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书店》北溟有鱼v

3、你做饭真好吃

　　第二日，又是一个在生命长河中毫不起眼的日子。上午一切顺利，没有刻意刁难的客人，没有突如其来的意外。有的只是一大一小两个男生在店里忙着招待客人。
　　中午又到了，“现在你有45分钟可以去自由觅食了。”宁栩笑着对颜奕道，他总是流露出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幼稚。“好，老板，我走了。”颜奕带了个帆布包，推门离开。
　　却不是往饭店的方向去，而是转头去敲了隔壁邻居的门。听宁栩说，这家住的是一个老奶奶，他等了一会儿，门才被缓缓拉开，一位老奶奶从门内探出身子，一系列动作都像是放慢了数倍，颜奕却很有耐心，等她问道“谁啊，小伙子，有什么事吗？”她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人，但因着没带眼镜，看不大清楚，尝试了一阵，还是以失败告终。她穿着一件宽松的薄纱外套，印满白色花朵的淡绿色长裙，脚上是一双白色单鞋，上面还点缀着一个小巧的蝴蝶结，是很常见的款式。脖子里围着一条淡粉色围巾，松松垮垮的耷拉着，其实天已经渐热，夏日没打招呼就悄然而至了，行人也换上了短袖短裤，她却是偏爱这身装束。
　　“您好，我是隔壁向阳书店的新店员，我叫颜奕，不知道一会儿能不能借您家的灶台一用呢？”颜奕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尽量让眼前的老奶奶相信他不是坏人，也没有恶意。王奶奶却是没有过多犹豫，仿佛“向阳书店”这几个字眼让她打消了顾虑，“行啊，你过会儿过来是吗？”她很爽快的答道。“嗯嗯，谢谢奶奶。”颜奕很是感激，她只是第一次见他，却没有多加怀疑，毕竟在这个人心叵测的时代，信任早已成了稀缺之物，尽管这大多数是因为宁栩。
　　“你什么时候来啊？要不要我帮你一下啊，你小伙子会做饭吗？”她说着一口地道的上海话，这定是从小生长在这里才能练就的口音，这种语言有着特殊的魅力，你听得懂她在说什么，她也听得懂你在说什么，你们明明是在用完全不同的语言交流，却并不影响理解。
　　“不用了奶奶，我去买个菜就来，不会耽误您太久的。”
　　“你是小宁新招的店员吗？他人很好的呀。”
　　“是啊，奶奶，他人很好。”颜忆重复道。
　　颜忆去了最近的菜市场，他很熟悉这一片。买了些时鲜的菜，装在帆布包里去了王奶奶家。
　　当他再一次敲门时，门很快就开了，她戴着一副老花镜，把门完全打开，从鞋柜里拿了双新拖鞋递给颜奕，道“进来进来，不用客气。”
　　转身又问道“小伙子，你刚才说叫什么？”
　　“奶奶，我叫颜奕，五颜六色的颜，神采奕奕的奕，是隔壁向阳书店的新店员。”他把菜放在地上，一边双手接过拖鞋，换上，一边答道。
　　“哦，哈哈，人老了，就是记性不好，记不住事儿。”她走进厨房，翻找出围裙递给颜奕，还小声嘀咕着“哦，小宁的新店员，叫颜奕，颜...奕。”
　　颜奕拿上菜，进了厨房，开始展示自己多年深藏不露的厨艺了。
　　出门在外，多有不便，所以他也不准备弄出一桌满汉全席，小众而美味就行了。他拿出刚刚采购的两个小南瓜，洗净，“咔，咔”两刀，它们立刻没了小半个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天灵盖就被人打开了，不知这俩南瓜会不会想“我还没长大呢！怎么就被砍了......”颜奕也没留给它们郁闷的时间，拿起放在一旁的勺子，蹲在湿垃圾桶旁，将瓤挖净，无情抛弃。之后，暂时将它们晾在一旁，转身忙起了米饭，胡萝卜、香菇、笋、腊肉先切成丁，这是这道菜的灵魂，也是个考验刀工的过程，虽然最后口味大差不差，但是卖相可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就如天上之明月和地上之草芥，不可相较。
　　颜奕一手握着刀，一手扶着菜，那双手骨节分明，线条流畅，简直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却没想到还有这种隐藏技能。另一边，捞出两勺米，用水淘洗干净，他淘了三遍，直到确认这些米颗颗饱满，没有次品才算结束。将刚才切的配菜拌了进去稍加一点佐料，送入锅中，蒸熟，再盛入被冷落在一旁的小南瓜中，最后一齐放入锅中，慢慢蒸一会儿，拿出后，在上面点缀一片薄荷叶，再将他的天灵盖盖上，这就是一道“南瓜盅饭”，但颜奕更喜欢称呼它为“别有洞天”。
