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啾秋球

4、暮国

　　微风拂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
　　悬于半空中月亮与繁星在这声响中慢慢地产生了变化，原本有些清冷的月亮变成了妖冶的红。
　　这注定是不平凡的一个夜晚。
　　小小的书灵颤颤巍巍的从书中钻出，从书桌上一跃而下，飞向慕思弦身旁。
　　在书灵出现时原本微弱的红光瞬间变得强烈起来，红光如光箭般直直朝着屋内的慕思弦射去。
　　在即将要碰到慕思弦之时，书灵急忙叫唤，伸手妄图阻止，却是来不及的。刹那间，慕思弦身上蹦出一束白光直面红光，红光节节败退，最后消失在屋内。
　　书灵见红光消失，趴在慕思弦的脸边，伸着两个胖嘟嘟的小短手努力地想要抚平她微蹙着的眉。
　　刚才的纷扰未曾惊醒慕思弦，虽未惊醒，但是她好像睡得不太安稳，似是陷入了梦魇。
　　[天玄大陆 暮国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三文钱一串。”
　　“菜包子，两文钱一个，肉包子三文钱一个，客官要几个？”
　　“胭脂，新品胭脂。”
　　暮国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有许多小贩在叫卖。
　　一阵由远及近马蹄声混在各种各样的叫卖声中，传入小贩的耳中。
　　所有路中的小贩作鸟兽散，抬头看去只见一人在马上疾驰而过，还有两人跑步跟着。
　　马在东巷的定安将军府前停下，男子翻身下马。
　　定安将军府，乃是暮皇亲手写下，赐给慕容浩。
　　下人还没来得及上前行礼就被慕容浩打断，而后便步履匆匆往后院赶去：“夫人怎么了?怎么突然见红了。”
　　管家见慕容浩满脸着急，又见下人低头不敢答话便独自上前回话：“回将军，夫人送你出门后回院子的路上崴了脚，摔了一跤就…就见了红。”
　　“为什么没人去告诉我，还有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今天在夫人身边服侍的全部下去领罚。”慕容浩闻言大怒，怎么也没有想到下人做事这么毛手毛脚，再一想到自己的夫人煎熬那么久更是愧疚。
　　“夫人不让，说是排一个在宫门口等将军出来了在讲，不可扰了将军正事。将军，此时正是积福的时候，不宜见血。”
　　闻言慕容浩脚步一顿，看向管家说道：“发卖了吧。”
　　管家应是，行礼离开了。
　　“父亲，父亲。母亲他流了好多血，慎儿怕。”一个三岁左右的奶娃娃哭着跑向慕容浩，伸着双手要抱抱。
　　慕容浩看着自己泪流不止的大儿子，想到正在受苦的夫人，后悔刚才对那些人的惩罚太轻了。
　　慕容浩抱着慕容慎大步流星走向后院，刚到院子门口就看到一盆有一盆的血水从房内端出。
　　他抬脚就要往房内走去，在门口被下人拦住。
　　“将军，不可呀，这样不吉利。”在场所有人齐齐跪在门口阻止道。
　　“本将军才不管这些。”
　　“将军，夫人是灵修，不会有事的。您这样莽撞地进去你们的产婆可能会……”剩下的话不用说完在场的人都知道。
　　“浩，不用担心，有御医，我又是灵修，不会出事。你带着慎儿先去休息吧，他还小，会…会怕。”微弱的声音从屋内穿出，带着一种安抚能力，将慕容浩准备强行闯入的动作定在了原地。
　　“好，焕儿不怕，我在外边等你。”
　　“啊……”刚说完的话被一声惊呼牢牢地掩盖住。
　　慕容浩被这惊呼吓出了一身冷汗
　　时间一点点过去，屋内的声响也越来越小。
　　慕容浩原本安定下来的心有高高的提了起来。
　　在院里等着的众人因着他的关系是连大气都不敢出，院子里安静到可怕。
　　“哇，哇……”婴儿的啼哭打破了寂静的氛围，众人也是把喜悦写在脸上。
　　慕容浩又是欣喜又是担忧，这孩子出生的时日不对，是全阴。现在他只能祈求这孩子是个男婴。
　　“恭喜将军，是为千金，母女平安。”关闭已久的房门终于是打开了，这一天一夜的煎熬终是结束了，可新的问题出现了。
　　五日后
　　慕容慎带着拨浪鼓逗着小小的人儿。
　　云焕在屋子里的小榻上休息，听着隔壁穿出笑声，温柔的笑着，眼里有止不住的担忧。
