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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春上家(1.20修 未竣工) ...

  •   东京的初春也很冷呢,我裹着厚厚的棉服顶着冷风行走在去学校的路上时常这样想着。

      今天也不例外。

      但是今天似乎又不同于那样的寒冷,是因为我起得早些了吗?昨天莫名其妙答应了会去排球部做“一日经理”,参加社团果然很辛苦。

      我抬起头看着天上还没有完全隐匿的月亮,好像在离开宫城以后很久都没有起这么早走在路上了啊,真是疯了,竟然会答应那样的提议,我想着想着后叹了口气:

      “所以我说我最讨厌那样的人了啊。”

      “也最讨厌运动和不停的思考,”我停下脚步,听着后方骤然消失的脚步声,“果然这些是很累人的事情吧……”

      “二先生。”

      “我该继续喊你二叔吗?”

      还是该称叫你家主。

      男人慢慢的从黑暗中走出,他摘下黑色的帽子放在胸口,弯腰行礼,嘴角有着一抹微笑:“你又在说笑了,我亲爱的侄女。”

      太像了,我只能如此说。

      这个男人,我的二叔,我父亲的胞弟,可怜的春上家的旁系,长得同我的父亲有九分相像——剑眉星目,身形修长,就连脸颊上的那颗小痣,镜面翻转过来都一模一样。

      很危险。

      我脑海中警铃大作,心中的声音不断想起“快逃”,也许是该逃跑的,就像在路途中遇见恶犬一样,对于想要平安无事的人或许立刻离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但我不能,我也不需要。

      这么多年,这样多的事情,我再也没说什么可失去的了,但是还在我身边的,一个也不能少。

      一个都不行。

      谁都不能将他们从我身边夺走。

      我不会后退。

      我不仅要站着,还要手握利刃立得稳稳的,同那呲牙咧嘴的恶犬手足胼胝——为了我的,也为了我自己。

      “这是场搏斗。”

      我看着面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恍惚间突然想起来很久以前的日子,那时候的我瘦小孱弱,被身体硬朗的老爷子从父亲的庄园里带走的时候只会瑟瑟发抖,压根不敢对上那双在我和母亲面前冰冷又凌厉的眼——尽管只是有时如此。

      老爷子很严格,拐杖有很多次落在我腿上,留下一道又一道青紫的痕迹,但老爷子实实在在地教了我很多东西,怎么看账,怎么教训越界的手,怎么把自己的利益放到最大又怎样在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下将损失降到最小。

      我很有出息,学这些学得很快,身体也在一点一点好起来,虽然不太明显,但是生活已经比在所谓的“家”里好了很多很多。

      人活着就会有风言风语,外界开始有传言说我会成为老爷子的接班人,因为我同年轻时的他一样手段强硬,狠厉,毫无仁慈怜悯之心。

      我听到这些评价的时候只是觉得好笑,人们用不同的语气对我进行评判,或褒奖,或贬低,没有人知道我遭受了什么,也没有人询问我为什么这样。

      那时候我才多大来着,十岁,还是十一岁……啊,完全没有印象了呢。

      不过我也并不在意,不是所有人都体恤你的辛劳,也不是所有人都在意你双手的干净与否,利益可以封住所有不满的言语,可以带来利益的人至高无上,我很早就明白了这样的道理。

      我也很清楚那些老狐狸为什么会这样说,因为我比老爷子的两个儿子——更像春上家的人。

      可是即便这样,我从那个人身边经过的时候,仍然不敢抬头看那双眼。

      记不清是第几次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了,只记得那一次拐杖没有落到我身上,白发苍苍的老人高高举起拐杖却只是轻轻落下,他满是皱纹的手拍了拍我的肩,在漫长岁月中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看着我说:

      “这是场搏斗。”

      “谁先移开目光,谁就会一败涂地。”

      搏斗自然会有胜负。

      或许我并没有赢,但总归在春上家这个巨大的竞技场上,我站到了现在。

      我回过神,惊觉自己竟然在面对前这个人产生一种名叫害怕的情绪,我垂下眼,大概是病的两眼昏花,天地反转,我竟然开始忘记老爷子以前教给我的那些东西了。

      真是该死,要是那个老头儿还在我身边,估计一拐杖是跑不了了。

      我抬起头盯着天上的月亮,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眼面前的男人笑了笑:“你也知道我在说笑吗二叔。”

      “既然知道的话,”我视线直直对上那双眼,“你怎么可以同我这样轻浮的说话呢?”

