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凋零的春》11不遗憾

16、永生花

　　一大早，江言匆忙地来到学校，勾住季天一，“你说，怎么表白浪漫一点?”
　　季天一想都不用想，有且仅有的只有简一了。
　　“这你就问对人了，我跟你说我就是用这套方法表白成功的，那天……”
　　“说，重，点。”
　　“把她约出来，不要太大的阵仗。给她一束玫瑰花，然后盯着她的眼睛，要温柔一点的。”
　　“继续说啊说啊。”江言干着急，催着他。
　　“昨天吧，这个作业呢没有写。”季天一凑近江言做作地眨了一下眼。
　　江言把作业本掏了出来扔到他身上。
　　“老板大气。”他双手合十对江言鞠了个躬。
　　“你大爷，快说。”
　　“只要她一陷入你的眼神，开始逃避视线，就说明她也喜欢你。这时候表白，一表一个准。”
　　“玫瑰花会不会有点老气?她万一不喜欢我怎么办?拒绝我到时候会不会尴尬?”
　　一米八四的大高个趴在季天一旁，东问西问，紧张的咬起了指甲盖。
　　季天一不敢相信地看着江言，怎么变这样了?
　　不是吧，哥们，僵尸啃了一口你的脑子都吐了出来，恋爱脑……
　　季天一看着江言心里微微叹息。
　　讨论了一下午，江言最终决定买永生花。
　　永生花的花语是永不凋零的爱意。
　　花永生，爱永恒。
　　要不就在明天?地点又在哪?
　　江言洗完头随意擦了擦湿润的头发便闭上眼睛思考。
　　“叮”手机传来响声。
　　他举起手机，看见是简一发过来的消息从沙发上坐起。
　　简一：庆祝我手术成功，明天去海边看日落吧。
　　江言嘴角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海边看日落，不错，挺浪漫的。他忽然想到什么。
　　江言：刚做好手术，你先养一会身子，下个礼拜去好不?
　　简一：嗯，也行。
　　简一：我先睡了，晚安。
　　江言：晚安。

　　每近黄昏，厚厚重重的云雾盘踞在天空，夕阳只能乘一点点空隙，迸射一条条绛色霞彩，宛如沉沉大海中的游鱼，偶然翻滚着金色的鳞光。
　　江言身着洁白的衬衫，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成熟，提早了半小时就到约定的地点等着简一。
　　他捧着蔚蓝色永生花，头发刻意地梳过。站在原地不停地措手等待着简一。
　　一个小时过去……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要催吗?催的话她会不会感觉我是一个没有礼貌的男生。嗯，还是不催了。
　　经过一番心里战斗，江言忍住，乖乖地站在原地继续等待。
　　一个半小时过去，他微微皱眉，以前简一也没迟到过啊。
　　他发了句微信给简一，没回。
　　他又拨打了简一的电话，都已经想好了他该怎么委婉地与简一说了。
　　无人接听……
　　一种难言的焦虑感在他不安的心绪里翻腾不已。
　　他捧着花赶到医院。
　　其实不看日落在医院里告白也不是不行。
　　病床里没人。
　　他大步跑了出去。办公室里，江天不在。
　　他心中骇然，脑子里浮现出一个恐怖的猜想，嘴唇泛白双手微微发抖，眼睛里透着不可抑制的恐怖之色。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他嘴唇微颤，安慰道自己。
　　他来到手术室前，看见简一的妈妈跌坐在地上，崩溃地哭着。
　　狠狠地闭上眼睛，又睁开，眼底一片猩红。

　　门，缓缓打开。推出一个白色的床，上面盖的是一块白布。
　　“江，江言，你你你大白天做什么梦啊……”他绝望地向后倒退了两步，勉强稳住自己摇晃的身子，两眼失神地瞪视着前方。
　　用力掐自己，哪里都掐，胳膊，腿，脸……
　　简一的妈妈趴在床边早已哭成泪人，她撕心裂肺地大喊着简一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把她唤醒。
　　江言脸色苍白如纸，颤抖的嘴唇大张着，嗓子却仿佛被哽住了，发不出丝毫的声音。
　　扶着墙，护士推简一到哪里他就要去哪里。
　　护士把床停在一个阔大的病房，“看一会就出来吧，不然破了医院的规矩。”
　　护士自然知道江言的难受，让他和简一单独停留了一会。
　　简一的手垂下，白皙的手比以往惨白了几倍。
　　江言紧紧握住她毫无温度的手，感觉五脏六腑疼得快要晕过去。
　　“简一，你骗人……”他的声音仿佛是从牙齿缝里传出的。
　　江言想要再看一眼那个少女，却再也没有勇气掀开那块白布。他坠落黑暗中，连呼吸都无能为力。
　　他捧着少女冰冷的手，努力地使劲呼气，好像想将她的手变暖。
　　“求你了，快起来，别吓我。”他的声音仿佛从喉咙深处传来的，潮湿的泪划过他的脸颊。
　　“简一，我喜欢你。”他拿出永生花，像童话里献给公主一般，嘴角却忍不住地颤抖。
　　彩排过无数次的告白到嘴却只说出了四个字。
　　简一，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

　　他的眼珠像生了锈的锁心，眼圈发青，眼球上布满细小的血丝，跌跌撞撞地回到简一的病房。
　　无意间看见桌上有个信封，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江言收”。他指尖颤抖着，打开——

　　江言，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吧。你可千万不要哭，其实，我写这封信，就是想告诉你。
　　你很好，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
　　江言，其实，我喜欢你。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你的。可能是那天海边散步你抱住我，可能是下雨天，可能是你在人群里找不到我紧张的样子，蹲下给元玺玩具时，又或许是更早的时候。
　　遇见你是我暗沉生命里的唯一一束光。
　　对了，记得安慰安慰我妈，她特别爱哭。告诉她，我爱她。
　　还要替我谢谢江叔叔，谢谢他那么多年辛苦救治。
　　你找找我桌上，应该有个心愿单。本来是想全部完成没有遗憾地离开人间的，可惜最后一项没能完成，代替我完成吧。
　　下辈子，我不想和你分开了。
　　你不要难过，我会化作人间风雨一直陪在你身边。
　　好像也没什么别的事情了。
　　江言，你知道吗?有你在的时候，我真的有珍惜每一秒钟。
　　我有点害怕死亡了。
　　呀，五点了，你差不多要来了，就先写到这了。
　　江言，如果有一天累了，你就休息一会，别逞能。
　　以后也要找个漂亮的女朋友好好生活下去。
　　江言，再见。

　　他笑着看完，泪却止不住地流，仿佛那个披着发穿着病号服的女孩就坐在床上向他招手。
　　过了一会，他又开始呜咽，不时的啜泣变成持续不断的低声哭泣。
　　如果手术完的第二天就约她出来向她告白，多好。
　　如果早点发现自己汹涌的爱意，多好。
　　如果那天海滩上，说出了那四个字，多好。
　　时间过得很快，所以有些话记得早些说。
　　他颤抖着抓住桌上的那张心愿单，上面是简一的字迹。
　　原来她一直在努力地活着。

　　秋天的第一杯奶茶 ??
　　抓娃娃 ??
　　拥抱一次妈妈 ??
　　看一场烟花 ??
　　……
　　去海边看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