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跟踪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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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童！”邵奕控制着自己心里冉冉升起的怒火，后槽牙早就已经狠狠地咬住了，他一字一顿地喊出这个曾经自己最喜欢的两个字。
“抬头。”
江童本就比邵奕矮，挺直腰板地站着也不过在邵奕肩膀上面冒一点点头的位置，此时他只是和邵奕相对面地站着，面无表情什么也没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他迟迟没有反应，邵奕有些心烦意乱。
“我他妈叫你抬头！”
邵奕就想亲自确认，看看在江童的眼中是否真的把自己剔除得一干二净，以至于让他抬起头与自己面对面都这么困难吗？后者自然不会任他摆布，江童别过脸连看都没看他，只是想回家，好累了。
江童无视他沙哑低沉的嘶吼，扭过头看向另一边，平淡且冷静道，“有事说事，别耽误我的时间。”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江童现在的确变了好多，至少对邵奕来说江童以前从来不会这么和他说话的，这种令人害怕的疏远感让邵奕恍地一下心脏有些沉闷坠胀的疼痛。
他不爽地皱起眉头，上牙用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提醒自己克制一些，抬起手猛地捏住了江童的两侧脸颊，硬生生掰着他的头迫使江童不得不仰起脖子与自己四目相对。
江童嘶了一声，完全没料到邵奕会动手，“邵奕，你他妈有病啊！”他被面前这个人突如其来的蛮力吓了一瞬，疼痛感一瞬间透过毛孔撞击在皮肤上冲刷着江童的感知能力。
瞳孔微缩尽力忍着痛撇开头，因为刚刚被捏住的双颊让他说话有些吃力，情绪激动了一瞬不小心把口腔内壁咬到了，蔓延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不想让自己再面对，也不想看到这个曾经一夜之间亲手把自己满腔炽爱的心，不带留恋地推入谷底，重重地砸向地面就连一块碎片都难再寻到的人，他着实是害怕了。
六年前那天他怕，现在还是怕。
藏在那纤细乌黑的睫毛下，像琥珀水晶一样闪烁着的深邃双眸中，透露出来的却是对一切事物尽皆是那样的冷漠与无情。
无论这次邵奕要耍什么手段让自己回到他身边，或手又如何费尽心机地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他都绝不想再感受第二次！
“我还有事，先走了。”江童吃痛地挣扎着逃出那只有力的手，后退半步躲开他，朝着反方向走去，他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呼出，准备给季度发微信说一声自己先走了。
邵奕指尖冰凉如雪，他摩挲着双指垂下手在身侧握紧了拳，江童，看来是我高看了你对我的感情，原来自己心心念念追寻的人，在他眼里的自己也只不过是过客而已。
行，既然吃不了硬那就先让你吃点软的。
邵奕对江童的性格是再了解不过了，只是现在和以前有些许的变化倒是无大碍，本质上还是那个江童。
他意味深长地勾起一抹微笑看着江童走远的背影。
江童有些慌张地拦下一辆出租车，担心邵奕又会来拦截自己，便马上报了家的地址让司机快开车。
侧着头靠在窗户上双手握着手机发送消息，江童觉得有些冷了随意抬起眸子往前看去，前面副驾驶的窗户还留有大半没关上，灌进来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扰乱了他的思绪。
他叹了口气，垂下视线。就像孤身一人出现在四周繁华喧闹的地方，内心渴望却无从下脚，不知何去不明何从 ，热闹也孤独。
［江立里］：抱歉，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了，下次再聚。
［几个季度］：啊？我这儿没事的，你严不严重啊童哥！靠，早知道不让你喝酒了，对不起啊，下次我们换个地儿，你快回去吧。