      “去国外那么久,连从小学习的礼节都忘记了吗?”

      “还是说,你心里根本就不承认我坐到了这个位置吗?”

      这是一顶巨大的帽子,是旁系的他是扛不住的,我心里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啊啊啊,渗入骨头里和骨髓混在一起的“旁系只能永远匍匐于家主脚下”这样的想法,看来是一辈子都无法拔除了呢。

      真是可怜啊。

      出生在这个家族的我们。

      我的父亲是个残忍的人,老爷子是,我也是,换句话说,整个春上家就没有几个纯良的人,也许,说成根本没有好人也不为过。

      一个家族凭何延续百年甚至前年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个延续百年甚至千年的家族一定有许多陈旧的规矩,也许会陈旧迂腐到无可救药,不公到罔顾人伦,但是却保证了家族的延续和繁荣昌盛。

      春上家就是这样的。

      所谓“有益于家族的规矩”,冰冷而厚重,压在人身上,压断人的脊梁,压得人无法起身。

      仅仅因为晚出生几秒,一对双胞胎的命运就会变得截然不同,比如,我的父亲是春上家高贵到不可忤逆的少家主,而我可怜二叔只能低贱地坐在春上家旁系的位置上,比如,当那个混蛋在公堂上冠冕堂皇地坐着的时候,我那可怜的二叔只能像阴水沟里不能见光的老鼠一样在春上家的底下组织中处理一些杂虫。

      春上家的旁系不会接触到正统的教育,他们所学的东西:礼仪,学识,技能——都只是为了给家主,给会成为家主的人服务。

      “旁系不配拥有自己的人生。”

      “会是影子一样匍匐在家主脚下。”

      纵使是今天,诸如此类的思想仍然存在于世界光照的背面,渗透在一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我有时会为此叹息,但更多的时候无感,我早就同这个世界,这个家族一同腐朽,从内到外,只不过没有烂得那么彻底罢了。

      我很早就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弱小。

      也从未有过拉他人出泥潭的想法。

      “强者自救,圣者渡人。”

      我连我自己都救不了,又怎么去救别人。

      我摸着包里的饼干,看到男人脸上的笑都僵住了,这个人不会以为我就这样成为了个可以任人践踏的烂柿子了吧。

      男人的脸色恢复如常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要短,他笑着向我道歉:“刚从国外回来还不太适应,在您面前失礼非常抱歉。”

      “但是我确实是有事情来同您商量的。”

      ……稀里糊涂上了车呢,我看着车窗外飞速向后倒退的建筑,车里没有人说话,也没有音乐声,安静的可以听见呼吸,暗到不能看清楚身边人的神情:

      “所以,你到底有什么事啊一定要来亲自找我。”

      主家与旁系非必要不见面。

      男人坐在我对面,车里的香味闷得我惴惴不安,我伸手示意司机降下车窗玻璃,窗外的冷风吹进来:

      “您真的相信当年的火灾没有隐情吗?”

      我慢慢转过脸,动作僵硬,“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

      “家主,我还知道您现在的想法,也知道我现在踩在悬崖边上——”

      “同您一起,摇摇欲坠。”

      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脑子里无端冒出这句话。

      “我想要的很简单……”

      泥潭果真让人寸步难行,但是假如我有能买通溺尸的筹码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春上家(1.20修 未竣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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