　　慕容浩下朝归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心里一软。
　　“焕儿不必太过担忧，现下还不确定呢。若不是修者，我们就养她一辈子。我们还有慎儿，慎也会保护她的。” 慕容浩看着云焕眼中的担忧心中刺痛，那也是他所担忧的事。但若真是，那他也不会阻拦，他是暮国的将军，要以大局为重眼下只盼着不是。
　　“我知将军为难，亦知要以大局为重。只憾错过了念儿的成长。”云焕听着笑声，眼中却满身遗憾。也是二人都是修者，怎么可能生下一位普通人，虽然慕容慎还没有确定修行方向，但也确定了是修者。
　　在家人的陪伴下总感觉时间过得很快，云焕看着下人为了孩子的百日宴忙碌的布置着，恍惚的感觉生产之日就是昨日。
　　定安将军府大办百日宴的事情早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为了给孩子积福更是在城门口施粥。
　　百日宴当天
　　府门打开，来往的人络绎不绝，男子们在大堂喝茶聊天，女子们在后院逗弄着小娃娃。小娃娃刚刚学会了吐泡泡，第一次看到那么多人有些害怕，用小手盖住眼睛掩耳盗铃假装看不见，小嘴不自觉得吐出一个泡泡，逗得夫人们捂嘴偷笑。
　　大堂，慕容浩对着前来贺喜的人拱手问好，细看之下每个人的贺喜都是真心的，没有任何的虚伪，许多文臣也是如此，文武之间的矛盾没有带到私下。
　　“不请自来，还望将军见谅。”一个稚嫩的声音在众多交谈声中响起。
　　众人朝着声音源头看去，堂前站着两个娃娃。一个稍大身着月白长衫，衣裳上用银线秀着神龙的孩子牵着一个身穿柳黄绣着山水长衫稍小的孩子。那句“不请自来”是那个稍小的孩子说出的。
　　“参见太子殿下，逍遥王。”众人连忙弯腰行礼。
　　“平身，我等奉父皇的命令，请来贺喜。将军乃是护我暮国安定的股肱之臣。”小小的孩子努力装作严肃的样子说道。
　　“太子殿下折煞老臣了。”慕容浩对于小小年纪说出这话的君溯有心惊有期待。
　　“皇兄，臻儿累了。”稍小的娃娃看着两人一来一往的交谈觉得心累，及时止损道。
　　“两位殿下，请。”慕容浩听到后，带着身后的众人让路。
　　“孤看吉时要到了，将军先去忙吧。”
　　“是。”
　　慕容浩看到云焕身边的侍女出现的时候就知道时间要到了，可两位皇子在不好直接说要离开，现在君溯给了台阶就赶忙跟着台阶下了。
　　他走到一旁对着管家嘱咐着，又让侍女去找夫人把孩子抱过来。
　　云焕身穿华服抱着孩子缓缓走到大堂，对着君溯，君臻两人行礼。
　　“这娃娃好可爱，皇兄，我们把她带回家好不好？”君臻坐在位子上看到云焕怀里的孩子，瞬间就动了抢孩子的想法。
　　“胡闹，皇弟不懂事，望夫人见谅。”君臻的话震惊了所有人，君溯一看就明白他们想的是什么，开口解释。
　　“无妨。”云焕柔柔一笑，对于君臻的话云焕很是开心，谁会不喜欢有人夸自己的孩子呢？
　　宴会开始
　　云焕抱着孩子在所有人面前走了一圈，把收到的礼物放在身边侍女的手上。
　　所有的仪式都完成了，众人想要离开，把剩余的时间留给这一家人独自相处。
　　白鹤于天边飞过，虎啸于府门响起，再次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这是圣殿的使者出入尘世的一个警示。
　　一群分成两列，一列五人，身穿耦合衣衫，头带面纱的女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口。每列为首的人在衣裳最显眼的位置都绣着麒麟。
　　圣殿的使者有皇室中人，有达官显贵，有书院学子，每一位都不容小觑。
　　她们鲜少离开，平日里都是在圣殿修炼。
　　这画面显然是刚刚在各地选完下一批使者，只是不知到将军府所谓何事。
　　“若风见过太子殿下，逍遥王，诸位大臣。我等奉长老之命带圣女回圣殿。”左列为首的女子解开了所有人的疑问。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微微抬头看向慕容浩和云焕，又看向若风，赶忙告辞离开。
　　暮国出现了一位圣女对暮国皇室来说是件大事，君溯带着君臻回皇宫，要把这事告诉暮皇。
