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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你好,请放轻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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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小姐,如果你实在不愿意选择药物治疗的话,你也可以尝试一下心理治疗看看,对你目前的情况也是很有帮助的。”
“那好,这边给你开一期林医生的心理治疗,预约下周二,请准时前来。”
周二的医院里,徐来看着眼前这个穿白大褂,手上拿着病历本叫着她名字的人,突然有些恍惚。
“徐来,徐来到了么?”对方又朝空中喊了一遍,她这才慢慢走到他跟前,小声说,“是我。”“好的,请我跟来。”他转身向咨询室走去,徐来保持着两步远的距离在后面跟着。他好像高了一些,徐来平视只能看到他的肩膀。
“请坐,随意一点,放轻松。”他把门关上,在沙发上坐下。徐来环顾四周,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了。
“是我,徐来。”徐来又重复了一遍。对方低头轻声笑了,“我知道。”是吧!确实是他吧!这下百分百没错了。难怪刚刚拿着病历本的叫她名字的时候,徐来恍惚间看见高中时候,班长拿着小本本催她交作业,“徐来!就差你一个没交了。”这该死的既视感。
“最近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生活上还是工作上的,都可以和我聊聊,随意点,就当是朋友。”朋友你个头啊!谁要跟你当朋友啊,当年不是说好不要再见了吗?为什么我还要特意花钱来和你说话啊!徐来脑子里在不断吐槽。
“林医生,林星叹医生,对吧?”是在装不认识是吗?
“是的,外面宣传栏上有我的名字。”很厉害吗?请问上宣传栏很厉害吗?是高中时候光荣榜上得还不够吗?徐来脑子里的咆哮声估计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听到了。
“对不起,我可以申请换一位心理医生吗 ?我不是很想跟你倾诉 。”徐来直视着他的眼睛,脸上保持着一点礼貌的笑意。对方不慌不忙地接住了这虚假的笑意,“可以详细说说为什么不想和我倾诉吗 ?”
明知故问。徐来不再开口说话,保持着一种体面的沉默 。因为她知道,再说多一句,有些不愿想起的回忆可能就会翻涌而来 。
林星叹是徐来的初恋男友,是她十六岁时爱上的人,是承载了她整个青春的人。林星叹是大家眼中的三好学霸,是面无表情的班长,而在她眼里,却是一只温吞软萌的兔子,会在板着脸叫她交作业之后又悄悄给她递纸条,写着,“没写也没关系,少一本也看不出来 ,我不会告诉老师的。”
印象中他脸上总是带着羞涩的笑,看向徐来的眼里全是星星。放学的傍晚一起去水果店买水果,卖水果的大爷打趣道“是你女朋友吗?”林星叹会立刻低下头,轻轻点头,脸颊泛红,一副我就算早恋了我也是乖巧听话懂事的好学生做派。
嘿,打住,怎么就自动开启回忆模式了呢 ?徐来用指甲狠狠掐了掐手心。人永远也无法踏进同一条河流,此刻的林星叹也早就不再是记忆里的那个人了吧。她低下头,瘫坐在沙发上,疲惫早已吞噬了她。
连续几个月的失眠,早醒,食欲下降,甚至还伴有突如其来的心脏不舒服,身体在向她发出求救信号 。应当正视自己的情绪问题,终于意识到无法自我愈合的时候,徐来选择了就医。此刻的她只感到疲惫,冷眼旁观着眼前的人和事,她倒想看看事态到底还能差到什么地步。
林星叹看了看手上徐来的病历本,又看了看表,开口打破沉默,“我尽可能帮你申请另一位心理医生,但是他们未必会有排期。另外,这次会诊时长是一小时,费用是八百,我建议好好利用这段时间,当然如果你坚持保持沉默,我也尊重你。”他的声音好温柔,仿佛可以淌出水来,这么温柔的声音是怎么说出这么冰冷的话语来的?
徐来惊了,心理医生的钱这么好赚吗?这可不亏大了?既然都花钱了,就嚣张点,想说啥说啥。她其实有好多话想说,但是面对林星叹却如鲠在喉,她不希望让他知道自己过得不好。
“做心理医生好玩吗?”半晌,没想到憋出来这么一句,这说的什么啊!还不如不说呢!徐来感觉自己像个大傻子。
林星叹仍然是保持着微笑,“请定义好玩这个词。”徐来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个话题:“就是说有没有遇见什么有趣的病人,听见一些好玩的事?”“这个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们要保证每个病人的隐私。”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啊!徐来有点被自己气到了,于是开启老家过年亲戚模式:“那……小伙子,有女朋友了吗?什么时候结婚啊?打算生几个孩子啊?”
“现在是工作期间,不能谈及我个人的私人问题。”林星叹仍是笑脸盈盈。真的就是官方地回答了她的废话,不得不说他的职业素养是真的优秀,他都没有别的表情的吗?徐来这下真的是没话说了。她怕再说下去,自己的傻子人设就深入人心了。
想不明白为什么平日里大大咧咧的自己会生这种病,更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接受心理治疗,最最没想到会遇到这个人,八百块还不如拿去喝酒喝到断片呢。徐来心里现在就是很后悔,她很笃定自己对林星叹早已没有感情了,但是面对这样一位故人,终究是无法敞开心扉。这八百块就当是丢了,徐来无声地哭泣,八百块啊!
“今天就先这样吧。我可以提前走的吧?”走为上策。林星叹看了眼表,整理了一下病历本:“可以,那么现在治疗结束。”他起身去开门,侧过身让徐来先走,徐来立刻起身,抬头看了一眼,走过他身边时,听到林星叹压低了的声音,“我目前没有女朋友,结婚的时候结婚,打算生两个孩子。”徐来愣了一下,回头对上林星叹的目光,他脸上仍然是浅浅的笑容,“现在不算工作时间了,所以可以告诉你。”
为什么,他还是那么好看啊。徐来回到家中,躺在床上,对今天的整件事进行脑内复盘。林星叹一直就是她心目中的理想形象,现在还多了一丝禁欲气息,更迷人了好吧,怎么回事啊!他学医怎么就不秃头呢?自己整天干点小设计就已经大把大把地掉头发了。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帅哥,就是命里没我。徐来这么想着,给自己些许安慰。说不心动是假的,但是也是真的没可能了。
徐来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疤痕,有陈旧的棕褐色的,也有新鲜的暗红色。她轻轻抚摸着,脸色变得沉重,“这些,都是我活着的证据呀。”她把头埋进枕头里,“没法爱自己的人,还有余力去爱别人吗?”窗外开始下雨,伴着雨声,徐来昏昏沉沉地睡去。
一周前,心理咨询办公室里,林星叹瞥见桌上一本病历,“病人:徐来,诊断结果:双相情感障碍。”他皱了皱眉,拿起这份病历,“主任,这个双相的病人排给我吧。我最近排期不太够。”
言毕,一片办公桌里抬起一个头,主任看了一眼,说:“行,不过这个病人目前考虑是病情拖太久,要注意采取相应措施啊小林。”林星叹没想到还能再看见这个名字,光是这两个字,他就已经觉得刺眼。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徐来。
他想起徐来态度坚决地跟他说分手,说她累了,坚持不下去了。隔着一千多公里的电话里,徐来的声音微微有点颤抖,但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她说:“你不要再来找我,没意义的,我没法跟你在一起了,对不起。”她说对不起,但是林星叹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但是他选择了尊重她的决定。他说:“好。”在此之前,徐来变得愈发地阴郁,沉默寡言,隔着视频,也常常是一言不发。
此时林星叹突然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难道……从那时开始她就病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