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舟》风过山丘

27、第 27 章

　　见人推门进来，元行舟立马跟对方说了句：“有事儿，先挂了。”

　　白瑜婧心说反正已经撕破脸了，也不必像以往那般假客气。她径直走到离他最远的椅子坐下。

　　元行舟起身走到她旁边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端起茶壶给白瑜婧和他自己各倒了一杯茶水，倒完茶放下茶壶，他端起茶杯对着白瑜婧笑道：“白教授，我以茶代酒，为那天晚上的事向你诚挚道歉。”

　　白瑜婧一进来就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她今天是来主动把刀往自己脖子上放的，心情不可能好。

　　但，这是什么走向？！元狗逼做人了？！这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啊……

　　元行舟边听她的心声边观察她，看她的面部表情从不耐烦到错愕到不可思议，真有意思。再次听到白瑜婧在心里叫他“元狗逼”，竟然也不生气了。

　　他接着平静地说道：“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我那天口不择言说错了话惹你生气了，还有，当年你去酒吧的那件事，我仔细回想了整个过程，虽然我当时出手帮了你，但没资格无端猜忌你的行为，今天一并在这里跟你道歉。”

　　居然跟她道歉？？！！

　　今天的元狗逼跟吵架那天判若两人，像个做错事的正常人。白瑜婧看不懂这是在上演哪一出，第一反应就是，我是不是又有了新的利用价值？与此同时，她的心情因为这句道歉微妙地有了好转。

　　他们曾经明里暗里互怼过好几次，他从没道过歉。当然，那时也没提过酒吧事件就是了。

　　白瑜婧木着脸看向元行舟，抿着唇没说话。

　　元行舟笑了笑，端起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喝了这杯茶，咱俩能摒弃前嫌吗？”他问。

　　白瑜婧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你今天约我出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元行舟这样的笑面虎，不得不防。

　　元行舟按了下服务呼叫铃，他们还没点菜，桌上只有一壶茶和一盘时令水果拼盘。

　　“如果我说我是诚心跟你道歉，想跟你交个朋友，你信吗？”元行舟说。

　　信你个鬼哦。

　　“呵呵。”白瑜婧冷笑道，“元总你这样地位的人，什么样的朋友没有，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这个人向来直来直去，你就别拐弯抹角了，约我来什么事儿直说吧。”

　　桌上淡绿清亮的茶水未动，她内心还是挺抵触我的，不相信我说的话，也不想接受我的道歉，元行舟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依然带着笑。

　　“看来我在你心里的形象真的是很差哎，说什么你都不信。”元行舟自嘲道。

　　服务生很快就进来了，问他们：“请问两位贵客现在要点菜吗？”

　　元行舟点了点头，说：“把菜单给这位女士吧。”

　　服务员便把手里的iPad递给了白瑜婧。

　　白瑜婧心说不吃白不吃，正好饿了。她不怎么挑食，这家中餐厅主打粤菜，看图片都挺有食欲的，她花了大约一分钟的时间挑了两道最贵的菜，挑完就直接把iPad递给了元行舟。

　　元行舟越发觉得白瑜婧是个单纯的人，就算不读她的心，心里想什么也能从她脸上和行为上看个七七八八，跟他这种浸淫商场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不一样。

　　譬如现在，她心里对元行舟不满，就点贵的菜让他吃亏，虽然这些钱对元行舟来说并不算什么。

　　服务员跟他们核对了菜单，问他们有无忌口，确认无误后才退出了房间。

　　包厢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谁都不再说话，落针可闻。

　　白瑜婧这会儿有点口渴，抓起茶杯把里面的茶水喝得一干二净，喝完才想起来这是元行舟给倒的。

　　但茶是好茶，口感饱满，回味甘甜。

　　元行舟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眉梢微扬，“白教授这算是原谅我了吗？”

　　“想得美。”白瑜婧哼了一声。

　　茶杯太小，还没解渴也没尝够味儿，白瑜婧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

　　喝完放下杯子，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面色和缓了一些，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今天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不过，你要是真想我原谅你，也不是不可以。”

　　元行舟：“哦？”

　　白瑜婧：“你在我面前喝醉一次让我见识下你的醉态，咱俩就算扯平了。”

　　这话刷新了元行舟对白瑜婧的认知，从白瑜婧之前的态度来看，恨不得这辈子都跟他再无瓜葛，多看他一下都不耐，现在居然还愿意跟他谈这种无厘头的条件！

　　不得不说，元行舟有被惊到。

　　白瑜婧这脑回路他不是很懂。

　　遇到个这么胆大的也挺新鲜的。别的女人都是想尽办法讨好他，白瑜婧似乎从来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得知他真实身份后也没改变这一点。

　　要是换个人提这种要求，元行舟大概会来一句，“你是不是找死？”

　　但白瑜婧这么要求，他竟然起了玩兴，不怒不恼。他都差点怀疑自己是个抖m了。

　　元行舟似笑非笑道：“行啊。什么时候？随时奉陪。”

