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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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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国公府的寿辰礼单子,你看过了没有?”
晏姝若捧着官帽给宿令戴上,宿令柔顺地低下头,晏姝若调整着官帽的弧度,好让宿令整个人看上去更为妥帖,闻言她道:“福伯拿给我了,只是我还没看。”
单子就搁在桌子上,被她常看的那本游记压住了。
顺着肩膀,将衣服上的褶皱捋平,晏姝若继续道:“当日宿郎说福伯会将事情办得漂亮,我想我也应该相信福伯,福伯一直跟着宿郎,我总不能让他寒心。”
那就是不会再过问了,宿令皱了皱眉,微微觉得有些不妥,不过他一顿,没将话说出来,晏姝若不看就不看吧,福伯让他和吴妈妈都看过了,肯定不会出什么大的差错。
握住晏姝若的手,宿令与她耳鬓摩挲,“谢谢姝若如此信任福伯。”
晏姝若伏在宿令怀里,勾了勾唇,“这是应当的。”
随后便将宿令一推,她稳稳当当地站住,伸手到水玉端着的铜盆里净手,一面用帕子缓缓地擦着,一面道:“该出发了,莫要迟了才好。”
不太对,宿令盯着晏姝若的手看了半晌,晏姝若一向用的是上好的玫瑰花瓣,可总不该在此时净手,特别是在碰过他之后,总会让人认为晏姝若是在嫌恶他。
随后宿令摇了摇头,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晏姝若这样的名门闺秀,自小学的是三从四德,侯府又最重礼数和规矩,就算是晏姝若真的厌恶他,也万万不会在他面前做这样的事情。
“姝若说的是,我先走了。”
晏姝若送宿令出了门,站在廊上冲他挥手,等到宿令在她的视线里消失,她没进屋,沿着廊上走到了窗台附近,那里正悄悄地放着一朵荷花,方才她就瞧见了。
水玉跟着她过来,见状大惊小怪地问:“谁在这里放了一朵荷花啊?”
她以为是宿令放的,是用来讨晏姝若的欢心,为了让小姐和姑爷尽快恢复到从前,她当然要尽心尽力地渲染气氛。
晏姝若纤细的手指抚过荷花的花瓣,她看向远处频频往这边望的晏晏,将手指递到鼻尖闻了闻,与晏晏身上的荷花香气如出一辙。
她故意看着晏晏道:“是啊,是谁放的呢。”
晏晏被晏姝若看见,已经转过了头,听见晏姝若的这句话,小小地用手指指了一下自己,只不过除了她,谁也不知道。
荷花到了小姐手里就好了,旁的都无关紧要。
“还不到近前来,让我给你梳辫子。”晏姝若看破晏晏的小动作,对着她招了招手,晏晏小跑过来。
回了屋,吴妈妈已经捧着宿令送的那套宝石头面等着了,晏晏的目光暗了暗,晏姝若上前将盒子合上,吴妈妈诧异道:“小姐?”
今日早上还和姑爷其乐融融,怎么姑爷走了,又不一样了。
晏姝若将那朵荷花递到吴妈妈手里,“我今日要簪花,簪的就是这朵荷花。”
吴妈妈愣愣的,没什么反应,直到水玉疯狂给吴妈妈使眼神,眼睛都快抽筋了,吴妈妈终于回神,她乐呵呵地拿着那朵荷花,“好,小姐,我马上就为你簪上。”
反正这荷花也是姑爷送的,与那套宝石头面都一样,吴妈妈手巧,不多时,那朵荷花就到了晏姝若的头上,与晏姝若今日的发髻相得益彰。
这便好了,晏姝若又去为晏晏梳头,这一次是侧编的单辫。
到了最后,晏姝若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她走到外间桌子上,从琉璃瓶里折下来一朵蔷薇,簪在晏晏的辫子上。
晏晏是知道琉璃瓶里的蔷薇的来历的,和芳园的月洞门处有小姐亲自照料的蔷薇,这个季节,开得正好,昨夜宿令去了书房之后,晏姝若便拿了剪刀去剪,装了好些在这琉璃瓶里。
晏晏捧着那朵花儿,这是小姐亲自采下的,她自然喜不自胜。
“香冬回来了,这一早上去哪儿了?”
