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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摇晃的天平 ...


  •   白永钦在第四个电话响起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爬起来准备开骂,眯着眼睛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立马顺下气来。林越平日里从不主动联系自己,今天一下打这么多个电话怕是有什么急事吧……

      但!不管什么事都不能在他睡觉的时候打过来。昨天翻云覆雨一整夜刚睡着就被吵醒了,就算是林越也不可以!他一头栽倒在床上慵懒的接起电话。

      “林妹妹,这么早连续打电话不可以哦……小白哥哥还……”

      听到林越的声音后,剩下的话全憋在嘴里,立马从床上弹起来下了床。被子里还有一个美丽的人,凌乱的长发散了一背,坐在那里疯狂地喊着他的名字。白永钦套上衣服甩上门,钻进车里一眼都没往回看,直接驶离花园。

      白永钦开的很快,一路上又是超车又是闯红灯,林越在电话那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周望京出车祸了。

      就算不知道具体情况,白永钦也猜了个差不多。呵!车祸?周望京可是敢弯道超车的人,他能在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上出车祸?还是和林越一起。“他妈的死就死远点儿!”他狠狠地砸了一下方向盘,低声咒骂到。

      等他跑进医院的时候,手术室的红灯还亮着,护士进进出出也顾不上理谁,外面没有林越,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白永钦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随便拦住一个正准备进去的护士问:“护士!里面……里面的人……怎么样了?死不了吧?”

      护士摇摇头匆匆回复:“病人车祸大出血,现在情况很不好,你是家属吗?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说完,护士进了手术室。白永钦感觉浑身发凉,腿脚都不利索了,他扶着墙哆哆嗦嗦的走到椅子旁,一屁股跌坐下去。

      他可从来没想过这狗东西真的会出车祸,他以为周望京的风流脾性早晚会得病,然后全身溃烂不治身亡,可真没想到他会死在车祸上。

      “周望京你个讨债鬼!还真的让我给你这个狗东西收尸啊!想得倒美!任凭你尸体臭在太平间里我也不管,你的尸体你自己弄,真他妈的晦气……我以为你得死在女人床上,没想到……你……死在自己手里,真他妈的死的痛快狗东西,让我给你……收拾这烂摊子……”

      白永钦自言自语的嘟囔着,堂堂一个大男人竟不争气的掉了两滴泪。前天他见过周望京,那时候的他闷闷不乐,不用想,肯定是因为林越。白永钦还嘲笑他迟早要溺死在林越身上,只不过一天而已,他真的快死了。

      白永钦在手术室外焦急的等着,打林越的电话也无法接通,他想着她大概是害怕了,所以偷偷跑掉。走了也好,走了就别再出现,周望京就不会整天因为她而人不人鬼不鬼的了。

      “病人家属!你病人家属是吗?”一个医生拿着一个文件夹在门口喊着,“病人现在情况非常危机,需要签病危通知书,你和他什么关系?”

      “我签我签!我是他朋友!是他兄弟!”白永钦伸手去抢文件夹,却被医生拦下来被告知朋友不可以签,必须是亲属才可以。白永钦急得血液倒流,“这狗东西没爸没妈光棍一个哪有什么家属!他就我自己!我签就行!”说完便再次抢过去。“医生,不管花多少钱请什么专家,直接说,有什么药都给他用上,什么贵用什么!什么好用用什么!只要他死不了,不管什么法子都给他用上!”

      医生惊讶的看了看他,眼神充满关爱智障的意思,没有直系亲属医生签字,医生只能按照接下来的流程处理,对他说,“用什么药得看病人的情况,不是有什么用什么的。你确认一下信息,病人胡通,性别男,年龄37岁,车祸车祸导致颅骨……”

      “等等等等……等一下!!”白永钦紧急叫停,名字……不对啊……“里面的人叫什么??”

      “胡通!不是你朋友吗?你不是他家属啊?”医生猛的抽回震惊的问道。

      “里面……是……”还没说完就被一群鬼哭狼嚎的声音打断,白永钦看向走廊那头一大帮人马朝这边奔腾过来,只是两秒钟的愣神,他就被人群淹没并挤了出去。

      “大夫啊!我儿子怎么样了?”

      “大夫大夫!我哥现在什么情况?”

      “大夫!我弟弟没事吧?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他,他还那么年轻!!”

      医生努力的控制住场面,询问了病人信息,确定是胡通的家属并让他们签了字。

      白永钦望着那群人瞬间松了口气,庆幸里面病危的人不是周望京,但又不知道他伤的是轻是重。

      “林越!”

      眼角瞥见一个纤瘦的身影,直觉是林越,他跑过去喊到。

      林越回头便看见白永钦,瞬间憋不住,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别哭别哭,没事的没事的。”白永钦跑过去拽起袖子就给她擦眼泪还一直安慰她,“周望京呢?他在哪儿呢?”

