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ninefirk

1、凛冽

　　六月，傍晚时乌云密布，空气闷热，却迟迟没有下雨。
　　高一的最后一天，学生们都在教室里收拾课本，寝室里的东西早已用行李拖回去了。
　　宋冽穿过拥挤的走廊，站在办公室门前，轻轻叩门。
　　见里面的人点头，便慢慢走去。
　　黄沁按了下眉心，叹口气说道：“你真的想好了？咱们这个小县城名额可就两个，但你可一直是县里的第一，真打算放弃去市重点高中？”
　　担忧、不理解的目光投来，宋冽低下头，轻声平缓的开口：“老师，我已经想清楚了。”
　　黄沁看着面前的女孩，薄的刘海遮掩着白净的额头，碎发垂在脸两侧，五官小巧。
　　刚开学时，让黄沁印象最深的却是她的眼睛。
　　如宋冽的名字般，眼神像寒风冰凉，刺骨。带着一股莫名的倔劲。
　　黄沁摇了摇头，无奈地说：“我知道你妈妈的情况，我跟学校也反映过了。学校可以资助你，请人照顾你妈妈。宋冽，这次机会真的难得，你还是坚持不去？”
　　宋冽点点头。
　　“行，你回教室吧”
　　“谢谢老师。”
　　一道闷雷劈下来，大雨肆意地下着。
　　宋冽回到教室，同学们已经陆陆续续地走了。
　　她独自一人收拾着书包，拿着一串钥匙出了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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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凛哥，这都下午七点半了，别睡了，赶紧起来。”
　　屋里窗帘紧闭，乌黑一片。
　　林循谨无奈，坐在茶几上看着沙发上的人。
　　陈凛用手盖着额头，掌心向上。顺着看下去，鼻梁高挺，薄唇透着点白。
　　浓密的黑发被弄得极乱，陈凛坐起身来，随手揉了几下，并无作用。他干脆不管，桃花眼微眯着，嘴角带笑，却看着并不温柔，倒像是冷漠的距离感。
　　“那群兄弟还在小区门口等你呢，不跟我们喝一个？”
　　“你让他们进来吧。”陈凛觉得累，说完就躺下。
　　“来你家喝？也行呗。反正外面下雨了，干脆再点些烧烤得了，你也饿了吧。”
　　“不饿。”
　　林循谨像没听到一样，乐呵地打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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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冽没有带伞，任由雨砸在她身上。她走了一段路，拐进了一个巷子。
　　停在一家便利店前，宋冽拿出那一大串钥匙，找到一把开了门。
　　一进店，宋冽拿了拖把抹布到处忙。
　　她在这里打工，因为白天无法来，工作时间只能安排在晚上十点到凌晨三点。
　　雨下了一会便停了，宋冽把门打开，让风刮进来。
　　耳边的发被吹起，左下角一颗泪痣衬得尤为清冷。
　　宋冽坐在柜台前，回想着黄沁的话。
　　至少现在她还不能走，那毕竟是对她好了两年的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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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循谨边吃边去拉窗帘，嫌弃地说：“迟早你得被闷死。”
　　陈凛瞥了他一眼，站起身来。
　　“我出去一趟。”
　　“去哪？”
　　“找人。”
　　林循谨瞪大双眼，“你真答应你妈要去照顾宋阿姨家的女儿啊？”
　　“嗯。”
　　“不是，兄弟，你连你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养个女孩？”
　　林循谨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又想到陈凛妈妈刚过世不久，况且那是她临终交代的事。他便闭上了嘴。
　　旁边带着眼镜，看着斯文的男生开了口：“一起去吧凛哥。”
　　“齐渊青，你小子怎么抢我台词啊”
　　陈凛晃了晃手机，懒散地笑笑。
　　在这两人的吵闹中安静地出了门。
　　外面的温度不同于屋内，似降了几十个度。
　　冷风有一下没一下地掀起一块黑色衣角。
　　陈凛的头脑逐渐清晰起来。
　　宋阿姨和他母亲是好友，因此他和宋冽见过几面。不过后来宋家出了点事离开了，这两家也就断了联系。
　　在他印象中，宋冽是一个不爱说话，极为冷淡的人。
　　看到她总坐在角落，陈凛就会过去，摸摸她的头发，笑着说：“小冽跟哥哥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旁人都认为宋冽这个怪胎不会搭理他，但是事实并不如他们所愿。
　　宋冽很听话的跟他走了。
　　其实陈凛也只大了她三岁，宋冽并不知道。
　　如果有人问起那时的宋冽在他眼里是什么样子，陈凛会笑着回答说是个傻小孩。
　　为了哄这个傻小孩开心，他还逞强把自己的一块黑绳玉佛送给她了。
　　没想到有一天能再见到她。
　　但是陈凛只想好好完成他母亲临终交代的事，至于其他，只是有点惊讶是宋冽罢了。

　　雨停了，便利店的门被推开的一刹，时间仿佛静止了般。
　　周围像是虚化了，眼前只有身形高大的男人。
　　可宋冽明明记得他们那时候都还小。
　　“这是你要找的人？”齐渊青问道。
　　陈凛没说话，静静看着她。
　　“陈凛…哥。”宋冽木讷地喊出最后一个哥字。
　　林循谨见此情形，立马拉着齐渊青往外边走，还不忘说上一句：“那个..我们忽然还有点事，在老地方等你啊，走了走了。”
　　安静几秒，他想了很多东西。
　　他在想，小冽本来就瘦，但现在成皮包骨了。
　　陈凛大步走过去，摸摸她的发。
　　宋冽恍惚，像是事情发生在昨天。
　　“小冽过得还好吗？”
　　陈凛黑色的发微微遮住眉眼，看不出他眼里的情绪。
　　宋冽没有回答，她转移话题：“来的时候下雨了吗？休息会吧。”
　　她把椅子搬过来，示意他坐。
　　陈凛动作懒散，随口说道：“搬过来没几天，听说你在这里打工，就来了。”
　　宋冽点点头。
　　两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又或者各自都在想点什么。
　　“小冽的玉佛呢？怎么没有戴着。”
　　“离开的时候就把它取下来，放在一个盒子里了。”
　　“今年该高二了是吗？”
　　宋冽嗯了一声，随口问道：“凛哥大学毕业了吗？”
　　陈凛愣了一下，笑出声。
　　“我只比你大三岁。”
　　宋冽捏了捏指尖，“那刚高考完？”
　　陈凛的眼依旧染着笑意，“没有高考，辍学了。”
　　他就这么静静的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但宋冽什么也没说，而是轻轻笑了。
　　“那我是不是要把玉佛还给你了？”
　　陈凛很意外，“傻子。”
　　边说，边又摸摸她的发。
　　他倒还不需要卖佛换钱。
　　只是，小冽跟他说话的方式还是没变，身为哥哥，陈凛很高兴。
　　他随手拿起一根烟，刚放到嘴边，停下来。
　　“没事。”
　　宋冽也拿一把椅子坐下，两个人面对面交谈。
　　听到回答，陈凛才点火。
　　他偏过头呼出一口烟，“我们有七八年没见了吧。”
　　“你住在哪？”
　　宋冽愣住，看着他。
　　“就在这。”
　　“没跟阿姨一起住？”
　　“她住院了。”
　　他拿着烟的手一顿，明白了他妈妈的用意。
　　“来我这住吧。”
　　宋冽漆黑的眸注视着他。
　　刚想拒绝，又听见一声叹气。
　　“别拒绝我妈的好意啊，小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