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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第四声钟声 ...


  •   绽放于地表的是明媚和煦,泛着光晕的璀璨阳光,于地下世界所盛开的是尸横遍野,满目疮痍的血流成河,天壤之别莫过于此。

      一片死寂,针落有声,在谁都默不出声,一声不吭的当今,万籁俱寂,所有喧嚣杂音皆在鲜红色彩空中姿意飞溅时止于嘴边,化为灰烬。

      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地里众说纷纭,盘根错节的思绪心头横生。

      至少在众人目睹花无荒荆夜眼都不眨,面不改色的削掉范吉利斯的人头时,惊心动魄的一刹那令他们呼吸一滞。

      吞咽变得艰难了,呼吸都好似如深海中窒息难耐。

      触目惊心,引得人们惶惶不安,惊恐万状,只剩下缄默与恐惧和他们相伴。

      “……。”饶是连哈诺娃都不敢出声,惊魂未定的她吞咽口水,反覆咬文嚼字却还是一字一言都吐露不出,如鲠在喉。

      战场上瞬息万变,生死无常,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她也深知其理。

      她也晓得战败者任凭处置,任由宰割,何况是引发一切的罪魁祸首,始作俑者必须严惩,她本人也是赞同的。
      但,亲眼目击范吉利斯的人头活生生被砍下还是太震撼了。

      心绪万千,毛毛腾腾的哈诺娃悄悄地瞄了一眼作为处刑者的花无荒荆夜,亲手斩杀敌人的本人脸上丝毫没有一分波澜,静如止水,不动声色。

      那深邃的黑眸淡漠平稳,自始至终都不觉得有何异常,仿若这一切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某方面平静的可怕。
      没有怜悯、没有愧疚、没有动摇。

      看惯生死般的眼神竟是如此麻木不仁。

      全场一片寂然无声,谁也不敢贸然发出一丝音色。

      干咽着,沉吟着。

      不发一语的人们只是回忆着刀起刀落的过程中,他们到底见识了什么。

      是那精湛且俐落的刀法吗,还是那杀伐果断的心态?

      不,他们所望见的不仅仅只是如此。

      “花无荒小姐她……她到底是什么人?”疑惑从心中浮出,杰困惑之际也心生恐惧。

      鲜少有人能够杀人不眨眼,毫不留情的,能够满足以上条件的人通常都是杀人惯犯,不是第一次施行的人。

      但花无荒荆夜的刀法之准确,态度之冷漠,很难不怀疑她是不是不是第一次做这等事情。

      从那不动于衷的神情来看,连血溅脸庞都能不疾不徐擦拭的模样,她到底杀了多少人才历练出现在现在不痛不痒的姿态呢?

      “我不知道啊……她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表情变化。”重播了好几次后,赞心乱如麻的老实讲出自己的观察。

      虽然他的所见尚不称之为明察秋毫,但也算是入微。

      他一帧帧慢速重播,仔细端详,发挥了追根问底,实事求是的精神。

      无奈的是,花无荒荆夜的表情变化少的可怜,到底是草菅人命,还是纯粹已然杀人杀到麻痹,他分析不出所以。

      再次望向那位修长的身影,黑发掩面,垂头叹息。

      而后他们从那丝丝分明的乱发中,窥见那抹若有若无,似真非真的飘渺感。

      花无荒荆夜厌烦似的踢开了范吉利斯的头颅,那死目瞑目的头咕噜咕噜地滚到了范妮亚的面前。

      四目交对的霎时,范妮亚一阵恶心想吐,那血淋淋且惨不忍睹的面容实在让她五味杂陈,睹物伤情,哀思如潮却也百感交集,翻肠绞肚的难受。

      范妮亚颤抖地捧起范吉利斯的头,怜爱地,悲伤地,痛苦地。

      她小心翼翼地抱紧了父亲的头。

      “爸爸……。”有太多疑问想说的了,有太多感情闷在心中迟迟不散,无论是曾几何时已然改变的日常,还是那妙不可言的旧时,都一口气涌上来了。

      情景交融,喷薄欲出的心绪与昔日的林林总总合二为一,成了现在溢出的泪水。

      热泪盈眶,泪眼婆娑。

      心如刀绞的伤痛令范妮亚忍不住当场潸然泪下。

      她依稀记得那段无忧无虑的童年,她记得父亲的关爱与陪伴,正因一切都历历在目才如此酸心透骨,不由自主的泪流不止。

      “父亲,为什么啊……。”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了伪人了呢,为什么要抛下她去拥抱那种禁忌的力量?你又是为何迟迟不攻击我呢?

