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登基的我现在却在打怪》兔子不吃梨

3、第 3 章

　　用剑割破男人那怪模怪样的衣服后，饶是卫初九也吃了一惊。

　　他伤得太过严重，状况惨烈，甚至已经不能够简单地以惨烈二字来形容了。

　　秦穆身上所穿着的最外层衣物面料很特殊，它不同于卫初九所见过的任何一种布料，虽然有经纬交织的纹理，但摸起来滑腻软弹，质地坚韧且延展性极佳，更像是某种动物外皮。

　　他的腰腿乃至袖口裤脚被几根绑带紧紧束缚缠绕，不留一丝空隙，导致这层外衣将他整个人包裹得密不透风，浓郁血腥气丝毫不外泄。

　　而实际上，这男人满身皮肉几乎没一块完好的，细碎的割伤到处都是，层层叠叠的干涸血迹将他的身躯印染成驳杂可怖的暗红色。

　　四肢有几处创面参差的伤口，瞧着像动物的撕咬所致。

　　最严重的则是左腿上的一处贯通伤，伤口边缘破碎不齐，残存的血肉乃至隐约可见的股骨都透着紫黑色，大约是被某种浸了毒的形状奇特的利器刺伤的。

　　卫初九一边观察一边思索，饶是她对兵器有些见解，暂时也想不通此人是在何等境况下被何物造成这般的外伤。

　　她偏过头，向她才离开不久的地穴看去，刚才在地穴深处，她的确见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怪奇景象。

　　她离开时一路风平浪静，没有遭遇到什么危险，但这并不意味着那里就没有危险。

　　不久前走过的台阶表面满是尘土，仅有的两道足印只可能来自她和这个男人。阶梯和足印向地下延伸着，一直向下延伸至看不清的更深处，黑洞洞的通道尽头很适合藏匿蛰伏的危险。

　　卫初九素来谨慎，当即起身去幽暗的通道口处布置了个小机关，顺手把刚从男人身上剥掉的半件内里满浸着血的外衣丢在那里做诱饵。

　　起身前她还瞥了眼依旧一动不动的秦穆，不免恶劣地想，要是真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危险，这个受伤颇重的健壮男子身上倒也还有百来斤肉，至少也能为她多拖延三五息。

　　三五息，啊对，一般处理外伤之前，除了需要检查脉息，还要做什么来着？

　　因着自身经历，她对于外伤和毒理有一定处理能力，但是医道本身学得可谓是一塌糊涂。

　　纤细的手指切在男人的脉腕，卫初九犹疑作出诊断，不确定道：“又虚又浮，散乱艰涩？”

　　“罢了无所谓。”

　　反正她也只懂得一种治疗手段。

　　寸长薄刃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耀眼的寒芒，卫初九在左手无名指指腹划破一道小口，伤口不深也不浅，却诡异地没有一滴血液渗出。

　　卫初九一边留神地盯着伤处，一边运转功法召唤蛊虫，她记得这只蛊对处理中毒有奇效。

　　谁知随着功法的运转，蛊虫迟迟没有出现，伤口反倒以惊人的速度愈合，眨眼间那深红色切口便消失不见，仅在指腹留下一道浅白痕迹。

　　这是她先前未曾料到的情况。

　　此时的卫初九看似面色沉静，但若有熟悉她的臣属们也在场，大概已经两股战战跪倒一片了。那柄小刀正在她纤细的手指间灵活纷飞转动，公主殿下的心情不太美妙。

　　确实有血色出现，只见寒芒再度划过，这次受伤的是她的中指指尖，止于中冲穴的那支经脉可以连通心脏。

　　心脏对一个人的重要性无需多言，而对卫初九来说，那里还潜藏着维系她满身内力和性命命门所在。

　　卫初九召唤的是她的命蛊。

　　蛊虫自潜身之处逆行亮于天日的感觉并不好受，尖锐刺痛感自心口一路行经蔓延至指尖，她对这种疼痛早已习以为常，甚至催动功法运转得再快些。

　　伤处缓缓凝聚的那一点暗红血珠极为醒目，她的命蛊并不是常人揣测的丑陋虫蚁模样，倒像是一粒颜色深幽纯澈的绝世宝石落在女子皙白指尖。

　　卫初九无暇欣赏这份美感，只见她凤眸冷厉神色凝重，像是遇到了极难抉择的困扰。

　　早该想到的，如果她的命蛊安然无恙，后脑的隐隐作痛的伤处早该痊愈了。

　　这不是她的命蛊。

　　更准确地说这不是她真正的命蛊，她真正的命蛊该是更鲜红妖异的模样。

　　眼前这只充其量只能是命蛊的一个分身，分命蛊极难修成，蛊师的天赋机缘毅力缺一不可，自她成功修炼出这只分命蛊后还是第一次见到它。

　　但它却有一个惊人的功效，能够为蛊师承受一次致命的伤害，因此又称替命蛊。它独立于命蛊之外，甚至可以给蛊师以外的普通人使用，称它为起死回生的神药都不夸张。

　　不过据卫初九所知，古往今来修成分命蛊的蛊师大都将它用于己身，若蛊师将它心甘情愿地赠予外人使用，这只蛊便会得到个诨名“情蛊”。

　　能让生性自私阴毒的蛊师将自己的半条命心甘情愿献出，这不是用情至深还能是什么呢？更何况，失去的不只是一部分内力和生命力那么简单。

　　卫初九偏过头，浅色眸子第一次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观察昏迷濒死的秦穆，像是在做某种估量和评判。

　　……

　　炎炎烈日当空而照，空气的温度也逐渐攀升。

　　卫初九终于忙活完毕，为自己寻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坐下，她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下，金色的繁复头饰闪闪发亮，所着衮服所绣十二章纹表面同样浮泛柔亮的光泽。

　　不过到晌午时，就连素来体寒畏冷的卫初九也终于嫌热，解开披风系带，随手丢在一旁那几乎完全赤/裸的身体上。

　　秦穆腿部的贯通伤早已被整齐包扎，身上别的不太严重的细碎外伤甚至已经全部痊愈如初。即便他始终昏迷未醒，但是面色已经不再苍白如纸，气息趋于平稳，胸前的跳动起伏也沉稳有力许多。

　　依照卫初九的估量此人要到明天才能苏醒，使用分命蛊对她来说也是不小的损耗，正好她也能得到一定时间以调息内力。

　　不过她的注意力却总是不由自主落在指尖薄刃上，确切来说是刃尖那一点残存的血迹上，刚才那里无可避免地沾染了一点那男子的心头血。

　　卫初九总觉得，他血液中蕴藏的某种存在教她分外熟悉，好像不久前才接触过。

　　但是她什么都回想不起来，或许是因为脑部遭受的严重外伤导致她短期记忆有缺，每每试图回忆便头痛欲裂。

　　不过她还有一个办法可以用，卫初九素来是个偏执又较真的性子，她盯着那点干涸血痕许久，终于把心一横。

　　这点寒芒，今日第三次划过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