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初遇 ...
-
阿苒自出生起就住在疏雨巷，这是她最熟悉的地方，她从小就是个男孩性子，不喜欢待在家里看看电视，摆弄娃娃，只爱每日出去疯玩，白衣去，污衣归，总少不了一顿数落，可她不在乎，左耳进右耳出，从来不改，大人也没办法，只能由着她去。
好不容易捱到她到了学龄要去上学了，可没想到在学校也不消停，三天两头打架，还从不落下风，慢慢的，班里的大半男生通通成了她的小弟，她也成了这一片的孩子王。
然而有一天，疏雨巷搬来了一个和她同龄的小女孩，班里也来了一个转校生，正巧还是她的同桌，就是小禾，她本着结识新朋友的想法，伸出了友谊的小手，没想到她压根儿不搭理她，甚至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让她这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她当即沉了脸，心想，这什么人啊，怎么这么冷漠，也是倒霉，当她同桌。
后来，她渐渐发现，她不是冷漠，而是不想别人亲近她，也不愿意同别人交流，谁来找她，收获的都只有一份沉默，她的内心就像一朵被荆棘包围的玫瑰，别人进不去，自己也出不来，不论谁去触碰，都会被刺伤，所以她永远都是独来独往，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好在，她很聪明，天生就是学习的料子，于是，大家对她的态度，由不满增添了一分佩服。
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存在感，也没说过几句话，甚至让初见的人怀疑她是不是哑巴，课上，老师们也不约而同的不会请她回答，只有每次考试放榜时，收割一圈羡慕嫉妒恨的眼光。
直到有一次，一个平静的午后，小禾和阿苒一起留下打扫卫生，走的时候几乎没什么人了，她们并肩走在路上，一路无话，实在尴尬。走到一半，阿苒率先打破了沉默，“你怎么不爱说话啊？要不我们聊聊天？”
和预期一样，小禾像是没听到，自顾自的往前走，阿苒暗自翻了个白眼儿，心道，我这是在干什么？知道她不会回答还问，这下好了，更尴尬了。走到一个红绿灯路口，阿苒快走几步，想和小禾拉开距离。谁知，她刚走没几步就被人从背后用力一拉，她没有防备，一个趔趄向后倒去，赶忙保持平衡，加上背后的人提着她，才没有摔倒，刚想破口大骂，左边一辆电瓶车飞快的驶过，她硬生生收回了嘴边的话，吓出了一身冷汗，她要是还站在刚才的位置，后果不堪设想。
“小心点！你没事吧，刚刚太紧急了，我没来得及和你说。”一句关切的询问自身后响起，是个很陌生的声音。阿苒稍稍稳住心神，转头看去，对上一双湿润的眼，小禾正满脸慌张的看着她，拉着她的手渐渐松开，手指还在细微的颤抖，见她没事，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我没事，要不是你估计就有事了，谢谢啊！”阿苒还不太适应这样的小禾，也难怪，仿佛以往被封印的情绪统统跑了出来，但她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小禾。
“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小禾喃喃道。
等那阵惊魂未定过去了，小禾又渐渐回到了原来的状态，刚才的一切，就如同从未发生的幻觉一般，可阿苒记得，清楚的记得。
阿苒总喜欢去做一些看似不可能的事，如人工孵化出一只小鸡，不放诱饵钓到一条手指大的鱼，美名其曰这叫愿者上钩，再比如成为小禾的朋友，自从上次放学回家的事之后，这个想法就在阿苒心中生根发芽，可这第三个的难度和前两个比起来，就相当于建城堡和搭积木。但是阿苒是谁，那是桀骜不驯无所不能坚持不懈耐心超级无敌好就喜欢挑战不可能的天才小孩，当然，这是她自封的。
从那之后，阿苒赖上了小禾，有事没事找她聊天，她不理她就自顾自的说着，小禾去哪她去哪，像连体人一样，看见小禾有什么要帮忙的，她二话不说直接上去解决，每次小禾值日她也自发留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她发现小禾午后的休闲时间喜欢去图书馆，就跟着一起，不过小禾看的是世界名著，她捧的是热血漫画，有时她去图书馆外的篮球场打篮球，小禾也会时不时看她几眼。
时间久了，再冰冷的人，如小禾，也不会拒绝一个热情似火的阿苒了。此后，阿苒的每一句话，都有了回应。
. . . . . .
