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梦里走来》草包将军

5、路漫漫其修远兮

　　林父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夹着烟递到嘴边，很是潇洒地等候在小区门口。

　　林暮出来见到他的时候却见他落魄了许多，“爸，我们去哪吃？”

　　“来了啊。天还早，要不先陪我去走走吧。”林父说完掐掉烟，带头走在前面。

　　林暮低着个头乖乖地跟在后面。

　　“报考体校了吧？现在在哪上学？”林父走在前面突然回过头来问他，“凭你这短跑成绩在同类者中都算是佼佼者，应该报什么体校都不成问题。”

　　“没，没上得了体校。”林暮弱弱地答道，“现在在市北一中。”

　　“哦……市重点高中啊，那也好。”林父掉过头去，又忍不住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来，“是他们不让吗？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跑步了。从小到大学校里的短跑比赛你都是第一，初一的时候两百米项目就先后破中学生校纪录，市记录。才十几岁就是国家二级运动员了。”

　　“爸，说这些干嘛？我哪里能跟您比，您可是参加过国际性的田赛的。我曾经的荣誉在您这还不是个天大的笑话。”林暮说完自己笑了笑然后追上父亲，与他并肩走着，“烟，您以后还是少抽吧。不跟喝酒一样，越抽越愁。”

　　林父突然也笑了起来，又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来将烟点上，“抽烟哪是为了消愁，提精气神而已。现在人老了，自从这退役后精气神是越来越不如从前了。”

　　“您啊，就是在田径场上习惯了，现在在省队当教练还不好，再说这退役后的这么些年都熬过来了，是时候抓紧时间放松放松了。”林暮在一旁劝着父亲，或许，他以为父亲现在还不知道他是真的理解他。就包括他自己，如果有一天就不让他再这么跑步了，林暮一定也会手足无措，失去了理想，失去了抱负，生活还有什么意思。

　　林父深深地吸了口烟，再缓缓地吐出去，身旁的林暮被呛得差点要流眼泪，“是啊，没有那个运动员会真正的忘记赛场，他们的心中会一直记着那一方鲜红色的辉煌天地。”

　　林父这一番感叹完，街上的路灯正好亮了起来。夜色彻底降临，在学校的顾蕴和苏琪琪此刻也正好吃过饭匆匆地向教室赶过去。

　　林暮跟着父亲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这时肚子又不争气，饿的叫了起来。他顺手指了指对面街上不远处的霓虹招牌“胖叔烧烤”，“要不，咱去撸串吧。”

　　林父点点头，这时换成了林暮在前面带路，他低头抽着烟跟在后面。

　　城市的夜景永远是那么的浮躁，那么的繁华。满大街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看着爷俩眼花缭乱，甚至是有点晕眩。

　　整整两大盘的烤串上来之后，林父又朝老板吆喝了两句，“老板！来几瓶酒，啤的！”

　　老板左右手开工，拎了约有七八瓶酒走过来。

　　“这酒有点多了吧？”林暮拿起一串烤肉边啃边道。

　　“不多不多。”林父拿起一瓶酒将瓶盖边缘靠近桌子一角，然后使劲握住向下发力，瓶盖就掉了下来，“咱爷俩喝点？你还小，就少喝点。”说完林父将啤酒瓶递给儿子。

　　林暮接过酒瓶，知道此刻的父亲心里其实惆怅的很，当儿子的自然得陪他喝两杯。

　　“其实这样也好，你不跑步也好。省得以后落得个我这种下场。”林父说完闷声干了一瓶酒。

　　“我还有机会，明年就是全国高校田径联赛。只要我拿下年底的省赛，便能获得参赛资格，代表学校报名参赛。”林暮说完也干了两口酒，一想到他在学校的生活他也觉得憋屈，不就晚自习跑个步都要处处受牵制，还要写检讨。这种市重点破学校他不知道有什么好待的。

　　“总之，我会努力的。”林暮接着又一口气喝光了剩下的一大瓶酒。

　　林父将自己的酒瓶直接摔到地上，“小暮，少喝点。我知道你心里也有气。”

　　“路漫漫其修远兮，无论身处何地我林暮是绝对不会放弃我的梦想的。爸，其实你一直就是我的偶像。”林暮说完便站了起来，对天竖着中指，“所有人，所有人都会是我的手下败将。”

　　“小暮，我支持你的梦想，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会支持。可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你以后的路？现在你拥有一个很好的家庭，他还是大名鼎鼎的旭日集团房地产公司的老总，你想要什么他都会给你，只要你听他们的话，以后自然是前途无量。”林父说完又去开另一瓶酒，“哪像我们这些运动员，退役的早，下来只能当教练。”

　　“爸，我记得您说过，您年轻时也曾参加过全国联赛，还是一百米和两百米项目的双料冠军。我想想问问您，您现在还觉得后悔么？”喝完了酒林暮开始继续撸串。

　　“当然不后悔。”林父说的斩钉截铁。

　　“那我也不会后悔。”林暮道，“我也要跑进国家队，再去国际赛场上跑一跑。”