　　整理好厨房，颜奕端着两只盘子走了出来，向王奶奶鞠了一躬，道了谢，便出门回到隔壁的书店。王奶奶去厨房看时，不仅所有东西都摆放整齐，与之前别无二致，一只白瓷碗下，还压着什么东西，露出一角红色，是一张百元人民币，颜奕想的很周到，当面给王奶奶她一定不会要，而且自己到底是麻烦了人家，光是谢谢可不够，这主意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王奶奶看着钱，又探头去门外，她看不到已经不见踪影的颜奕，叹了口气，心道，这孩子，也太客气了，下次遇事多帮衬着吧。
　　颜奕回了书店，宁栩正在胡乱翻看一本百科全书，纯粹打发时间之举。他很快注意到颜奕，合上书页，开口道“小颜，你回来...诶，怎么还带了两个南瓜？”
　　“老板，你还没吃饭吧，我做了两份，赏个脸尝尝吗？”颜奕用一种期盼的目光看他，那种感觉像是明明想他答应，却又小心翼翼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再怎么隐藏，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他说到这份上，宁栩也没理由拒绝，正巧他也饿了，也没客气“行啊，那我尝尝。”
　　颜奕将它摆放在桌子上，像是变戏法般从帆布包里掏出两个碗，白蓝相间，是青花瓷的图案，看起来相当漂亮，那碗用来装南瓜居然不大不小正合适，像是量身定制一般。宁栩打开那可怜小南瓜的天灵盖，拿出一套他之前吃外卖攒下了的塑料餐具，顺带递给颜奕一份，然后用那塑料的白勺挖了一口送入嘴中。
　　先是一小股南瓜自带的甜味，与饭香混合在一起，慢慢咀嚼，不同食材的不同口感瞬间迸发，交融、弥漫、刺激他的味觉神经，各种不同的口感成就了这一场味觉盛宴，笋的脆、菇的香、腊肉的咸甜全部包含在其中。最后，竟舍不得咽下，直到尝透了所有滋味，才浅浅咽入腹中。要不是颜奕在他身边，他早就开始狼吞虎咽了，吃相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很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菜了，这胜过他点的任何一份外卖，吃的任何一家馆子。
　　虽然内心已经赞叹到不行，但是表面还是要保持一点风度，于是，又浅浅的挖了一勺，露出微笑，自然的问道“小颜，这是你做的吗？手艺不错啊！你专门学过吗？”
　　“都是自学的，厨艺拙劣，还望店长你不要嫌弃啊。”他挠挠头，貌似听到夸奖，有些不好意思。
　　太谦虚了，简直是深藏不露，这完全不输高档酒店的厨师啊，当真是低调至极，遥想自己当年，学会了一道西红柿炒鸡蛋，就得意自负，开始在李横远、范爻、胡默悠他们几个面前炫耀，说自己怎么怎么有天赋，怎么怎么自学成才，还威逼他们大加称赞，现在想来，真是恨不得穿回过去把自己打一顿，警告他别丢脸，宁栩心想到。
　　“太谦虚了，真的很美味，你快尝尝，真的好吃”后几个字宁栩有点口齿不清，因为他是在不想装了，所以囫囵吞了一口，在美食面前，风度算什么？他也不去看颜奕了，埋头干饭。
　　吃完后，他去将垃圾收拾了一下。本来颜奕一直推辞说他去干就好了，但是宁栩哪好意思，吃了人家做的饭，还让人家收拾残局。忙完，他找了个沙发躺了上去，道“你是去隔壁借的灶台吗？还挺顺利的吧。”
　　“是的，那位奶奶人很好，都没有多盘问几句，就直接答应了，但也是因为我说是这里的店员才容易的吧。”颜奕正在理柜上的几本被放乱的书，听他问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我们这一片的邻里邻居都很熟络，谁家有事帮帮忙什么的，反正靠的这么近，大家也都熟悉，都不会介意。”宁栩开始闭目养神，为下午的工作养足精神。
　　下午，店还是和往常一样开，麻烦还是和往常一样来。

作者有话说

　　抱歉好久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