      “手术室,医生说他伤的很重,左手可能会保不住……他……他还得拉小提琴……他以后可怎么办啊……他怎么办啊……”林越哭到直不起腰来。她还没有从之前出车祸留下的心理阴影里走出来,紧接着又在眼前发生了同样的事。

      她可是眼睁睁的看着车离开,被撞,升起浓烟,看着周望京浑身鲜血淋漓。他被卡的太紧,甚至连车门都打不开。林越有一瞬间以为,周望京真的会死在这里。

      白永钦安慰着,一边说着周望京命贱,老天爷不稀罕要,一边又拜托医生一定要保住他的手,留一只废手简直比让他死了还难受。

      手术做了六个小时,中间突然大出血,从血库里调来的血足够他把全身的血都换一遍。每一次下病危通知书的时候,白永钦拿笔的手都像是触了电似的酸麻,表面上镇定,心里都快给老天跪下了。

      幸好,他过去十几年所遭受的痛苦才勉强够换回这条命,医生说他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但还需要观察24小时。

      周望京带着氧气面罩躺在那里,白永平看了他一眼关上门来到走廊上,林越被吓到了,有些话现在可能不适合说,但拖着总没好处。

      “你……你的事我听周望京说过一点,前段时间你和你先生有些……额……矛盾,现在准备……和好了是吗?”

      林越抹掉脸上的泪水,点点头。

      “你知道……周望京一直都是喜欢你的吗?”

      林越低着头问自己,她知道吗?一开始她是真的不知道的。

      可是后来,即使周望京一个字都不说,这么浓烈的心意,她怎么可能感受不出来那不是一种普通情感。

      见林越不说话,白永钦又问到,“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会选择周望京。”

      犹豫不决就是在权衡利弊。

      “对不起……”

      听到这三个字,白永钦淡然一笑,他不能去责备林越的举棋不定,享受着周望京对她的好还不用负责。因为如果没有这个狗东西的话,人家现在还是一对和睦恩爱的夫妻。

      “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今天谢谢你了!”白永钦站起身对她说。林越提出想要留下等他醒来,白永钦拒绝了。

      “不用了,你丈夫会担心你的。”

      林越愣在原地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冷风灌进脖子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回家的路陌生又漫长。小区门口的灯照常亮着,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李子琛在路灯下张望,他也一样冷,时不时地跺跺脚,哈口气暖暖手,虽然缓解不了多少。当他看见从远处走来的林越时,眼睛里顿时充满了光芒,急忙向她跑过去。

      “越越,你回来了!”语气中带着压抑着的兴奋却不敢过于张扬,他把围巾摘下来给林越戴上。

      “你怎么在这儿站着?天多冷啊。”

      他穿了那件她为他选的灰色羊毛大衣,傻兮兮的站在接近零度的寒风里,她有些心疼,还有些责怪他,怪他不好好爱惜身体。

      李子琛笑笑,满眼珍惜的说:“等你啊,我们回家吧。”

      是啊,还有人等自己回家呢。看着李子琛深情的目光,看着他那么好,林越突然觉得是自己配不上他。

      她一直觉得自己接受不了李子琛曾经的错误,但她和周望京那段独处的时间就能够被他理解吗?自己也做了令人讨厌的事,怎么还有脸高高在上的数落别人。

      “对不起……”

      林越眼眶有些湿润,些些泪水渐渐涌出,她感到很抱歉,也为自己感到羞愧。

      李子琛有些慌乱,他以为林越后悔原谅自己,一时间不知所措。他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抬手为她擦去泪水,可是手太冰凉了,想找张纸巾,可摸遍所有口袋都找不到一张。他缩了缩手抽了里衣的袖子轻轻的擦掉她眼角的泪珠,今天风大,不擦干会皴脸,疼。

      深夜,林越毫无睡意,或许是白永钦的话确实点到了她,就连别人都看的出来她正在踏足那条线。脑子里也一直在捋着自己没有越过道德的底线的证据,仿佛是在为自己找借口。

      耳边传来李子琛的声音,轻轻柔柔的,“睡不着吗?有心事?”

      黑暗中摇摇头,林越转向李子琛和他面对面,背上是他轻拍着的手。

      “对不起……”她又说到。

      李子琛皱了眉头,看不见目光的夜里满是愧疚,他抱紧了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还没能让她回心转意。

      “不要说对不起……不要离开我……”

      泪水浸湿枕头,泪水也浸湿胸口,倾斜的天平晃晃悠悠的开始逐渐找回平衡。

      周望京彻底清醒过来已经是四天后了,这期间每次睁开眼都是在找林越,白永钦一张臭脸的告诉他林越在和医生谈话,让他先休息,幸好每次醒过来的时间都很短。

      白永钦很想告诉他真相,但鉴于医生说他脑子不好不能受刺激,只能编个瞎话,可今天他醒过来的时候睁着两个大眼滴溜溜的看,白永钦就知道,完了,糊弄不住了。

      “人家已经和好了,你差不多就行了啊!”

