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候》阑子

3、第 3 章

　　靳楚一改刚才的苦瓜脸：“还真是有缘啊，秦同学。”
　　秦沐风：“关城就这么大，文化街就这么长，必须有缘分。”
　　靳楚：“……”被秦沐风噎了一下，也不在意地说：“味道还可以，你可以尝尝。”
　　秦沐风端着一份靳楚同款酸辣粉在他对面坐下就开吃，靳楚发现，这人吃东西时很少说话，总是吃的很认真，应该是受到了“食不言”的熏陶教育。
　　一碗酸辣粉吃的是味同嚼蜡，看着眼前这个人，好像什么在他嘴里都是一样的，永远是一副认真的表情，看不出喜欢或者不喜欢，真是……平淡。
　　靳楚：“秦同学吃完回学校吗？我要回去了。”
　　秦沐风抬起头来：“嗯，你先走吧。”说完继续认真吃他的酸辣粉。
　　出租屋虽然很小，但靳楚收拾得紧紧有条，一套桌椅，一张床，一个简易衣柜，靳楚去卫生间洗漱了下，就躺下了，他一直有很好的午休习惯，但今天他却睡不着。
　　丢下自己出走十几年的人，忽然有一天回来认亲，说自己当初逼不得已，向自己诉说着思念和悔意，然后把自己从姑姑家接走，最后还是一样，只是换了一个地方扔下自己，她有了自己的新家庭，为了不让小儿子闹别扭，硬是帮他转学到这个边远小城，还真是要多远，丢多远啊。
　　消失了十几年的人，一个称呼一点血缘能改变什么，丢一张银行卡，想起来打个电话，这亲情还真是凉薄，或许只是对自己凉薄吧，十几年不见的儿子，除了那点可笑的血缘，和陌生人又有多少差别，相处两年也没处出多少感情来，反而让小儿子和大儿子矛盾更深了。
　　比起以往的日子，自己的确是好了许多，至少再也没有因为学费、生活费、各种资料费用再担心过。
　　靳楚想起来姑姑的话：“小楚，去了新家，要听妈妈的话，她其实很爱你的。”
　　妈妈的确是爱自己的，不然也不会把自己接走，只是她更爱她的新家，以及她的小儿子。
　　睡不着，靳楚干脆翻着手机，也不知道想要看什么，手机相册里除了自己几张臭美的自拍，就是姑姑发过来的图片了，表弟表妹的合照，姑姑自己拍得模糊的照片，还有姑爹干活的照片，姑姑其实很漂亮，但十几年的劳累，她已经有些见老了，不像自己那个住在云城的妈妈，虽说岁月流逝，但风韵犹存。
　　靳楚来回翻着那几张照片，后面有一张自己和姑姑的合照，其实，和妈妈相比，姑姑更像是妈妈。
　　但他不能再那么自私，姑姑一家已经很辛苦，无论多难，姑姑始终重视着自己和表弟表妹的教育，这些年，姑姑和姑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老。
　　他不想跟着妈妈离开，但他如果要继续上学，姑姑的负担就会越来越重，他不能再拖累姑姑一家了。
　　思绪翻腾，到底是越躺越清醒，靳楚干脆爬起来去了学校。
　　教室里有几个没回宿舍的，东倒西歪地趴着，或者轻轻碰着头说话，靳楚的位置在倒数第二排，离后门挺近，他轻手轻脚推门进去，一抬眼，看着前桌的秦沐风竟然在。
　　他没回宿舍午休，也没低头玩他的贪吃蛇，侧着头盯着墙壁，跟入定似的。
　　靳楚觉得堵了一中午的心情忽然就好了，这人还搞得挺深沉，是沉思还是发呆呢。
　　“秦同学大中午不睡觉，思考人生呢？”靳楚轻轻碰碰入定的人，轻声道。
　　“嗯”。
　　“……”靳楚觉得这话他没法接。
　　放下书包干脆自己趴桌上睡觉了，在出租屋里睡不着，来这里跟这人闲扯一句，到能睡了，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果然不适合在某个独立狭小的空间待着。
　　靳楚不知道是少年那张清冷的面孔影响了他还是这宽敞的教室多了人气让自己放松下来。
　　秦沐风余光打量着身后那个趴桌子上睡觉的新同学，这人真奇怪，都回去了也不睡觉竟然跑教室来睡，习惯清奇。
　　桌兜里的手机轻微震了一下，他眼里闪过一丝烦躁，终于结束了思考人生。
　　屏幕上是微信弹框，就五个字“沐风，我想你”。
　　秦沐风拿手机的手紧了紧，思索了一会，也没动手打开手机回复。
