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前我失忆了》祝钦

8、别管他

　　南北两栋楼对着，一边撒下碎屑，一边玩的更疯，数不清的卷子，书，笔记，甚至还有混在里面的粉色的情书。
　　像极了晚自习，沉闷教室里，奋笔疾书写字的学生脸上流不完的汗水。
　　一滴滴的打下来。

　　宿云野遗憾的看着这一幕，忙举起相机，对准两侧的建筑，找好角度按下快门。
　　“咔”的一声，唐珂的思绪被拉回。

　　她的记忆里，明明自己还在读书，马上参加高考，然而看着这一幕，竟然觉得时光过去很久，有怀念有惋惜，五味杂陈。

　　“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反了天了！”
　　教学楼的相连的走廊传来一声怒吼，在底下看热闹的高一高二学生马上四散着跑回教室，语气兴奋又恐惧的叫着。
　　“啊啊啊是老刘来了，快跑！”
　　“老刘抓人了！”

　　唐珂听到动静看过去，被蓝色玻璃遮住的走廊里跑出来一个矮小的中年男人，头发不多，个子不大，瘦削的手臂抱着一捧打印的资料。
　　老刘看着一排撕书的高三生，仰着脖子吼了一声，脖子上青筋膨出来，连带着他头顶没生几根的头发也翘了起来。
　　“一个个都好的不学，净学这些有的没的。”
　　“我说了多少次？啊？不准撕书不准撕书！”
　　“破坏校园环境！”

　　那边几个小崽子嘿嘿笑了几声，很快当着他的面，偷偷从纸箱里抱出来，几个人对视一眼。
　　然后看上去很老实的看着老刘，“老师！我们错了！”
　　老刘这才气顺了一点，考虑到他们要高考，正准备软和下来说几句，就看见他们又笑了笑，扬手朝着对面喊了一声。
　　“北楼的！”

　　还没等老刘反应，刚才被抱起来的纸屑，被几个孩子朝楼下一抛，更有人直接拿着纸箱子，朝下面倾倒。
　　对面北楼附和一声“来了”，也跟上节奏。
　　一时间，满地竟是金银屑，满天告别。

　　“你还敢——”老刘这下真是被气的暴跳如雷！
　　结果对面的学生和这边学生一起高声喊:“刘老师，高考完我们回来打扫校园。”

　　“英东送我三年学，我扫英东尘与屑。”
　　整体的宛如跑操口号的声音响起。

　　刘老师怒吼的声音戛然停下，他胸腔剧烈起伏，良久，被卷成一条的‘高考注意事项’的纸棒被他放下来。
　　老刘抿了抿嘴，最后用才听见他带着苍老的声音平静下来。
　　“一个个，就知道学这些歪门邪道，哪天你们唐珂学姐回来看到，都要自愧不如。”

　　说到这里，唐珂突然抬头，看见南楼五楼高的栏杆，老刘的小个子被挡住大半，她只能看见有些反光的头顶。
　　闫慧上前，压低声音问她:“要不要跟老刘打个招呼？”
　　唐珂一愣，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做了坏事……还回去炫耀，这不好吧？”

　　实不相瞒她确实想过要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事情。
　　但是看样子，应该是已经行动过了。
　　因为继她翻墙之后，英东又有了新的传统。

　　闫慧无语了几秒，突然哼笑，“唐珂你现在挺有自知之明啊？”
　　还知道不给老刘受气。
　　唐珂颇为认同的点头，“没办法，谁叫我是老刘又爱又恨的学生呢。”

　　一说话，她咧开嘴，笑着朝上面挥手，紧跟着大喊。
　　“老刘！我回来啦！”

　　女人清亮的，雀跃的声音，从南楼撞到北楼，从北楼穿梭在南楼，不停回荡，形成很强烈的回声。
　　五楼的刘主任听到这声音皱了眉，周围的学生跟着朝下望，想看看那个这么大胆子，竟然直接叫老刘的诨号。

