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红梅》红杏尚书

4、落红梅 之四

　　戚少商总共跟顾惜朝喝过两回酒。
　　两回顾惜朝都喝多了，但那时他很乖，晕晕乎乎像只迷了路的猫，头一沾枕头就睡着，压根不会往外冒什么惊人之语。
　　然而戚少商发现，那仅有的两回顾惜朝都看见傅晚晴了。头一回是在梦里，那家伙一个人霸占了伙计房里唯一的一张窄炕，睡得天塌不惊。把人喝趴下了的戚大侠得意非常地一边洗碗一边吹口哨，洗完回来就听见那人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凑过去听了听，好像是什么“眼睛……眼睛……”？
　　眼睛怎么了？戚少商仔细看了看，顾惜朝的眼睛闭得紧紧的，薄薄的眼皮透着酒后的微红色，眼皮下的眼球快速颤动着。唉，许是梦里被沙子迷了眼吧……
　　直到后来遇见了马车里的顾夫人，戚少商才知道原来那天晚上顾惜朝喊的是“晚晴”。
　　第二回是在九幽的鱼池子里。顾惜朝备了酒和菜等他，装失心疯的自己大概是有句话没说好，顾惜朝听过之后就再没和药人戚少商说话，一个劲自斟自饮，然后……就喝晕了头……昏头涨脑的顾惜朝错把胡子拉茬的戚少商看成了他家温柔美丽的傅晚晴，拉住戚少商怎么都不松手，嘴里喃喃着“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晚晴……”
　　黑线爬满戚少商的脑门……
　　他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又不能喝还偏要喝，喝一点就晕，晕了还认错人。戚少商最不能忍的是顾惜朝一旦喝醉了就完全对身边人不设防。就算旗亭酒肆那一晚咱们互相看着都蛮顺眼而且你也没暴露身份，那这回呢？我可是和你不共戴天一心要找你报仇雪恨的大仇人，你在仇人跟前怎么也说倒就倒，不怕我把你怎么样吗？
　　戚少商在心里大骂：顾惜朝你TM就是吃准了我戚少商不会趁人之危！
　　那边戚少商在忆苦思甜，这边顾惜朝摔完壶骂完人，身心顺畅头脑昏昏，身子晃了两晃，重心偏过来又倒过去，嘴里嘟囔了一句“戚少商，你他娘的……”话没完就向后倒，准确无误地栽在干草堆上，眼一闭就要睡。
　　戚少商过去拉他，被顾惜朝不耐烦地甩开。再拉，再甩。接着拉，顾惜朝怒，翻出一记狠狠的眼刀，目光却在触到戚少商时变了味道。
　　戚少商眼前一亮，他看到露水似的光华在对方的眼里流转——
　　“晚晴，我好想你……”
　　顿时眼前一黑。得，又来了……
　　六
　　那天戚顾二人出远差刚回来，六扇门众人就围观了戚少商黑着脸迈着正步踏进诸葛小花单人办公室的一幕。不一会儿传来“轰”的一声巨响，众人呆了一呆，你看我我看你。无情公子淡定地吩咐后勤再备一张桌子，过会抬到诸葛小花屋里。
　　其实掀桌子原本不在戚少商的计划里，自打他给顾惜朝从边城追到汴京，其间好几次顾惜朝反落在他手里，使他饱受抓着人却下不了手的折磨，忍耐力便成几何级数增长。戚少商本来只是想劝诸葛小花闲暇多找蔡相打打麻将，别老闲得没事就动歪脑筋看属下的乐子。结果诸葛小花一听就炸了，胡子一翘一翘的，指着戚少商的鼻子教训他：“我闲得没事？我吃饱了撑的？要不是担心你和那姓顾的这么僵下去影响六扇门的年终和谐奖，我至于打发你们外出公干吗？”
　　诸葛小花满肚子委屈，顾惜朝前世跟马有仇怎么的，每次回来他骑的马眼看着只剩喘气的份了，马厩里的牲口个个躲他跟躲鬼似的，照此下去六扇门可耗不起养马的银子……
　　“再说，顾公子不是善谋略晓阴阳懂奇门嘛，这样的人才摆着不用岂非浪费？”
　　戚少商就是这时掀了桌子。
　　“用？你派的那都是什么大案要案！飞贼土匪打家劫舍，东家儿童走失西家老宅闹鬼，你就是这么用人的？！”
　　“……”
　　叹一口气，诸葛小花心说一声罢了，拍了拍戚少商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开口：“孩子，实话跟你说吧，虽然铁手告诉我顾惜朝受他所制可以放心用，但身为京城治安重地六扇门的统领，我不得不对他存有顾虑。你说，那样一个人，你敢把他一直放在京城里吗？”
　　戚少商张了张口，却发现无话可说。
　　“你当我挑出那些个鸡毛蒜皮不重不轻的案子容易么……权这个东西，不给不行，给大了就要出麻烦。六扇门光一个祸头子追命惹出的麻烦就不少了，那都还是小麻烦。如果顾惜朝出了麻烦，恐怕……”
　　诸葛小花盯住戚少商：“要大案子可以，要机密情报也可以。戚少商，你敢给他担保吗？”

作者有话说

　　尚书公曰：大当家，鱼池子里你到底想把人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