香冬将拎着的食盒放下,回吴妈妈,“早上小姐想吃醉香楼的点心,打发了我去买。”
醉香楼与侍郎府隔着两条街,香冬把食盒揭开,热气和香气一齐涌了出来,水玉凑了上去,“竟然还是热的。”
说罢她对着香冬挤眉弄眼,“香冬姐姐真够快的啊。”
香冬抿着唇,不置可否。
吴妈妈和晏晏一齐将那些点心摆了出来。
晏姝若看了两眼,“好像还差壶茶。”
点心容易腻,总是要配茶的。
“醉香楼的点心最好是配雨前龙井,我去沏茶。”吴妈妈一拍脑袋,很快就出去了。
不到一会儿,屋子里的人就被晏姝若打发得七七八八,就连晏晏也被支到了外面。
“影四摸到了黑市,几经辗转,终于打听到了消息。”既是影卫又是丫鬟的香冬将揣在怀里的纸条递到晏姝若手里。
晏姝若一边打开纸条,一边道:“要去黑市才能查到,证明那宅子里的人,非同凡响。”
香冬点了点头,北边本来就势力众多,摆在明面上的对官府服帖,可在底下的盘根错节,即使是天子的亲卫去查,只怕是也摸不到头绪。
小心为上,影四还是乔装去了黑市打听的。
“飞鹰?”
“是京城的情报组织,只要给钱,就没有他们查不到的消息,不过他们藏的很深,寻常人根本攀不上他们的关系,没有暗号,只有死路一条。”
“晏晏去找他们,又毫发无伤地出来,她是有暗号的,”晏姝若推断道:“她认识飞鹰的人?”
“这一点还不清楚,晏晏的功夫太高,稍近她身,她就会发现,关于宅子里发生的一切,影四什么都没听到,不过她提了提,似乎有兵刃的声音。”
那就是晏晏和他们动过手,在此中间,晏晏和飞鹰互相确认了暗号。
晏晏什么都不记得了,估计也只有些模糊的记忆。
“别的再没有了?”
“倒是还有,飞鹰受制于凌云山,总是以凌云山的消息为先的。”
晏姝若知道凌云山的名字,无外乎其他,凌云山的名声实在是太大了,他们的山主又极度狂妄自大,号称天底下没有他们杀不死的人。
当时有谣言,说是只要满足了凌云山的条件,就算是皇帝他也杀得,久而久之,这样的话就传到了圣上的耳朵里,圣上震怒,命令当时还在京城的魏国公带兵剿灭凌云山。
凌云山和魏国公都两败俱伤,渐渐的,江湖上就很少有凌云山的消息了。
“凌云山东山再起了?”晏姝若捻着纸条边缘,魏国公不在京城,只怕是圣上又要如坐针毡了。
“其实一直有凌云山的传闻,野火烧不尽,春风总是吹又生的。”
这倒也是,晏姝若忽然想起晏晏说的话,她可能是个杀手,还是杀人无数的那种。
凌云山就是杀手组织,晏晏很有可能真的来自凌云山。
“继续顺着这条线索查。”晏姝若朝前伸了伸手,香冬将烛台拿过来,纸条很快化为灰烬。
“是,小姐,”香冬一顿,“至于小姐你昨日夜里提到的,我还在查。”
晏姝若掀了掀眼皮,“那个不着急。”
晏姝若不着急,可香冬却如临大敌,她慢一日,小姐就会危险一分。
她一定是要尽快查清楚的。
门吱呀一声,香冬捧了糕点到晏姝若手里,先回来的是吴妈妈,她端着托盘,替晏姝若倒了一壶茶。
这雨前龙井是从庄子上送过来的,晏姝若才饮了一口,晏晏也回来了。
“取过来了?”