      想不透,想不通,锥心刺骨的悲恸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忍声吞泪,哽咽着。

      泪如泉涌,泪如雨下。

      她完全停止不了哀泣,就算知道她的父亲这是咎由自取,她还是忍不住泪湿眼眶,声泪俱下。

      丧亲之痛苦不堪言,痛彻心扉,尤其是追思那段逝去的时光后,这股哀愁便挥之不去。

      “范妮亚公主,我、我……我很抱歉。”不晓得怎么安慰的寇,心情复杂的望着范妮亚肝肠寸断的半跪在地,涕泪交错。

      对于范吉利斯的死亡,他十分迷茫他不知道该庆祝还是反省。

      一方面范吉利斯是范妮亚的父亲,让孩子亲眼目睹家人的死亡太残忍了;一方面范吉利斯是他的敌人,若不是花无荒荆夜救下他,他可能早就成刀 下冤魂了。

      但,这真的是范吉利斯应有的结局吗?

      他们真的做对了吗,倘若他们没有来的话,范妮亚是不是也不会痛失父亲呢?

      触目崩心,哽咽难言。

      范妮亚并没有回应寇,她只是痛彻心扉的抱着范吉利斯的头泣不成声。

      心碎肠断,痛心入骨,这种撕心裂肺的苦楚几乎迫使她只剩下垂泣的选项。

      现在的她,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堵的她好疼好乱,想要不顾一切的放声痛哭,却又只能一抽一噎,断断续续的呜咽着。

      “爸爸……爸爸……。”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深知自己再也无法与其和乐融融的享受生活,他们的时间永远停在了过去。

      抚今追昔,重温当年,她才意识到那段失去的日子竟是如此的美好且可贵。

      父亲怜爱地抚头记忆犹新,她多么想要回溯到那段一无所知的时间,忘却现在的心酸苦楚。

      但是,已经结束了。

      她的父亲终究还是死在了刀下,为他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深切地、哀愁地、怀念地,范妮亚将范吉利斯的头抱入怀中。

      思如泉涌的当下,曾经试着说点什么,却意识到抽泣不止的她,发出的颤抖音节也只是化为一声声难以启齿的凝噎声。

      她曾一直深信着未来的她会在父亲的注视下,一步步成为带领整个国家的女王,她曾憧憬的正是父亲那坚毅果敢,敢做敢当,鞠躬尽瘁的身影。

      但俗世无常,世事难料,在触及所有真实的刹那所有的梦都碎了。

      曾经与父亲一同仰望的天空是如此的耀眼迷人,湛蓝清澈,天海一色的辽阔无边使人神高气爽。

      可是最后,那样的风景却变得触不可及了。

      梦碎了,泪崩了,现实残忍无情地蹂辗,满身泥泞的脚下是痛苦的泥潭,深深麻痹着,刺痛着她的内心。

      悲不自胜,泣下沾襟。

      泪流满面的范妮亚依旧久久无法释怀,哪怕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迎接这一日。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一去不回了?逝去的的荣光到底在哪,她最后又紧握了什么?

      为何,偏偏是她与父亲呢?

      她不懂啊,完全不明白,她还想要继续温存,眷恋着那虚伪的温柔。

      千刀万剁,万箭穿心似的痛苦让她哽咽难言。

      她真的好想大声的喊出这种锥心刺骨,痛不欲生的哀恸。

      抹抹泪,范妮亚站起身,抱着父亲的头颅。

      忍泪含悲,她缓缓开口:“走吧。”