　　白瑜婧懵了：“……”
　　传闻元大总裁十分注重个人形象，他就不怕自己拍了他醉酒的视频放到网上给广大网友吃瓜吗？

　　其实白瑜婧说完那句就后悔了，她觉得自己脑子当时肯定有瞬间的抽风。她对他醉酒的样子并没有那么感兴趣，只是觉得当年自己醉酒的丑态被他看了，她却错失了唯一一次看他醉酒丑态的机会，突发奇想了这么个主意。

　　她以为提出这种无理要求元狗逼会气得原形毕露，没想到……他态度出奇的好。

　　今天实在是太诡异了，哪儿哪儿都超出了她的预料。

　　“算了，我讨厌醉鬼。”白瑜婧认怂了，在元行舟面前不需要面子这种东西，因为根本不在意他好吗！

　　元行舟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虽然没有指名道姓，讨厌的是哪个醉鬼也是不言而喻了。这要换作是别人，怕是今天都走不出这屋子，但眼前这个人，他得忍着，默念三遍，我自找的，我自找的，我自找的。

　　元行舟皮笑肉不笑，“那就可惜了，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可惜个屁。

　　白瑜婧心里不知怎的突然有点乱，脑子里竟不听使唤地冒出了七年前两人同床共枕的画面。

　　又是一阵沉默。

　　第一道菜上桌的时候，元行舟忽然道：“你要实在不想原谅我，那就不原谅吧，留着以后跟我提条件也行，我自认为我还挺有利用价值的。”

　　两人在偌大的包厢无声地吃着饭，价值四位数的珍馐佳肴硬是吃出了快餐的即视感，从菜上齐到放下筷子，也就十几分钟吧。品味美食什么的显然不是今天的主题。

　　白瑜婧拿起小碟里的白色热毛巾擦了擦嘴，擦完又放回原位。大概是吃得急有点烫嘴，双唇更加红润了。

　　“说吧，你想怎么报复我？”吃饱喝足，干脆把话挑明，反正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元行舟心里好笑，合着这人一直以为自己要报复她呢，难怪一进门就有种英勇就义的范儿。

　　慢条斯理地提起青瓷茶壶，元行舟先替白瑜婧的茶杯斟满茶水，再给自己的茶杯续满。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啊，”元行舟放下茶壶，说，“你觉得我是个这么小心眼的人？”

　　这语气，怎么听着还委屈上了，莫名其妙。

　　你不小心眼你会跟我吵架？白瑜婧满脸写着“难道不是？”

　　元行舟：“我从没想过要报复你，首先，我不是个小心眼的人；其次，我不是个公报私仇的人，我跟你一样公私分明；再者，我是真的欣赏你的才华，想跟你合作也想跟你交朋友。”

　　两人隔着半米远坐着，时不时飘过一缕似曾相熟的淡淡香水味儿，白瑜婧不用香水，但她觉得这个味道不难闻。

　　白瑜婧当然不了解元行舟的为人，毕竟两人正儿八经的交集不多，不过，就姑且相信他说的吧。

　　“那照你的意思，现在的合作项目还要继续？”白瑜婧问。

　　元行舟郑重其事道：“不仅现在的项目要继续，我还打算加深跟你的合作。”

　　看来自己想象的那些报复真的不会存在了，因为还有利用价值。

　　白瑜婧：“我呢，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人，这个项目已经开始，只要你们不终止我就会继续。至于加深合作，我觉得没必要，咱俩的合作就止于这个项目吧。”

　　工作保住了，五百万的科研基金可以启用了，谁还想搭理你呀。跟元行舟这样的人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这倒不是因为两人之间的破事儿，而是关乎个人的工作规划。

　　白瑜婧博士还没毕业的时候就有很多知名it大公司联系她，但她觉得跟商人跟客户打交道太累且工作内容不自由，所以她选择留在学校做科研。如果总是做企业合作项目，就跟她的初衷背离了。

　　有些教授喜欢跟企业合作，因为挣钱多，但白瑜婧不看重金钱。大概是从小就生活在富裕之家，后来被赶出来以后虽然生活水平有所下降，但很快她就凭自己本事赚钱了，可以说从没为钱烦恼过，金钱诱惑于她无用。她只想钻研自己感兴趣的领域，并从中获得再多金钱都无法给予她的成就感。

　　元行舟可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你刚回国对元氏可能不太了解，没有一定的自主研发实力怎么可能跻身世界五百强。企业做产品跟高校做科研不一样，没有冒犯的意思，我上任以来，砍了所有跟高校合作的项目，因为效率低，做出来的东西不实用。这几年只是秉承企业社会责任感在无偿资助科研，而你是个意外。我仔细研究过你博士期间的课题项目，技术创新都落在了实处，每一项专利都有商业化的价值，所以我愿意大手笔投资给你并不仅仅是因为你是Mike公司的股东。”

　　不得不说，这番话有打动到白瑜婧。元行舟居然看过她的课题项目和专利？！每个人都喜欢被人认可，白瑜婧也不例外，哪怕这个人是元狗逼。

　　“天才就应该把时间用来创造更有价值的东西改变世界，而不是被各种杂事分散精力，所以我并没有打算跟你合作下一个项目，而是想聘请你做我们公司的技术顾问。”

　　白瑜婧的眼睛瞬间睁大了，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技术顾问？”

　　那岂不是离元狗逼更近了？！总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