　　“有志气。”林父说完皱着眉头又闷声干了一瓶酒。

　　林暮每次都是少喝两口再撸串烤肉。其实他觉得酒是难喝，真心难喝。

　　远处的高楼大厦在夜色中持续散发着傲人的光芒，近处的红绿灯在闪烁，斑马线上的人潮依旧拥挤。

　　两大盘烤串在不知不觉中已被父子二人消灭干净，林暮摸摸肚子，感觉有点撑，当然也可能是酒喝的有点多的缘故。

　　市北一中晚自习结束的铃声照旧响起，两名学霸起身收拾好书本，锁上门向宿舍走去。

　　此刻的校园是如此的静谧，没有了往常晚自习浩浩荡荡的人群，没有了喧嚣。这二人走在路上倒有点不适应起来。

　　“琪琪，我想起来上次军训紧急演练，有个男孩似乎挺关注你的。”顾蕴走在路上突然朝她说道。

　　“他啊，长跑队的。就一神经病。”苏琪琪抱着课本漫不经心地答道。

　　“那你还有没有看到别的什么人？当时……在我们一班？”顾蕴不经意间向她打探道，原来她脑海里还是一直没有忘掉那个背影。

　　“谁啊？没看到，当时那疯子一直拽着我往前面跑，哪有心思顾及旁的。”

　　苏琪琪将抱着的课本全都放到一只手上，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摸在顾蕴的额头上，“你没事吧今天？胡思乱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顾蕴拉着苏琪琪快步往前走，“今天有点累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啤酒并不醉人，林父起身的时候却让人看起来像是有点微醉，身子也有点一晃一晃的。林暮见状赶紧也起身去扶。

　　“没事，就是坐的久了，腿有点麻。”林父伸手拉开儿子，“我这双腿现在是越来越闲不住了。坐久了便觉得憋屈得慌，越发的想去跑道上练练。”

　　“爸，我也是。”林暮应和着，“我在教室里也是坐不住，有时候熬了一上午课还是觉得在跑道上训练舒服。”

　　夏夜里的微风徐徐吹来，林父看起来比刚来的时候精神了许多，“我再陪你慢慢走回去吧。”

　　“对了爸，你跟我妈……你们现在还后不后悔？”林父林母离婚已有多年，林暮如今却又鬼使神差地问出这一句。

　　“离都离了还说这些没用的干啥。”林父说完有点微微地叹息着，“其实当时也怪我，一心想把你培养成国家运动员。却没考虑过这退役之后的事。”

　　“这都是我自愿的，跟您又没关系。”林暮一脸倔强的看着前方锦绣玫瑰的一座座高楼，“这毕竟是我自己的梦想。”

　　“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了，在你妈面前也不要提。小暮，我现在尊重你的意见。无论你以后做什么爸都会全力支持你。”林父将手搭在林暮肩上，“你也要记得你说的，路漫漫其修远兮。”

　　林父话音刚落，小区门口的一道汽车远光灯向父子二人照射过来，林父抬起胳膊在面前挡了挡，林暮直面强光灯，看着车子驶进小区里。

　　因为他觉得他是真正的勇士，敢于面对他暂且落魄的、惨淡的人生。

　　林父掉头离去，林暮回去张望了一眼，他觉得他的背影也还是如此的落魄，却又是那么的高大，威风凛凛。

　　“去哪了？回来也不看看时间？”林暮掏出钥匙开门走进家里，在客厅的母亲便向他质问过来。

　　“行了，孩子回来就行了。计较那么多干嘛。”陆以恒一边扒着碗里的米饭一边替林暮说着好话。

　　“我和以前初中同学一起出去吃饭了。”林暮本不想解释，却还是瞒着母亲撒了个谎。

　　“我跟你说，学校的田径队以后给我少去去。你爸为了这事前前后后跑了多少趟，又要给学校捐款。你再不把心思给我放在学习上你对得起谁啊你？！”林母的这段说辞不知是中国多少父母一贯的风格，林暮向来是左耳进，右耳出。

　　“行了！别说了，别孩子一回来就吵吵。”陆以恒有点生气地将碗放到桌上，“饭菜还热着，小暮你要不要再吃点？”

　　“不了，我回房间休息了。”说完之后林暮看也不看母亲，直接走回了房间。

　　“哎这孩子，你看看他，这好话就是不听。”林母望着走回房间的儿子，跟陆以恒抱怨起来。

　　“慢慢来，慢慢来。等他大了，有些事情总归会明白的。”陆以恒继续端起碗扒拉着米饭，“对了，以铭睡了吧？要不等会我就睡沙发上。你去陪他。”

　　“没事，你也回房间睡吧。这孩子最近睡得沉。”林母又突然变得轻声细语起来，一看就是典型温柔贤惠的家庭主妇。

　　林暮走回了房间锁上门开始构思着那一千字检讨。从小到大，他在学校里犯的大大小小的错也是数不胜数，上学一年他的检讨书便有三百六十五封，所以这区区一千字检讨对他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

　　末了，每每到了要签名的时刻，他都替老林代签。只不过这一次他稍稍变得有礼貌起来。

　　“学校犯了点事，替您代签一下。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走在路上的林父掏出手机来看到儿子发的这一条短信不自觉地就笑了起来。这小子，以前上学不知道替他代签了多少回，估计还当他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