　　等所有人离开后将军府陷入僵局，两方人都没想要先开口的打算，好似谁先说话谁就输了。最后还是右列为首的女子打破了这份寂静。
　　“若云见过将军，夫人。二位不必忧心，圣殿不会亏待小姐。我等晚些时候才回圣殿，夫人不妨先带小姐回房休息会儿。”
　　云焕回了一礼，让管家带着人下去休息，随后跟慕容浩到后院去了。
　　在将军府用完晚膳再休息片刻就到酉时了。
　　圣殿的使者在客房了修炼。
　　“咚咚咚”，门适时的被敲响。
　　“使者，夫人相邀，内阁一聚。”一个怯怯的声音响了。
　　若风，若云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的心思。
　　两个跟着侍女走过一个又一个小道，在一个小哥楼前停下，向二人行礼表示：到了，就是这了。我在外面守着，二位请进。
　　云焕褪去华服，卸去精致的妆容和发饰端坐在椅子上发呆。看到推门而入的若风，若云二人眼中有了神采，忙站起行了大礼，被二人侧身躲开。
　　“夫人折煞我们了，夫人乃是圣女生母，身份何等……”若云虽为使者却也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有些慌乱。
　　“不，使者，这……”若风扶起哽咽着话都说不利索的云焕。
　　云焕抬头，明亮的双眸早已蓄满泪水，顺着眼角流下，将人衬的楚楚动人。
　　面对云焕这幅模样再多的话也说不出了，再怎么稳重也还是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在未记事时就在圣殿修行，未曾有过人情世故，如今只能干巴巴的道：“夫人有事不妨直说，我等尽力相帮。”
　　“晓月。”云华对着门的方向唤了一声，那个刚刚引路的姑娘便推门进入，云焕在人跪下前拉着她的手，说道：“这丫头稳重，不知能否随在小女身边伺候。小女年纪小，事多，诸位身份和邓尊贵，不敢劳烦，留个人在身旁伺候，好些。”
　　若云，若风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答，一来：圣殿是多少天之骄子挤破了头都想去的地方，怎么可以让一个普通人随随便便就进。二来：云焕说的不无道理，圣殿大多都是修行之人，未曾有过生育，许多事情都不懂。纠结许久若风拍板决定道：“此人先随我等回圣殿，若长老不允我等再将人送回。”
　　云焕听到承诺，悬着的心松了大半，缓步走到隔间抱起娃娃，一脸慈爱道：“我方才与将军商议了念儿的名，觉得思弦极好。”
　　云焕抱着孩子逗弄了一会儿就把人交到若风手里，转过身，不再看一眼，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若风抱孩子的动作有些僵硬，不敢做大动作，若云不擅安慰人，只好安静离开，把空间留给云焕一人。
　　在小阁楼不远处慕容浩默默地关注里面人的一举一动，瞧见二人出来后遥遥行了礼便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阁楼里的云焕身上。
　　他其实什么都明白，但也知道什么都改变不了，不然便不会让云焕带着孩子独自来这，不会哄着慕容慎先休息。只是清楚归清楚，人嘛，都是有心的，到底是有些不舍，自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修者虽虽活得长些，但战场刀剑无眼，或许这一别就是永远。
　　但这一切都不是若风等人考虑的事，她们的任务就是把圣女带回圣殿。人已到手，任务完成，该离开了。
　　若风抱着孩子走到府门，此时微风拂面，玉轮初升。
　　若云抬手施咒，一张符纸在手中出现，朝客房方向处使去。不出片刻，原本在客房休息的人都出现在了府门。
　　若云仔细数了下人数，确认人都到齐了，说道：“既然都到齐了，走吧。”
　　清冷的月光照在她们耦合色的衣衫上，将她们离开的身影逐渐拉长，直至完全看不见。]
　　睡梦中的慕思弦伸长双手，努力地想要抓住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