晏晏低着头,蔷薇一晃,她道:“是。”
“取什么?”吴妈妈一头雾水。
“我见今日天气好,想要画两幅画。”
晏姝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是自嫁到宿家,她还从未作过画,今日确实是难得的好天气,晏姝若也是难得的好兴致。
水玉已经在廊下将架子架好了,她一进门就听见这样的话,飞快依偎到晏姝若身边,“小姐,你答应过我,要为我画一幅的。”
晏姝若扫过一屋子的人,最后停在晏晏身上,“那就每人都画一幅,从晏晏开始。”
“小姐偏心,怎么不从我开始。”
“晏晏的头发是我亲自梳的,我当然要先画她了,我编的辫子这样好看。”
“小姐还不是偏心,又给晏晏梳辫子,又要先给晏晏画画。”
“好了,好了。”晏姝若拎着蘸了墨的毛笔,“再要闹,我可就在你脸上画画了。”
水玉这才笑着躲开,三两步和香冬站到了一起,托着腮,看着晏姝若起笔。
晏晏站在花荫下,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晏姝若,这是晏姝若要求的,要一直看着前方。
是看着前方,但晏姝若就在晏晏的前面,她无所顾忌地盯着晏姝若看,尽管晏姝若只会偶尔从宣纸后探出头。
一抬眸,她就对上了晏晏分外灼热的目光,晏晏昨晚上,也是这么看她的。
“小姐,快要好了么。”
晏姝若取了另外的颜料,预备画那朵蔷薇,她道:“快要好了,我要画辫子上的蔷薇了。”
晏晏低头看向那朵蔷薇,再抬头,小姐发髻上的那朵荷花正在风中微微颤栗。
她手拨动着脆弱的蔷薇,蔷薇这样的花最是娇弱,不能久放,一碰,就往下掉花瓣,晏晏拢了一片到掌心里。
终于画完了,晏姝若让晏晏过来看,画纸不小,但两个人看,肩膀难免挨在一起,晏晏道:“小姐的画工很好。”
气息就环着晏姝若,晏姝若微不可察地抖了抖睫毛,不动声色拉开了同晏晏的距离。
“小姐画完了,轮到我了。”水玉抢先道。
“还有我,还有我。”
廊上宛如小黄鹂般婉转开来,众多的丫鬟挤在一起,都在等着晏姝若为她们画画。
晏姝若看过最好的百花齐放,却都不如眼前的景色,这些小丫头个个明媚如同三月的春光。
晏姝若改了主意,“我想把大家都画在一起。”
很长的画纸很快在桌面上铺开,丫鬟各自都找了小姐妹欢欢喜喜地挽在一起,晏晏已经画完了,她站在晏姝若身侧,悠悠地为晏姝若摇着扇子。
离得近了,晏晏辫子上的那朵蔷薇便会碰到晏姝若的手,晏姝若的手一顿,分神去看晏晏。
怎么又离得这样近了。
晏晏正注视着她,晏姝若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目光,要比以往更加得寸进尺,带着翻天覆地的热度。
晏姝若继续下笔,热意便在她的颈上来回逡巡,那是晏晏在看她。
“小姐,姑爷回来了。”
吴妈妈站在月洞门前,廊上挤着丫鬟,个个都如花似玉,吴妈妈眨了眨眼睛,分明已经是夏天了,可她们和芳园里,还有这样好的春景。
“正好,我也描摹好了大概样子,只等再细细画出神韵。”晏姝若将笔搁下,香冬捧了铜盆过来给晏姝若净手。
晏晏清楚,小姐将要去迎宿令了。
宿令他有手有脚,自己走过来不就好了,想到这里,晏晏握住晏姝若的手腕,让晏姝若摊开掌心。
她将那片蔷薇花瓣放到了晏姝若的掌心里,小小的一片,比花儿还要娇弱,就跟她的小姐一样。
月洞门处已经传来动静,晏晏微微一滞,轻轻吻在了她那朵蔷薇花上,远远地看着,就像是晏晏亲在晏姝若颈侧一般。
晏晏略带挑衅地看向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