　　那边似乎也跟着等了一会，估计没有等到回复，屏幕又跳出来一句：“沐风，我忘不了你，和好吧。”
　　像是终于不耐烦了，秦沐风打开手机快速回了一句：“别，您有远大的理想要奔赴，别让我这浅滩困住您这条巨龙。”
　　“沐风，你别说气话。”
　　“这次是我错了，和好不行吗？”
　　“不好意思，有新欢了，你没机会了。”秦沐风看着那两句话，心里越发烦躁，去他么的和好。
　　有人千回百转不忘却，有人心若磐石不停留，少年人的爱情，容易得到，也容易被放弃，决意离开的人能一遍遍来回纠缠，不过是仗着他拥有另一个人的爱情罢了，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好半天，对面再也没有消息进来，放弃了吗？这才是正常的表现，也不是第一次被放弃了。
　　“阿楚，别睡啦，要上课啦。”王卿卿摇了摇靳楚。
　　“哦~好。”靳楚揉了揉眼睛，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清醒一下，迎头撞上正在进教室的秦沐风，一股浓浓的烟味飘进靳楚的鼻腔，他赶着时间去洗脸，也没多问。
　　新学期开学，各科老师就开始耳提面命，最后一年，高考迫在眉睫，一下午就这样过去了，靳楚始终没有找着机会和秦沐风说话，毕竟他俩似乎也不算熟，也就是一起吃了一次早餐，一次酸辣粉，一起晨了个跑，以及微微知晓了他的“秘密”。
　　“……”
　　靳楚想着，也就是一天，他竟然和这位不熟的同学做了这么多事情。
　　晚自习秦沐风的座位是空的，靳楚以为他不必担心高考，老师也放任了，结果王卿卿在一边嘟囔“大猪又逃课。”
　　靳楚“……”
　　少年很叛逆啊。
　　晚间休息时，门口来了一个男生，他问前排的同学秦沐风在不在，同学指了指后排的空座位，靳楚见他就这么走了过来，小伙子很帅气嘛，传说中的物以类聚？帅哥的朋友也是帅哥。
　　“同学，你好，请问你知道秦沐风去哪里了吗？”男生问靳楚，靳楚想说你为什么不问他的同桌，我和他并不熟啊喂。
　　靳楚：“不太清楚，他晚上没来。”眼前的男生个头看着要比秦沐风稍微矮一点，长得很斯文，声音和他本人很符合，礼貌温和。
　　“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靳楚又补了一句。
　　王卿卿已经开始犯花痴了，她接过靳楚的话“帅哥，你是哪个班的，他不在，要不等他来了我给你转告他。”
　　男生笑着说了句：“谢谢，不用了。”然后转身走了。
　　直到晚自习下课，秦沐风也没来，靳楚还是开着手机电筒慢悠悠回出租屋。
　　有时候，上帝要让你灭口，你使出三十六计都没有用，因为他会给你无限创造掉脑袋的机会，让你避无可避，然后，靳楚又遇到了秦沐风，这一次，到不只是秦沐风一个人了，他也没有骂人。
　　此刻，黑暗的的巷子里，秦沐风正被某位不知名人士看起来也是学生的男生拽着，靳楚觉得，今夜，就是绝佳杀人夜。
　　他尽量把自己的手电筒光往下压，缓着步子往边上绕着走，昨夜“路过”，今夜也“路过”，少年，你为什么每天晚上都出现在我回家的必经之路，其实旁边还有很多小巷子的，我不介意给你引路介绍一下。
　　两人都是沉默着，但拽着的姿势没变，似乎是要等靳楚离开再谈正事。
　　“靳楚，你等等，我有点事和你说。”秦沐风的声音在背后响了起来。
　　靳楚：“哈哈，秦同学，真巧，又碰上你了。”靳楚一脸蒙逼，这位秦同学找自己有事？
　　“什么事？”
　　秦沐风振开那只被拽着的手，没回答靳楚，而是直接朝他走了过来。
　　等他站在面前的时候，靳楚听到他说：“去你那里说。”然后就没了下文。
　　what？我那里？啥意思？
　　站在那边的男生此刻也走了过来，靳楚看清了，他是晚自习来找秦沐风的那个人。
　　男生一个眼神也没给靳楚，他直直的盯着秦沐风，吐出一句话：“就是他吗？”
　　靳楚二脸懵逼，什么是我？我怎么了？他正要不懂就问的时候，秦沐风说话了，他说：“是。”
　　靳楚“……”
　　彻底懵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