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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 64 章 ...

  •   周父没说什么,只看着她说:“温以会参与这次子公司的上市。”

      温以虽然姓温,却是周家的小孩。

      温以听到自己的名字,端正坐姿,像个小孩,又傻又乖的。

      只是现在会议室里坐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并非幼儿园家长茶话会。

      相比于呆呆傻傻的后辈,他们还是更喜欢周雅,那种优秀的、自信的,并且一眼就能看到明亮未来的年轻人。

      在他们眼里,温以就像一只藏在污垢里的老鼠,带着下流社会肮脏的病菌,寄生在周家,强占着本该属于周雅的一切。

      有些东西他们只想给温以,不愿意给这么一个卑鄙的女孩。

      他们甚至对周父也抱有不满,周雅刚走没多久,就连后事都还没处理干净,葬礼刚结束,就急着把温以带进公司。

      这让他们怎么服气。

      他们的目光并不友善,有人反驳周父,说温小姐毕竟什么都不懂,上市这种事情很麻烦,还是给温小姐派点简单的活,就像以前那样。

      周父没回答,冷冷地哼了一声,斜睨他一眼。

      温以夹在他们中间不太好受,气氛有点尴尬,大家都在偷偷打量她。

      周父用不容分说的态度打断众人的牢骚,继续安排接下来的内容。

      之后好像就没温以什么事情了,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看大家小心拘谨地讨论,看周父皱着眉问来问去。

      会议室里的人都挺怕他,尤其是一些年纪不算特别大、三十来岁的人。

      并不是虚情假意的恭敬,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潜意识里的恐惧。

      敬畏,用这个词形容大概是最贴切的。

      温以也怕他,所以不敢拒绝他的安排,去隔壁城市跟进子公司上市的进度。

      她哪里懂什么上市,她连股票都弄不明白,只知道红色是涨,绿色是跌。

      她还在小学的时候,温父温母炒过一段时间的股票。

      人又笨又偏要玩这种投机倒把的东西,温母那时候整天忧心忡忡的,只知道盯着那条歪歪扭扭的线。

      股票红红绿绿,红了就笑,绿了就叹气,唉声叹气的,苦着一张脸,还很爱拿温以撒气。

      温以很讨厌股票这个东西,觉得这东西就是骗普通老百姓的钱,温父温母给她说,家里炒股亏了五十万,穷得要命,以后得过节俭一点了。

      温以那时候很天真,还真以为亏了这么多。

      其实根本就没有,他们只赔进去了五万,家里有亲戚懂一点行,嗅到风声就让他们把股票全卖光了。

      可他们还是和温以说,家里存款没了,还欠下了好多债,以后能省尽量省,别乱花钱了。

      她是一个很懂事的小孩,她从来不想要什么好玩的玩具,不想吃什么好吃的零食,她每天乖乖吃饭,乖乖上学。

      她把一块钱掰成两半用,一到交材料费一类费用的时候就为家里感到担忧难过。

      每年学校组织春游,要一百块钱车费,说起来是自愿,但几乎每个人都去。

      只有她因为这一百块钱的车费,一次春游也没有参加过。

      她很讨厌股票,也讨厌股票为她带来的苦难童年。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家以前并没有那么穷,这些都是她的父母骗她的,他们的钱都要留给她的弟弟,一分钱也不要给她。

      这是她亲耳听到温父温母说的,还在读初中的时候,他们夜里闲聊,温以半夜发烧自己爬起来找药吃,路过父母房间凑巧听到他们说到自己的名字。

      然后就是这么一段话,她听得呆呆站在房间门口,眼泪啪嗒啪嗒砸在地上。

      可之后怎么样。

      她一个人走进客厅,从电视机底下的柜子里翻出一袋药,用白天烧好的凉水冲开,抬手胡乱抹掉眼泪,咕咚咕咚地喝下去。

      药的作用不太大,她还是烧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头疼欲裂地爬起来,给一家人准备好早餐,然后收拾,洗碗,背上书包,上学。

      以后温母依旧总说,家里很穷,你懂事一点,不要乱花钱。

      温以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她,看到她眼睛里面坦然的神色,她并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错。

      人本来就是偏心的,就算身为父母,也免不了偏心。

      温母从来不觉得自己偏心有什么问题。

      -

      周父并不是每天开会,他的时间很宝贵,说得夸张一点,像他这种级别的人,每一秒都价值千金。

      他差不多一个月出席一次会议,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会议一般持续四五个小时,大家把积累一个月的工作汇报一下。