　　“臭小子，现在跑回来了？”
　　老刘只看了一眼，就看见旁边的闫慧和唐珂，闫慧笑着鞠个躬，朝他招手。
　　唐珂蹦蹦跳跳的，一只手能摇出花手既视感。
　　“刘老头，你得意门生回来看你了。”
　　唐珂笑嘻嘻道。

　　“老师，谁啊？”
　　“以前的学姐嘛？”
　　“好眼熟啊。”
　　老刘旁边的小孩们叽叽喳喳的问他。

　　老刘瞥了眼他们，眼神有点高傲又有点得意，他把手里的那一摞注意事项交给旁边的学生，让他们发下去，然后走到栏杆那边看了一眼唐珂。
　　要说七年在二三十岁的人眼里，那是很长很长的光阴。
　　可老刘活了好多个七年。
　　在他看来，唐珂现在和七年前没有任何变化。
　　他多希望，是没有任何变化。

　　“回来看望我，哼，怎么？就空着手回来？”老刘眼睛带着红血丝，学生到了高考的节点，他没少操心，不过最操心的还是唐珂那届。
　　“你给英东留了一堆烂摊子，我正等着收拾你。”老刘在上面伸手指点了点她，然后很有脾气的背起手，“唐珂啊，这都是你造的孽。”
　　他视线扫过那群孩子，以及满地的纸屑。

　　英东一中的老校区是不作为考场，唐珂自从知道，就偷偷搞了一场撕书大计。
　　目的就是为了高考完明目张胆的回校。

　　她读书的时候，老刘没少关照她。

　　唐珂知道老刘没真怨，要是他真的不想这些坏习惯留下来，有的是手段肃清，说到底，英东的这些人文，也是学生以后能回忆的青春，老刘默认他们的放肆。
　　唐珂不戳穿他，听到这话，咯咯的笑着跑上去。
　　留下闫慧跟在她身后。
　　宿云野还有些懵逼，跟着他们往楼上跑还问:“不是，你是唐珂？”
　　“就是那个，南楼，贼牛的，英东前后两条街的老大？”

　　唐珂笑着没说话，气喘吁吁的爬楼梯。
　　闫慧朝宿云野笑:“英东唐姐，就是她，没想到吧？”
　　“何止啊，救命，唐姐跟名人栏长的不一样啊，不然我肯定能认出来。”宿云野哀叹。
　　一想到他刚才还在唐珂面前说的那些话，他就烧的慌。
　　不是吧，第一次见女神表白就是这样的场景。

　　闫慧笑了笑没解释。

　　五楼也不过一转眼的功夫，唐珂爬上去的时候，最先遇见的不是老刘，而是一拥而上的学生。
　　“唐珂学姐！”
　　“唐姐牛批！”
　　“唐珂学姐你是不是真的跟北楼的段学长结婚了？”
　　“唐珂学姐英东后街的小混混老大是不是你？”
　　“唐珂学姐听说高考英东两条街的小混混全都给你举横幅是真的吗？”
　　一连串的问题打得唐珂措不及防。

　　她听得人都一愣一愣的，心想，小混混拉横幅又是什么社死现场，她还有这样的排面？
　　“额……也许？”唐珂偏着头，试探性的答道。

　　最后还是老刘把她捞出来，让那一群学生赶紧回教室复习，把她跟闫慧带去了办公室。
　　至于宿云野，早被他冒出来的弟弟拉走，一个劲追问他怎么跟唐珂一起来的，是不是认识唐珂，能不能要个签名。

　　老刘的办公室比起七年前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重新刮了一层腻子粉，显得更干净了，不过吸引唐珂目光的是正对面一面墙的检讨书。

　　“不是吧！”看见检讨书上落下她的大名，唐珂震惊又无语，“老刘，至于这么记仇吗？”
　　“我都毕业这么多年了，还要把我拉出来鞭尸啊？”

