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病》周免莘

3、顾斯淼

　　我心想，等我以后会自己工作了，我一定不会给他一分钱，我会带着弟弟远走高飞，离开这里，去找妈妈。
　　等到后面他打累了，就停了下来，要我做饭给他吃，我努力想要站起身，却怎么也站不起来，他不耐烦的打了一下我的腿，叫我有本事别起来了。我叹了口气，终于站了起来，把弟弟带回房间安慰好他的情绪之后才去厨房做饭，而那个男人却在悠然自得的喝他的酒，隔壁邻居看了也都
　　只会对我们投以同情的目光，然后事不关己的离开。
　　最近有猪瘟，猪不好卖，他的心情多少也有些糟糕，等到这阵子过去就好了，我想。
　　我煮了三个人的饭，但是等我和弟弟处理完伤口，他一个人全吃完了，我看着桌子上的残局，怒气一下子就出来了。可我无处宣泄，我只能忍住，然后回去再煮一点饭。
　　弟弟又睡着了，每次都是这样，哭完之后就会睡着，我看着弟弟无奈的笑了笑，可是半夜又被他的梦呓叫醒了，他一直在叫妈妈，我只好紧紧的抱住他，告诉他妈妈在这妈妈在这。他才安心睡着了。
　　凌晨两点，他又轻轻的拍醒我，和我说他饿了，还告诉我他梦到妈妈了，然后又问我妈妈去哪了。
　　我也想知道她去哪了，为什么会扔下我和弟弟两个人在这里。
　　但我却告诉弟弟妈妈去找离开这里的方法了。
　　他又问我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我说我不知道。
　　他又问我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和爸爸住在一起，为什么爸爸要打我和他。
　　我说我们还不可以离开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打我们，但我知道大人都这样。
　　他却告诉我他以后不会是这样的大人。
　　我不以为意，去厨房拿饭团和牛奶给他吃，看着他吃完继续哄他睡觉。
　　我偷偷潜进父亲的房间，趁他呼呼大睡，用铁丝撬开锁，拿走了抽屉里面的一百块钱，然后恢复原样，回去继续睡觉。
　　至少这几天他不会发现，只要在这几天，找别人借钱还回来就好了。
　　但是我本来在这里就没什么朋友。
　　实在不行，就去兼职。
　　第二天早上，我照常去学校门口等沈思安，看到他们家的车，我赶紧跑到他的车后，假装刚刚来学校，然后他下车，看到我，笑着和我说“嗨!期青!”
　　我也甜甜的回应到“Hi!思安。”
　　可是他身后的人却一直催促他赶紧走，苏阿瑶拉扯着沈思安的衣角，我有些羡慕，沈思安却不以为意，看着我笑了，走到我身边。
　　苏阿瑶有些生气，特别是看到沈思安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的时候，我看到她已经气炸了。
　　我却笑了。
　　“阿瑶，你看着路。”说着，苏阿瑶就一跤摔在了地上，我笑出了声。
　　“哼!思安哥哥不要我了!”苏阿瑶从地上爬起来就冲着我们跑了过来，一把把我推开，我却站的好好的，没和她一样摔在地上，她更气了，还想推我一把，沈思安一下子挡在我的面前，抓住苏阿瑶的手。
　　“阿瑶，你长大了，应该有自己的朋友了。”他摸了摸苏阿瑶的头说道。
　　我看着沈思安，思绪一下子拉到不认识沈思安的时候，自己还在另一个城市读高一，有‘朋友’拿朋友两个字给自己施压，让自己背上了偷拍女生裙底的罪名，当即被要求退学，无奈之下，才能来到这个学校见到沈思安。
　　所以我早不信任任何人，沈思安是个例外，即使有一天他真的杀人了，他告诉我他没做，我也会毫无条件信任他。
　　“思安哥哥!我不要朋友，我有你就够了!”
　　“阿瑶乖。”
　　“而且，是这个人把我锁在教室里的!你竟然还和他做朋友。这样的朋友会教坏人的!”
　　“这个事情他会和你道歉的。对吧?期青。”
　　我随即点了点头，和苏阿瑶道歉。
　　“这个道歉有什么用吗?你让我也关你一次看看!你知道教室里多黑吗？我有多难受吗？道歉有什么用!思安哥哥，不要和这样的人做朋友，他会害了你的。况且，你忘了吗？他还往你的抽屉里放奇奇怪怪的东西!老师们都说他是个神经病!”
　　尽管我也觉得我会害了他的，如他们所说的那样，我是个神经病，我什么时候会伤害别人，伤害自己，我也不知道。我也迷惑了，我到底要做什么，我想做什么？我以前只觉得可以一直看着沈思安就够了，可是现在，他忽然和自己搭话，说和自己是朋友，一切都乱了。
　　“阿瑶，不能这样说人家，不礼貌!”
　　“可是他本来就是神经病啊!”
　　“阿瑶!”沈思安的再次呵斥让苏阿瑶委屈哭了，他却没有去搭理，只是看着我。
　　我却避而不见，假装看不到他眼里的关心，径直往前走。
　　晨曦的阳光刚好，照耀在我们身上，我依稀记得，他的影子就跟在我身后，我内心窃喜，却伪装成毫不在意。
　　他和很多人打招呼，击掌，聊天，但是他依旧跟在我身后，我的心跳一直加速，仿佛下一秒就要蹦出来和沈思安打招呼了。
　　也许我是沈思安无聊枯燥生活里的一点乐趣，但是沈思安是照亮我的世界里的那一束光，他好像在别人那里并没有那么亮，但是在我这里却已经足够照亮我的全部了。
　　那是我第一次可以在难以喘息的汪洋里，伸出头喘喘气，然后再和沈思安打个招呼，然后继续回到我的生活里。
　　我回到后排自己的座位坐下，沈思安也回到他的位置，我看到不断有人去他那里交野外活动的钱，我也站起身，准备去交钱，结果被同桌一把拉下，我疑惑的看着他。
　　“干嘛?”
　　顾斯淼问我想不想挣钱。
　　我点头。
　　“给哥我当小弟，伺候哥，哥给你工资。”
　　顾斯淼是班上最有钱的，每个月生活费有一万块钱，连他的笔都是大牌子，一支要上千，一个书包要上万，所以工资肯定不低。如果顾斯淼家没钱我都要以为他是个二流子了。
　　但我不是那么傻的人，我还无法信任他。“工资怎么算?”
　　“一个月一千。”
　　我盯着他看，问:“真的吗?”
　　他点了点头，然后说:“作为聘用你的老板，这次野外活动的钱，我帮你一起给了，待会你直接把我们两个的钱一起交就行了。”说着，他就递给了我两张红色大钞。
　　我接过，却有些疑惑，他到底要干嘛？
　　“为什么找我?”
　　“你是我同桌啊，方便。”
　　“哦，好吧，不过我不帮忙打群架哈。我去交钱。”
　　“嘿，等等，你到时候和我坐一起哈，不准找别人!”顾斯淼拉住我的手说。
　　“哦，好的。”
　　我把钱递给沈思安，沈思安问我有没有找人一起坐。我问他怎么了，他说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和我坐一起。
　　‘他会害了你的’这句话始终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拒绝了他说我要和我同桌一起坐，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看着我说没事，我点点头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