大，宿舍已经熄灯，各栋的宿管也在催促着在雨里的人快点回宿舍。

　　林梦和柳儿在宿舍没睡，我一开门她们俩就拉着我询问。
　　我简单地说了一下事情就去洗漱了，留下柳儿和林梦悄悄地说话。

　　外面的雨没有停的意思，一道道闪电劈开了天空，外面的树被狂风吹得东歪西倒。

　　今夜，我心里有些不宁静，直到我回寝室时听到林梦说警察部署要抓捕李叔的消息。

　　“可靠吗？”我问林梦。
　　“可靠，她是校长女儿。”柳儿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