　　那一面墙的检讨书，最上面由唐珂打头，往下全都英东的刺头们。
　　不过，再刺头的学生写的检讨书也没有唐珂多。

　　老刘瞥了一眼，他眼神有些混浊，似乎隐隐有水光。
　　“那可不，我跟你说，你们这些滑头的检讨书我可都留着。”
　　“你的，段钦淮的，佟明官的，都不少。”
　　老刘点名。

　　唐珂拉了把椅子，自来熟的坐下来，“那为什么不贴他们的，段钦淮写的也不少，凭什么鞭尸我一个人。”
　　老刘看他来了劲，哼笑几声，“哟，还知道拉段钦淮出来挡枪？”

　　唐珂撇撇嘴，“什么挡枪，这叫有难同当。”

　　老刘没说话，反而看向闫慧，问他们，“怎么今天有功夫回来了？”
　　闫慧笑笑，指了指唐珂:“阿珂闹着要回来看看您。”

　　老刘脸上笑开了花，嘴上却说，“哟，又有良心了？还知道回来看看老子，你这臭小子，现在过得怎么样啊？段钦淮对你还不错吧？”

　　老刘捧着保温杯坐下，跟唐珂寒暄几句。
　　闫慧想到什么，没有接话。
　　唐珂听见老刘这个熟稔的语气，心里有点奇怪，可又觉得，好像本来就该这样。
　　她读书的时候，老刘管她管的厉害。
　　说难听点，要不是最难的时候，有老刘拉她一把，她可能现在早就不读书了。

　　但是老刘问的几个问题她有些答不上来。
　　唐珂正准备说自己受伤失忆的事情，老刘口袋的电话响了。

　　“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
　　欢快的音乐声响起，老刘马上放下杯子。
　　唐珂要说的话也停在嘴边。

　　“喂？”
　　对面好像说了什么，他放松的神情一下凝重起来，伸手薅了薅没剩几根的头发。
　　“是，在这里，好好好，那你过来吧，好好好。”

　　老刘紧皱眉头，突然看了一眼唐珂，“好好，我知道，不严重吧？”
　　那边回了一句什么，他才稍微放心。

　　一挂断，老刘转而就瞪着她，“你看看，这成了家就是不一样，偷偷跑出来的吧？”
　　唐珂不解的看他。
　　“你们家段钦淮，这就来查岗，真是奇了，他就跟你肚子的蛔虫一样，就知道你失忆了得跑回来。”

　　老刘端着他的保温杯喝了一口，神色带着隐忧，看唐珂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由得头疼。
　　“你这脑袋怎么摔的？”
　　他视线扫过唐珂的头，没见到明显的伤口，看唐珂自己也伸手摸了摸，然后摇摇头。
　　“你问我，我自己都忘了，好像拜佛从山上滚下来了？”

　　唐珂不太确定，看了眼闫慧，对方点了点头，简单说了情况。
　　确定不严重之后，老刘才放心下来，叮嘱了唐珂几句，最后接道:“段钦淮说他等会过来，我跟邢老师说一声，都来家里吃个饭啊。”

　　老刘招呼着他们，闫慧嘴上正要拒绝，结果坐着的唐珂高兴的摇晃着腿，很雀跃的道:“好耶！我想死师娘的糖醋小排了，我能吃两大碗。”
　　老刘手指在她跟前点了点，没好气道：“你这张嘴，也就邢老师的手艺能治的住。”
　　唐珂得意的晃悠几下。

　　看老刘去看学生，让她们自己在校园逛一逛，闫慧戳了戳唐珂，“段钦淮刚给我打个几个电话，没接到。”
　　闻言唐珂也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果然有一连串的电话。
　　“应该没事吧，他刚才不是给老刘打了，等下过来吗？”
　　“别管他了，下午了，快放学了，快！路边摊走起！”

作者有话说

　　不要撕书！不要撕书！不要撕书！（重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