两人来到一栋小别院门前，白色的墙面，屋顶的红砖，是十几年前的流行设计，透过院墙，能看到一点桃树的枝叶，还有半个藏匿在枝叶之间的刚成熟的桃子，两扇铁门没有锁，轻轻一推就打开了，与墙的连接处发出“吱呀”的响声，院中央是一颗老桃树，是李叔叔与爱人年轻的时候种下的，在这院子里陪他们渡过十几载春秋，后来，人已走，花依旧，再次盛放的也终究不是当年那几朵了。
这棵桃树，每年都能结出许多饱满多汁，惹人垂涎三尺的桃子，李叔叔自己却不爱吃，这就便宜了这片的孩子们，每个夏天都有口福了。
屋子的门也是开着的，现在虽是炎炎夏日，可总是闷在屋子里吹空调，终归是不好，李叔正躺在屋内的躺椅上，戴着一副老式眼镜，手里拿着日益少见的报纸，约莫五十多岁，看见小禾和阿苒溜进来，随即喜笑颜开，从椅子上站起身，道“小禾，阿苒你们来啦。”
两人齐声道“李叔下午好。”心情再怎么迫切，礼貌也是不能忘的。
“来摘桃子的吧，正好，大部分都熟了，后院有长竹竿，我去给你们拿过来？”李叔很喜欢小孩子，他常年一个人住在这里，儿女都不在身边，一个人收着个偌大的房子，心里总不是滋味儿，他巴不得巷子里的孩子常来玩儿，给空寂的院子增添几分生气。
“不用了，李叔，用竹竿容易把枝叶勾下来，伤着树就不好了，我们还是自己摘吧。”阿苒对此很有经验。
那边小禾还想着提醒她爬树小心点，注意安全，阿苒已经一脚踩在一个结实的分叉上，一手抱着树干，将身子贴近树干，也不管雪白的衣服被蹭的脏兮兮的，一手抓着头顶的树枝，正在思考下一步在哪里落脚，突然转头问小禾道“小禾，你看上哪个了啊？我给你摘。”她此时是背对小禾的，头又不能180度旋转，所以看起来她就是在对着空气说话，小禾走到能被阿苒看见的地方，指了指阿苒手边的那一个，道“这个。”其实高处的桃子会更好吃，她不想阿苒爬到更高更危险的地方，才这么说。
阿苒哪能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摘了她指的那个递给她，还是继续往上爬，到了最高处，她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身子靠在树干上，保持平衡不让自己掉下来，此时她大半个人都被枝叶遮住，难以辨认，小禾围绕着树走了好几圈，寻找一个能看清她的位置，最后走到树下，一手扶着树干，抬头望着，佯装生气道“快点下来啊，坐那么高，掉下来万一再砸到我。”阿苒傻呵呵的笑道“那正好，我连进医院都有个伴儿，多幸福。”小禾也忍不住笑了，斜了她一眼。闹了一会儿，阿苒摘下几个个大的桃子，揣在兜里，等从树上下来，就一股脑儿塞给小禾。
李叔家的桃子不是一般的水蜜桃，是一种吃起来很硬很脆的桃子，又因着是种出来的，甜度刚刚好，桃香浓郁，口感清爽，尤其是置于冰箱冰冻一夜，冰凉可口，与这夏日甚是般配，它能同时俘获阿苒与小禾的芳心，靠的正是这绝佳的口感。
“小禾，你有什么感兴趣的事物吗？”阿苒一边啃桃子，一边问道。
“你不感兴趣的，我都感兴趣。”小禾回道。
“......”
“举个例子？”
“物种进化，狭义相对论和广义相对论，时间简史，汽车必须安全配置......”
“停！还是别说了，你能说点轻松的吗？哪天学傻掉真成书呆子了。”
“那咱们聊点现实的，你打算怎么和你妈解释你的衣服？”小禾一脸正经，语气淡然，但是阿苒怎么看都觉得她在看她笑话。
“......你会聊天吗？”阿苒无语，为什么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对啊，一会儿她怎么和她妈解释啊。
“不会。”小禾还是这样惜字如金。
“那你能别聊吗？”
“你先找我的。”
“我活该行了吧。”
“本来就是。”如果宁栩看到这一幕，大概就会明白阿苒的牙尖嘴利是和谁学的了。
对阿苒来说，小禾是她的一个朋友，但对小禾来说，阿苒是她唯一的朋友，幸运的是，在阿苒眼里，小禾永远是她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初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