      说什么都挽回不了了。

      所以,就让她曾经天真无邪的梦,还有过去的荣光一起随着黑夜散去吧。

      纷争终于告一段落了,伪人们全部铲除,慎太郎王国的夜晚恢复了正常。

      他们确实夺回了夜晚,但这次并非靠着他们的力量推平困难,而是借助了外人的力量才彻底了结这曾经永无休止的对峙。

      范妮亚顺理成章成了女王,成了慎太郎王国的掌权人。

      而作为访客的他们,也在见证范妮亚的戴冠式后选择返回基地,回报一切。

      “感觉这次有点……有点不太高兴啊。”妮雅有感而发,照理来说结束一切应该欢欣鼓舞的,但这一次的收尾方式并非皆大欢喜。

      没有热闹非凡的大举庆祝,亦没有离情依依,她所感觉到的氛围是死气沉沉的。

      尤其是范妮亚,她能看出她戴冠式时她是勉强自己露出微笑的,刚体验过丧亲之痛的她怎么可能若无其事,将范吉利斯的死抛诸脑后呢?

      “我也是,莫名不开心。”同样觉得这次造访不算是高兴的还有凯,他与妮雅一样皆觉得这次的旅程一言难尽。

      没有因为终于结束而感到如释重负,没有因为他们成功战胜强敌而舒坦爽快,有的只是一肚子的牢骚与感慨。

      伪人们几乎都是花无荒荆夜一个人解决的,他们几乎帮不上什么。

      而且最后,他们还亲眼目睹花无荒荆夜面无表情的斩杀范吉利斯,看着她是怎么心狠手辣的降下惩罚,以死亡收束结尾。

      一行人再次踏上返回的道路。

      今次依然为花无荒荆夜操控风的能量于空中飞翔。

      飕飕风声相伴相随,丝丝凉意拂面而过,飘渺风景若有若无,穿透云层,与风共行的他们就此告辞,风尘仆仆,一路顺风。

      返回的途中依旧是一声不发的沉寂氛围,无所谓的花无荒荆夜头也不回加速推进,没有理会后方心事重重的人们。
      寂然无声,人们皆欲言又止。

      “……唉。”一声轻叹从口中流出,闷闷不乐的感觉让哈诺娃心烦意乱。

      这次的事情虽然某方面算是圆满告一段落,伪人们都没了,地下的莫安族与格克族也都不需要惶恐度日了,他们胜利了。

      但是,为什么心里会如此沉重呢?仿佛被巨石压迫似的喘不过气,要窒息般的疼闷着。

      这一次他们真的做对了吗?

      他们这样真的算是完全的胜利吗?

      花无荒荆夜又到底怎样的来头?

      “唉……。”长叹一口气后,哈诺娃又深深吸一口气平复这起伏不定的感情,这一次的事情带给她的冲击太大,她有太多的感想未能尽情述说。

      曾想要脱口而出,却在在回忆起花无荒荆夜那冷若冰霜的表情后又硬生生憋回去。

      到底该如何说起啊,这纷纷扰扰的感觉?

      为何花无荒荆夜会流露出那种漠不关心的麻木神情呢?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啊,哈诺娃觉得自己脑子好乱,乱的仿徨无措,只能向着最前方的花无荒荆夜投以复杂的目光。

      归途顺畅无阻,不过片刻其他人便返回了基地。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却随着大门的打开而愣住。

      “你们回来了!我们有件事要告诉你们!”开门的是惊慌失色的琵克莎,身后的加满都与美莎子也都一脸沉重。

      刚返程的吴大师显得略有疲惫,但还是强行打起精神:“怎么了吗?你们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严肃,发生了什么。”

