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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国师一职看似轻松,只需每日入宫到特意打造出来的神无殿祈福两个时辰而已,实则事情也不少,他除了是大魏楚朝的国师,还是圣山的大祭司。
      日常的神殿祈福,每日必须晨昏定省的沐浴打坐,以及国师府的各种杂事,还要处理每隔一段时间千里之外圣山送来的各种事册,算下来杂事多如耗牛。
      山中事务自不用多说,最主要的还是选取合适的入门弟子安排功课,核查弟子们的学习进度给以鼓励或者奖励,再给做错事的弟子施以惩戒,犯错严重的就要严惩不待,甚至是逐出山门。
      这些都是为了选出下任大祭司,将来他退位之后便能顺利接任。
      所以他是很忙的,但自从那日过后某人就有恃无恐的常让弟子来唤他,令他耽搁了好些事不说,唤他前来的还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
      他知道这人就是故意的,但软肋被人死死捏住了,他就别无它法。
      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对这人别无它法。
      一天见到这国师的机会实在太少,若是不抓紧机会他怕是猴年马月才能出了这大牢。傅风转口再接再厉道:“吃的不舒坦,这床铺,这床铺奴才睡着也极不舒服!”
      国师听后倍感复杂,他是来这里住牢的,还是来这里当贵客的?
      最终的最终,万般训斥与狠心拒绝还是浓缩成了一声叹气。
      从被这人狡猾的套出他的心意那刻,他就认了。
      他看了眼傅风身后,再道:“前日我已经叫人给你换过一床新的褥被,并不湿润。”
      话音刚落,傅风满不服气的拍着门栏大嚷道:“奴才都睡惯了掌司监的床,这床铺硬的很,硌得奴才背疼,每日起来都直不起腰!”
      国师被这只活像是只金贵骄矜,受不得一点苦楚的金丝雀磨得没了脾气,最近对着这人他叹气的次数直线上升,听完这话便又是轻叹一声,妥协道:“我会让他们再给你加一床软被。”
      “还有这地牢太暗了,奴才每日瞧着眼花,都看不清国师你……”
      话未说完,国师抬手打了个响指,一盏盏烛光从他身后的墙壁次第亮起,眨眼间就把整座地牢照的通明,瞬间亮如白昼。
      这下别说一个国师看不清,就是十个国师排排站在一起,每个人衣摆上的暗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长久身处地牢又正面对着烛光的傅风只觉眼前诈然一亮,明亮到近乎刺眼,他身子一呛险些摔倒,慌忙扒住铁栏才得以站住,一时间脑子跟着眼睛都是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了。
      过了很久,他勉强能看出对面的人形轮廓时,才听到前方传来国师的疏淡嗓音。
      “够亮了吗?”
      傅风慢慢的捂住眼,缓缓颔首:“……嗯。”
      他怕这一眼把某个人看的魂飞破散。
      终于得到了他‘满意’的答复,国师废话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走一步不曾停留。
      待他走后许久,傅风才是捂着泛花的眼睛一步步颤抖着摸回了床边,把头埋入冰凉的被子里一面恶狠狠咬着被角,一面咬牙切齿的骂开了。
      他都不敢骂大声,就怕被某人的迷徒听见后掉头告诉他,令他这些时日的辛苦都功亏一篑。
      迟早有一日,他要百倍奉还,给他等着!
      把花名册的合适人名一个个都圈出来后,再抬头窗外已是黑夜凄清,明月濯濯。
      国师拿着笔停了半刻,回头询问身旁的侍者:“今日他如何了?”
      侍者是跟随伺候他身边多年的弟子,乖巧又懂事,从不会多说多问,一听便知他问的是谁,便规规矩矩答他那人中午吃了小厨房送去的萝卜炖排骨,汁浇鳗鱼,饭还多吃了两碗。
      “恩……明日给他换些菜色吧,叫厨师多放点蔬菜瓜果,少给他弄荤腥之物,吃多了不好。”
      国师低头看了看桌上的花册,又补充道,“你明日跟着阿青去城南的点心斋买些点心回来,不要太甜太腻的。”
      大祭司从来不吃甜食,这东西是特意给谁买的自然不言而喻。
      这么多年以来从未见过大祭司特殊待过谁,伸出五指也就拿的出这一个。弟子听后心里的心思九转十八弯,面上还是恭敬的应了声是
      “我让你们给他加的床铺,加了吗?”