      白永钦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剥了个橘子塞进自己嘴里,身子往后一靠翘着二郎腿一副大爷样。周望京不说话没表情,只是看着顶上的输液管里一滴一滴的掉着。

      白永钦不敢多说什么,怕哪一句话不合适再刺激到他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平时他玩儿的花就玩儿的花了,但这次是真的有点儿过了。这次敢拿着自己的命开玩笑,下次万一拿着别人的命动真格那就真完了。

      周望京想立即出院,白永钦死活不同意,好说歹说才给他劝住,愣是在床上多躺了几天。他就坐在床边盯着周望京,怕他这么反常万一再有个什么不对劲他立马扑过去按住他。一连几天下来,周望京都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输液瓶,要么就是盯着天花板窗外,白永钦都怀疑是不是这狗东西换了一个蜡像放那里,为此还经常过去捏他的脸一把。每当他得到周望京冷漠的死亡视线的时候,他都会心满意足的松口气再回去坐。

      出院是在一周后,医生不建议出院,白永钦拧不过周望京。

      “行啊,走啊,腿废一条手残一只才好呢!还拉小提琴,拉狗屎吧你!”

      听着白永钦气愤的辱骂声,动了动打着石膏的手,整个小臂都被固定的死死的,他数了数,只有三个手指能微微动。抬了抬腿,也是从骨头里到肉皮的疼。看着缠满绷带的右腿,他笑了,白永钦骂他是疯子,他不在意。

      林越腿上有道伤疤。

      他腿上也有一道伤。

      观山别墅这段时间没有住人变得尤为荒凉,本来就空旷,现在又落了一层土,周望京还不爱开灯,整个房子看起来像一栋无人踏足的烂尾楼。到处都是灰尘,就连那个放着小提琴的玻璃柜都蒙上了一层阴影,他抬起手摸了摸,玻璃上留下了几个手指印。

      他一瘸一拐的走向柜子,上面摆放着一个琴盒。白永钦翻了个白眼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扑腾一下,周围飞起一些灰尘,他皱着眉头咳嗽着“噌——”的一下嫌弃的弹起来,走到衣柜那里翻出一套干净的床品,抖擞了抖擞,随意地铺在沙发上才坐下。他翘着腿搭在桌子上,就这么看着他折腾,连床单被罩都不想帮他换。

      周望京如对待珍宝似的小心翼翼地擦拭去盒子上的灰尘,然后轻轻地打开锁扣,“咔哒”一声。

      打开盒盖的时候白永钦欠了欠身子看清了那东西,是一把新的小提琴,不用想也知道是林越送的。他撇了撇嘴又坐回去,一脸瞧不起的看着周望京,这狗东西应该不会疯吧?……要是周望京疯了他第一时间把他送疯人院里去,再雇两个护工看着他,眼不见心不烦。

      周望京把玻璃柜里的小提琴拿出来,把新的琴和弓放进去,认真的摆好,仔细的调整角度,然后关上门看着那把像世间罕见的珍宝似的琴,目光柔和,从始至终都是那么温柔。白永钦实在看不下去,他那样子就像古时候得到了长命百岁原地成仙之宝物的贪官似的那样痴迷,口水都快从眼睛里淌出来了。真想啐他一口唾沫。

      “呦!怎么?想重新拉琴了?我愿意成为你第一个听众,不介意你拿我练手,省的拉的不好出去折磨别人!”

      周望京没有说话,只是现站在玻璃柜前看着那把琴,就好像白永钦根本不存在,又或者他不在乎这个空间里还有之一个人!

      “哼!行啊,我算是看明白了,我扔下我们家小公主不管跑到你这里来热脸贴冷屁股是吧?”白永钦气的噌——!地一下站起来嘟囔着,他还不敢声音太大,要不然吓的周望京突发脑溢血啥的麻烦的还是自己,声音太小又怕引不起重视。“好心当成驴肝肺!你自己在这儿待着吧!病死在你这里也他妈的没人管!”说完,白永钦哐哐哐下楼,开了车,没有一丝犹豫的踩了油门走了。

      不知道周望京在琴前站了多久,像中邪一样,一动不动。再后来就直接躺在床上,连床单被罩都没换,也没有关窗帘,月光撒在他受伤的手臂上,他动了动手指,在心里拉了一首《梁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摇晃的天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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