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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要离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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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珂,我下午会回来一趟,我们把离婚协议签了,就到此为止吧。”
段钦淮语气平稳,声色淡淡,不想是在谈论婚姻大事,倒更像是说着下午吃什么。
这话混着千佛山的风,传进唐珂的耳朵,让她在烈烈夏日中感觉遍体生寒。
“好。”
她听见自己同样沉静的回答。
“没事的话,我挂了。”
对面没有说话,只有微弱的呼吸声传出来,像是段钦淮就在她身边说这话一样。
唐珂利落的按下挂断,瞥见一边闫慧的不断打量的眼神,她清浅的笑了笑,指着只剩下一小段的山路,“走吧,都走到这里了,总不能半途而废。”
闫慧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最后跟着唐珂缓慢的登上千佛山顶。
时间往前。
“唐珂,开门!”
女人指节叩击在玉枝一样的铁门铜牙上,透过一道做工精细的大门,她惦着脚尖眺望了一眼别墅里面。
花圃的月季看的浓艳,如同美人寇丹般的一片花瓣拖着晶莹的露水,被半空层云半遮的阳光一照,荡出一片五光十色的彩。
只是随着脚步‘啪嗒’打在地上,那滴露珠被震动的颤巍巍的朝着花瓣外深处手脚。
像不谙世事的幼稚小儿,试探摇篮外的新世界,只是一个不慎,整颗跌落下来,落在一颗圆润的,好像上等羊脂玉一般的脚趾头上。
冰凉的感觉让唐珂蜷缩了一下脚趾,她打着哈欠,拖着疲倦的身体去下了门上的铁锁,声音嘶哑的问:“一大早的,就为了扰我清梦?”
她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倦色,头发乱糟糟的,像不打理,枝条错乱的鸟窝,面容也有些憔悴,细长的眉下面是含着生理眼泪的眼睛,一圈很深的青黑在眼下,如同长河般在她白皙的脸上横亘下来。
看她这副样子,闫慧双手搭在她肩上,手心抵着她凸起的肩胛,将人转身往里推,她脚尖勾起铁门带上,手掌捏了捏唐珂肩膀,有些惊讶的拧眉:“我说,段钦淮是虐待你了吗?我怎么觉得你这段时间越来越瘦了?”
唐珂轻薄的眼睑搭下来,脚趾上的露水已经被蒸发,阳光透过她白皙的肌肤,照的她眼睛有些酸涩。
于是她顺势抬起一边胳膊搭在眼睛上,语气不咸不淡的回:“我一直都这样,没见掉秤。”
“可能是你有一阵子没见我,产生了错觉。”
她倒打一耙的本事让闫慧冷笑,等她把人往沙发上一推,才合掌拍了拍,居高临下想看着慵懒的跟猫似的,一坐下就缩进沙发里的娇小女人。
闫慧在她对面坐下,搭起二郎腿,正色看她:“说吧,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唐珂哼笑一声,顺手给她倒了杯水。
她是很浓烈的长相,很吃妆也很考验状态,一般最适合嚣张狂傲的样子。
然而闫慧看她这副温柔平和的模样看久了,竟然从这一笑里看出了几分顺眼。
她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唐珂,你也别瞒我,段钦淮那老狗提离婚这件事提几天了,到现在才传到我这里来,你们一个两个,当我闫慧是死的?”
唐珂看她情绪上来,抬着杯子一饮而尽,而后重重一磕,翻了个白眼,很是唾弃段钦淮:“他敢跟你提离婚,他几个意思?啊?当初我们几个,花了那么大力气给他帮忙求的婚,那时候大家口袋里几个硬币都没有,硬是省吃俭用!给他凑出婚礼的费用,现在他是什么意思?!唐珂?你……”
闫慧说到一半,注意到唐珂的平静。
她突然想到,似乎除了她刚说话时,唐珂拦了一下,对方就一直是这副平静的模样。
这不是让闫慧觉得可怕的。
让她突然在晴朗天觉得不值的,是唐珂的这副神色。
好像已经经历过了狂风骤雨,迎来了久违的平静。
“他当初自己发誓,此生唯爱一人!他段钦淮从不说谎!难道这都是假的吗?”
闫慧拧眉,因为激动而站起来的身体也重重的摔在沙发里。
唐珂听着这句话,似乎叹了口气,给她添上水,嘴角好像带着笑。
闫慧看她,正好看到屋子另一头,透过厨房明净的窗台,看到窗外的月季。
唐珂比月季更好看。
她笑着认同:“当然是真的,段钦淮不会说谎。”
闫慧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唐珂站起来,手很自然的在身上擦了擦,习惯性的动作,做完她自己愣了一下,神色稍微停顿一下,闫慧没看出来,“我去换件衣服,你来应该不只是质问这件事的吧?”
唐珂挑起一边的长眉。
她太无谓的姿态让闫慧将自己吐槽的话咽下去,又燃起热情来,“那当然!我是去带着你结识第二春的!”
唐珂笑了笑,轻摇着头:“我还没离呢,这就想着第二春了?”