      只讲最重要的,温以在旁边听了会儿,大多数听不懂,但有时候也听能听到一些熟悉的字眼。

      比如全国乃至全球最大口碑最好的手机品牌竟然是周氏的,娱乐圈里不少经纪公司也由周氏掌控,不少熟悉的企业、品牌,幕后的boss竟然都是周氏。

      她只知道周家很有钱,但她没想过是这种程度。

      她很惊讶,但也只是惊讶。

      她自认为这些事情和她没有关系,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从来不会去想。

      会议一直开到下午两点多,大家都饿了,饿得前心贴后背,但是周父在发火,因为某个项目效果不好。

      没人敢说话,以前周父这么发火的时候,周雅会在旁边劝,她每次都参加这种会议,从开始上大学以后。

      周父真真实实地把她当做继承人培养,在她身上倾注无数资源。

      不仅是资源,还有父爱,每次周父发火,只有她能劝,其他人会被骂,但是她从来不会,她轻轻笑着说爸爸别生气了,周父就没那么生气了。

      如果是周雅,这会儿她应该会说,不要生气了爸爸,做错的事情改正就好了,大家都饿了,先吃午饭吧。

      她能把事情处理得很好,而温以不行。

      温以既不能让周父平息怒火,也不能帮助其他人逃过这一劫。

      所以他们还是更喜欢周雅,只要见到温以,就会想到周雅的好。

      会议终于在三点结束。

      其实也算不上结束,周父说得累了,发现自己有点饿,就大手一挥,让他们先休息会,去吃点饭,回来继续。

      他和另外两个公司元老一起约着到楼下吃饭,会议室里的人在他们离开之后不一会儿全都走光了。

      只剩下温以一个人,她坐得太久,腰酸得厉害,有点站不起来,等着人全都空了以后,才扶着椅子扶手小心翼翼地站直身体,颤颤巍巍的,像个步履蹒跚的老太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坐得太久,她发现肚子有点发硬,还有点疼。

      她把外套拉链拉到最顶端,这样才能完全遮住隆起的肚子。

      她的脸白白小小的,除了藏在衣服里的肚子,整个人看起来很瘦。

      她心里有一点慌,可是却没有多的办法,只能安抚地摸了摸肚子,小声地给她的宝宝道歉。

      很幼稚的行为,她的宝宝听不见,也没有用。

      她是最后一个走出会议室的人,走廊里没多少人。

      温以一个人慢吞吞地往外走,很茫然地去想自己该做什么。

      应该下楼去吃饭,这个点公司食堂已经没有饭了,如果周雅还在的话,会叫人送饭菜上来,自从月份大了以后,她就不怎么愿意让温以走动得太厉害,怕磕着碰着,弄坏了身体。

      只是现在周雅已经不在了,没有人会像周雅那样管着她。

      她没什么胃口吃饭,到走廊的饮水机旁边倒了杯温水,回到乱糟糟的办公室里坐着慢吞吞地喝。

      她坐着没事干,又想起医生的话,前段时间她去医院的时候,不知道哪个时候医生提了一嘴,说她现在身体很弱,不仅仅因为怀孕或者是还没有查出来的病。

      医生问她是不是很久没有好好吃饭了,她不好意思回答,只说孕吐很严重,没有胃口。

      医生很严肃地教训她,说再难受再没有胃口也得吃,这种事情怎么能偷懒。

      她当时倒是答应了下来,只是后来搬了家,一个人住还得自己做饭,她做饭其实挺好吃的,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没那个精力,菜市场离她住的地方很远,走过去要半个多小时,走回来也要半个多小时。

      一个人住在外面的大多数时间她都在生病,隔三岔五地发烧,头晕,上吐下泻,半夜爬起来找药,迷迷糊糊冲好药以后才想起自己现在不能吃很多药。

      于是又只好把药倒掉,裹着厚厚的被子昏昏沉沉地睡一觉。

      第二天醒过来,病好了一点就出门买菜做饭,没有好就起来喝口水继续睡。

      有时候会做噩梦,梦到很多事情,梦到小时候,温母拿着竹纤问她知不知道错了,她明明一直都在哭着说知道错了,温母却还是打她,一边打一边洋洋自得地问,“知不知道错了?”

      还有更多的事情,那些初中男生,穿着印刷着污秽英文字母的短袖,没有穿更多的东西,黑乎乎地压在她身上,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那时候年纪还小,好像不太明白这些举动的含义,又好像一清二楚。

      究竟是怎么样的已经没办法追究了,她只记得很疼,有人弄伤了她,动作很不小心,弄得她浑身都是伤,手臂和小腿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磨出了许多细碎的小口子,细丝丝地往外渗血。

      那些男孩哄笑着离开。留下她一个人躺在地上,旁边有一个垃圾桶,地面脏兮兮的,一抬头就能看到傍晚淡淡的星星,夕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天还很早,她还可以回家,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是那天她回家很晚,她故意这么做,或者是因为已经走不动路了,腿很疼,她试着走了两步,没有办法回家,就坐在路边,一个孤零零的小女孩,抱着被扯坏的书包,衣服破破烂烂的,脸上全是泪。

      没有人路过,也没有车,她坐了很久,没有人找到她,也没有人会来找她。

      她灰溜溜地回到家,看到妈妈正在给弟弟做宵夜,都已经晚上十点了,弟弟那个时候很小,不爱吃正经的饭,一到吃饭的时候就各种撒泼,然后吵着要吃零食。

      妈妈为他学了不少零食小玩意的做法,几乎每天晚上都有。

      最开始学做零食的时候失败过不少次,那会儿温以还跟着沾了点光。

      她还记得第一次,刚放学回家,妈妈给她开了门,围着围裙的妈妈将炸坏了的薯片端给她,没说什么别的,就让她一个人吃,别让弟弟知道了。

      她当时含着眼泪不可置信地捧着手里的盘子,脑袋里像是炸开了烟花。

      她以为她的妈妈爱她,给她吃自己做的零食,就像以前无数次只给弟弟不给她那样,只给她一个人吃,不给弟弟,只偏心她一个人。

      她乐得一整个晚上都在笑,直到妈妈把第二盘没有炸坏的薯片端给弟弟。

      弟弟欢呼一声“好耶”,她坐在旁边,呆呆地抬眼看向自己的妈妈。

      温母吩咐了一句不准和弟弟抢,然后扭身去了卫生间给弟弟放洗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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