      “前日大祭司一提,当晚阿明他们便送去了。”
      “他可有又提什么要求。”
      “这倒没有。”弟子想了一想,面露为难,“但他还是日日闹着要见大祭司您,阿明他们不去通报他就闹着要绝食,弟子们实在……”
      “……别管他,一两顿饿不死。”真是个玩赖,就会拿孩子们斗气。国师越想越觉得可气,越可气就越无奈。
      最后眼皮不动的丢出一句话,“饿的受不住自己就会吃了,你们无需担忧。”
      弟子呐呐的哦了一声,忍不住心想道,我们倒是一点不担心,只怕有人要担心坏了。
      他所想不错,当天夜里某个人辗转难眠,怎样打坐都静不下心,心尖住着的那个人可劲蹦跶挣闹的不休,在脑子里反反复复的叫嚷乱闯,把他心里搅得一塌糊涂。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冒夜起身,俏声前往地牢看望某个玩赖混蛋。
      自从那日他一指点燃烛火后地牢里就一直烛火通明,隔得老远都能看到那块暖色烛光照亮了一方天地,从牢口透出的光芒远远瞧着像普通人家门口悬挂的灯笼,指引着旅人归家的方向。
      他踩着银银月光走到门口时守门的两个弟子已经困得睁不开眼,靠着墙壁昏昏欲睡。
      怕惊扰到这两人,指尖在空中一划招来夜里玩耍的两只萤火虫,那两只萤火虫便熟稔亲昵的绕着他指尖亲吻,再往前一送那两只萤火虫便听话的飞到那两人脸前一晃,有细细的金色鎏粉洒下,一眨眼就被这两人呼吸带入。
      下瞬,两名守牢弟子便身子委顿靠着墙壁呼呼大睡起来。
      摆手挥退两只缠着他索要奖励的萤火虫,提袍悄无声息的从两人中间走过,进入烛火明亮如昼的地牢。
      他一入地牢就觉四周光线过亮,尤其是在这深夜更是亮的刺眼,简直快让人睁不开眼,这种剧烈光照下人怎么能睡得舒服。
      他墨眉微蹙,低唤一句:“太亮了。”
      话音才落,他身边最近的两盏烛火就一下无风熄灭。
      他也不惊奇,自顾自的抬脚往前走,而随着他一步步往前走,前方的烛火就一盏盏的熄灭,正好给他照亮前方弯折的道路。
      火光熄灭在最后两盏时,他就到了目的地,站在铁门外一眼就可看到里面床铺上向内侧睡的人。
      他再低眼往旁一看,简陋的木桌上几盘菜色动也未动。
      见状,他微微蹙眉沉思半刻,随即抬手轻而易举的解了牢锁,轻步踏入牢内,这还是第二次他进入这里面。
      往日他是绝不会进来的,也是不敢,这人实在太会手段,也太过狡猾,他很怕自己稍一粗心就会被他趁机抓在手心里逃也逃不掉。
      上次被他阴谋使诈看出了心思,他不得不趁着这人一时没抓住的机会才能迅速逃了出去,后来他更是连铁栏边都不敢靠近,因为每次他一来这人就扒着铁栏想抓住他!
      双方都知道他根本拒绝不了他的靠近,他的讨好,一点都不能拒绝,哪怕他是装的,是假的。
      明知是假他也不能拒绝,所以他只能躲,只能站的远远的,妄想靠着这种自欺欺人保持本心,但他比谁都清楚,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沦为他的阶下囚。
      以前是他们两人之间没有接触的必要,他又刻意的回避着他,即便两人相隔不远,这几年他仍能坚持心口如一,可一旦换成现在,他连躲都是件大难事。
      这个人根本不给他躲的机会,如狼似虎的追着他的脚步,迫着他接受他的讨好与接近,一点点的把他捏紧,他连短短的喘息机会都极其艰难。
      雪衣墨发的国师站在床边垂眼俯看床上侧眠好睡的人久久未动,漂亮的琉璃眼波光流转,极尽复杂。
      或许是他做错了,那日他就不该去见他,否则不至于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当年他就不该来这皇城,不然这些事都不会发生,他也不会受煎熬多年。
      或许,他该听那时师父说的……
      罢了,事已至此,再悔无益。想到这里,国师微微叹气一声,便欲转身离开。
      却是刚转头就有五根枯指迅猛从被下伸出,重重抓住他的衣袖直接往后一拽,力气大的不可思议!
      毫无防备的国师连手都没来得及抬就被这股力道径直拽向床上,只觉眼前一花,待他能看清眼前的情景时,他已是被人紧紧的压制在床上,两只手腕同被拽进了两只汗湿的手心里压在身侧,粘腻,火热,这灼热的温度覆盖在他一向温凉的皮肤上竟有种烫的感觉。
      从未被谁如此放肆对待的国师不免显露两分慌乱,有意想呵斥冒犯之人,却是一抬眼就直直撞上一张熟悉的脸,眼瞳漆黑,眼眶睁大,鲜红的嘴角含笑,黑压压的眼瞳里满是激动与兴奋的火热气焰,被这双没有实质触觉的眼睛看住,竟比那手心灼热的温度还要觉得灼人几分。
      被死死压在简陋草床上的国师只往上看了一眼就慌忙挪开眼了,雪白的脸颊泛起薄薄红晕,说不清是赫然还是惊慌所致。
      “你又胡闹什么?还不快从我身上起来!”傅风肩膀的伤还没有完好,国师怕加重他的伤势不敢强力挣脱,只得厉声呵斥身上之人。
      尽管他说的足够威严,此情此景这气势却显得颇为萎靡,哪还有往昔不怒自威的威厉姿态。
      平日的他都拿傅风没辙,这种情形下当然更镇不住无法无天惯的傅风。
      果然,跨身压在国师身上的傅风毫无畏惧之色,他笑眯眯的看着身下人愈发鲜红的脸颊,无意识的舔了舔唇,才故作恭敬的笑答道:“胡闹?奴才可没有胡闹,奴才只是在做一件要紧事。”
      “胡说八道,你现在是做什么要紧事?!”国师恼羞成怒的瞪他,一时情急斥道,“傅风,冒犯我,对我撒谎都是大罪,再不放开,事后我定会重重责罚与你!”
      傅风要是能被他这两句话威胁到就不是傅风了,反而他听完后笑得愈发灿烂,眼中充满张狂得意的嚣张意味,便如饱腹后的猛兽闲来玩弄口中竭力挣扎的美味露出的餍足之色。
      直到他笑够了,欣赏够了,才是慢条斯理的低首凑近国师耳际,朝着国师透红的耳尖温声吐气,语调阴柔粘腻,显尽蛊惑。
      “奴才做的要紧事就是终于抓到你了呀,奴才的国师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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