      实际上吴大师这一次也算是心乱如麻,虽然他看惯了人间百态,对俗世无常早已见怪不怪,但他仍会对花无荒荆夜当时果断的一刀抱有一丝惧怕。

      尤其是意识到那群困扰他们许久的伪人就这样被花无荒荆夜一个人收拾掉后,这种惶恐便再一次加剧,那样的实力并非他们所能想像的。

      但现在显然不是自顾自地沉浸自我的时刻。

      “钟,之前米尔顿给我们的钟,它响了,第四声响了。”美莎子领着所有人进入基地内,重看一次当初琵克莎所记录的钟声。

      短暂的录像中,一切都与寻常无异,唯独金色的钟在不久后突然发出一阵阵沉顿的音色。

      【第四声降下诅咒】所有人不禁想起先前米尔顿递给他们的纸条所写,只要钟声响起七次,他们的世界就会迎来终焉。

      而前三声早在他们拿到钟之前响起了,这意味着这是第四次的钟声。

      下一个两千年要来了。

      「第四声响了……还剩下三次。」加满都语重心长的宣布这个悲哀的事实,并停止了录像。

      时间流逝的比他们所想的还要快很多,据纸条上的纪录显示,钟声的间隔时间只会一次比一次短,他们所剩时间无多。

      纵使不想承认这个冷酷的事实,但下一个两千年确实要来了,倒计时已然展开。

      【第一声钟声将是开端】、【第二声钟声深入其中】、【第三声钟声逐步崩溃】、【第四声钟声降下阻咒】、【第五声钟声无可救药】、【第六声钟声象征终焉】、【第七声钟声代表轮回】。

      而他们听到了第四声钟声:降下诅咒。

      “【第四声钟声降下阻咒】,这个意思是指深渊的诅咒在扩散吗?”劳埃德不禁联想到纸条上之前的备注含义,并逐一分析。

      根据先前经历的一切,任何细枝末节都可能是关键,所以更不能疏忽大意。

      倘若米尔顿所告知的一切是真的话,那他们是否正在沐浴在无孔不入的诅咒下?悄然无息中他们是否正被诅咒默默影响?

      “不如说,我们一直都在影响下,只要【它】还存在的话。”摩罗也清楚记得米尔顿告知所有资讯,其中他对【它】的印象尤为深刻。

      那是打从他们出生之初便彻底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痕迹,亦是他们的原罪,俱生俱有且无法拔除的污点,恨之入骨的不净之物。

      【它】的存在是藏在他们的集体潜意识,这注定了他们无法将其消灭。

      两方交换了彼此的资讯后皆沉吟无声,众人又一次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归途的人们因突如其来的坏消息而说不出口,守家的人们亦因其他人在慎太郎王国的所见所闻而不发一语。

      这个世界远比他们所想的更加复杂,更加残酷,充斥着各种未知与危险。

      如果连慎太郎王国这种偏僻地方都被污染的话,那他们又该怎么办才好?

      所有人一言不发,默默凝视着彼此凝重的神情,沉入死寂。

      象征着倒计时的钟声响起,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喘息的空间可言了。甚至可能到头来,才猛然惊觉他们一路以来的经历的千辛万苦与各种挣扎都是徒劳无功的。

      到底该做才好?这个满是污秽的世界又该用何种手段去拯救呢?

      这个是无解的答案,几乎封闭的死局让人绝望与沮丧。

      世界随时都将覆灭,而现世的人们却还在互相欺瞒唾骂,彼此伤害着,彼此憎恨着,这样的世界真的他们不计代价,日以继夜的寻找拯救的办法吗?

      哈诺娃缓缓站起身,以出去外头放松为由推开大门来到了庭院。

      昂首一瞧,今天的天穹是烟波浩淼,蔚蓝如水的,可这风平浪静的氛围真的不是虚伪的假象吗?

      “花无荒小姐?”哈诺娃无意中发现一旁的花无荒荆夜在闭目养神,回想起慎太郎王国经历的她不免也胆怯的退了一步。

      花无荒荆夜依然是那慵懒的模样,双手叉在口袋,倚靠墙面。

      “怕我就说吧,我不介意的。”仿佛心有灵犀,又好似答案不言而喻,花无荒荆夜闭着眼点出哈诺娃心中的惶恐心情。

      那样的目光她早就习以为常了,这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应该说,这种惧怕的眼神才是她所熟悉的。

      哈诺娃欲语还休,支支吾吾:“不,花无荒小姐,我……。”

      企图立刻反驳,却意识到自己早已害怕的语无伦次。

      她终究无法直视杀人如麻的花无荒荆夜,害怕着某天自己也成了对方轻而易举一刀两断的猎物。

      “我说过,不用勉强的,我是怎样的人为很清楚,就此害怕我的话,我不会在意的。”被谁恐惧已是司空见惯,稀松平常的事情了。

      花无荒荆夜睁开眼,深黑的眸色隐隐流露出一丝无奈。

      她拂袖而去,留给哈诺娃一个背影。

      谈话不欢而散。

      望着那孤独的背影,哈诺娃吞声凝噎,数次挣扎着。

      “花无荒小姐……。”妳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话语就此止步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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