她调笑着,没在意的上楼。
闫慧坐在客厅沙发上,环视这屋子一圈。
房间井井有条,被打理的很好,窗台上垂着几盆吊兰,下面摆着可爱的多肉,生活气息很浓。
架子上放着装的整齐的A4纸,应该是段钦淮的文件。
除了这些,都是一些看不懂的书,有关经济学,有关市场,有关股市。
没有唐珂喜欢的言情小说,也没有唐珂要用的剪辑教程。
这屋子看着很大,却让闫慧找不到多少能算作是唐珂的东西。
她神色有些沉重,直到看到放在架子中央放着的,被装裱起来,面上干净的一尘不染的相片。
二十岁的唐珂狂的要命,能在酒桌上喝趴下一群合伙人,拿下他们想了几个星期的大项目。
二十岁的唐珂扯着二十岁段钦淮的领带,穿着一身正装,面容端肃的男人和现在没有多大变化,要说真的有,那还是他少年时看着顺眼。
段钦淮有些纵容她,余光瞥见少女张扬明媚的笑,有些宠溺。
“他挺爱这张照片”,唐珂换上一身很普通的白衬衫和阔腿长裤,头发被随意的挽在脑后,看见闫慧盯着那张照片,她瞥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闫慧冷哼了一声,“爱什么?爱就要突然提出离婚?”
“你今天一定要跟我说说唐珂,他凭什么……”
“在一起不再有爱了,既然过的不舒服,那还是分开吧,省得以后,相处成一对怨偶。”
唐珂神色如常的复述。“段钦淮说的。”
她刚经历过一场很严重的重感冒,声音还是大病初愈之后的沙哑,这时候压低下来,很有几分段钦淮那股冷漠孤绝的味道。
闫慧拧眉,没说话,反而听见她笑了笑。
“哪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唐珂走到玄关,从一排排精致的高跟鞋里挑出一双球鞋换上 。
她弯下腰,修长笔直的腿支撑圆润的臀,纤细的腰身不堪一握。
闫慧不解,心想,唐珂这样的段钦淮都不要,他是不是疯了,还是说,男人都……
“住脑!”唐珂和她已经默契到,看着她失神的眼神就能猜到她想什么,“段钦淮没有出轨,我很确定,他对婚姻有各种意义的忠诚。”
“我说了,这件事很简单,没感情了,过不下去了。”
唐珂点了点下巴,好像很淡定的说出这件事。
她揣在口袋的手掐着指尖,其实她也是昨天才签的离婚协议。
说到底,就是有一点不甘心。
“陪我去一趟千佛山?听说今天山门开放,香客很多。”
唐珂朝闫慧笑了笑。
对方反应过来,苦恼的看她:“那我在青酒会所约的男模怎么办?”
“我一口气约了十个”闫慧夸张的做出‘十’的手势,重音强调,“各个都是十八到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八块腹肌,颜贼能打!”
唐珂瞥了眼她丢在沙发上的手提包,没好气的叉腰,“然后一起跟你打三国杀?”
她扬着眉,伤害力不高,侮辱性极强。
闫慧还想反驳,唐珂已经推门出去,在门外催她:“行了,现在出发,我中午还能还能在寺庙吃顿斋饭。”
闫慧转身去勾手提包,忙换了鞋跟着出来,边回应她:“知道了,知道了。”
千佛山位于铜川城外,要从沧水坐轮渡过大江。
唐珂晕船,一上来就靠在闫慧肩上,瘫着身子睡得天昏地暗。
闫慧打游戏的间隙瞥她一眼,入目就是女人深青的黑眼圈。
她真是纳了闷,唐珂这家伙是几天没睡好觉了?
闫慧是杂志主编,前一阵子飞国外准备夏季秀,还是打游戏被队友说漏了嘴,才急匆匆飞回来。
她以为至少,唐珂得抱着她哭一场吧?
算一算时间,唐珂刚进英东那会,因为挑战高三校霸,一跃成名,整个南楼的小混混都得叫一声唐姐。
彼时一同进学校的段钦淮还是个清贫学生,冷傲的像一杆笔直的青竹。
后来对方在校外解决了嚣张的社会哥,被北楼捧起来,成了能跟唐珂并称的南楼老大。
读书那会年纪小,心气高,就喜欢搞这些中二的事,现在想起来,闫慧自己都忍不住笑。
她看着唐珂,笑着笑着,眼神却暗淡了。
那时候她跟着唐珂,整个英东没人敢动她。
人人都知道她是唐姐罩着的人。
人人都知道惹了唐珂,是要被咬下一块肉的。
人人都知道,唐珂嚣张跋扈,惹急了就像疯狗,谁也拴不住。
谁能想到这才十年功夫,唐珂已经是上流圈子,端庄温雅的代表。
人家都说段钦淮的太太是个贤内助,温柔小意,大方得体。
闫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轻哼了一声。
轮渡到了头,和对方轻蹭了一下,船上的人顿时人仰马翻。
唐珂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手很快伸出去抓住一侧的栏杆,一只手盖住闫慧的手指紧跟着捏着她的手腕,这才让两人没摇晃起来。
“好快就到了。”
她抬眼看过去,一抬头是满山的绿,绿树红海,影影绰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