［几个季度］：好好休息，早点睡，晚安。
［几个季度］：好梦.jpg
江童看着这三条消息嘴角无意识地向上翘了翘，今晚，其实也不算太糟糕。
［江立里］：嗯，晚安。
司机大叔从后视镜看见江童心事重重地上了车，神情也有些奇怪除了说了个地名，一直一言不发的戳着手机，脑袋也一直靠在玻璃窗上，哪怕路上颠了几下也没换姿势。
本着大晚上的跑夜班也无聊想着跟客人唠嗑的想法，大叔心理斗争还是做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诶小伙子，我看你是心情不太好，才去借酒消愁的吧。嗐，没事儿，大叔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啊，无非就是生活，工作，感情三件事，我说中了没。”
司机大叔看着也不年轻了，倒是长相和善不显老，整个人有些胖胖的剃了个寸头，咧着嘴笑眯眯地冲着后视镜里的江童闲聊起来。
“嗯，没错。”江童放下刷新闻的手机，终于抬起头眼神散漫地看着前方副驾驶窗外沿路的景色，风呼呼地吹进来柔软地拍在脸上，他笑了一下回答着。
大叔见客人给了回应，心道可以可以，有的聊，自己一个人开车也不无聊了。顺便开导开导年轻人也可以做个好事！
“小伙子，生活中遇到的问题呢大部分都是因为钱，不然有句话能叫有钱能使鬼推磨吗？对吧。那么钱可以赚，赚多赚少，赚的快慢都是时间和机会问题，扎扎实实慢慢来是可以搞定的。”
大叔顿了顿往后视镜猫了一眼继续往后说。
“想想那些比你过得惨的人，他们都在坚持着而你有什么资格抱怨不是。再想想那些比你过得好的人，也许他们看似光鲜亮丽，其实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很多时候还不如你活的逍遥自在呢。”
大叔缓缓踩下刹车停下来等待着红绿灯，白天宽阔的马路上车水马龙而此刻，只有两三辆出租车和私家车在来回穿梭着。
他随手拿起旁边的保温杯喝了两口，语重心长道。江童坐在后排都闻到了杯子里的茶很浓，凌晨一点半了，他没有讲话，只是默默听着。
大叔拧紧杯盖放置在一旁，“咱就再来说说工作嘛。其实呢出来之后你会发现，就和在学校一样，都是一个小型的社会团体。里面住满了形形色色的人，大家都说着一二三的话，做着四五六的事这都是很常见的。”
他无奈地笑道，“像我们这种打工人只能去适应周围的一切，也许每天都有新的变化，也或许一直都是老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就不可能让环境和高层管理去适应我们。得咱自己摸爬滚打向上爬，即使你到半道了爬不动，也决不能掉下去。”
“嗯，您说的在理。”江童觉得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坐在出租车上听司机摆摆龙门阵也还是挺放松心情的，至少没有了刚刚那么心烦气躁。
“嗐，也不怕你笑话，”大叔抬起手挠了挠头。
“至于感情嘛，叔年少轻狂的时候也爱过一个人。她跟着我从高中到大学毕业再到工作，双方都正准备结婚的时候……我俩分开了。哈哈，原因吧太复杂，叔就不说了。”
大叔匀速开着车，在直线行驶的时候从花上衣胸口的兜里，掏出一根烟和打火机，他叼着烟，摁了两下打火机才冒出微微的火苗，左手迅速将左车窗摇下来，猛吸一口烟侧头朝着窗外吐着烟圈。
烟雾缭绕，瞬间被风吹散，只剩下淡淡的烟草味环绕在狭小的空间里，越往后越淡，可又好像没有完全消失，甚至于下一位客人还能闻到这零星点点的干辣刺鼻的味道。
“现在和我过日子的女人我不能说我爱她，但是我可以说我是喜欢她的。过日子你知道吧，感情这种东西说不清楚的，有些在一起十年的感情都能一瞬间瓦解破裂，然而有的却能刚认识一周就能结婚领证说着神圣的誓言。”
“人都是自有命数，不认命就反着干，过出自己想要的样子。你要认命，就像叔这样胆小么就怂着，然后自个儿就安心接受着现状，别折腾。”
车缓缓向边靠，江童看着眼前的小区离自己越来越近，人行道上的树纹理越来越清晰，微风卷起三三两两落下的树叶追着地面跑，待车即将停靠在路边，他掏出手机扫码支付车费。
“爱一个人为什么非要在一起呢，但是爱一个人你又怎么甘心眼睁睁看着他，把那份推心置腹的感情交至于别人的手里，而你们只是做朋友呢。其实爱而不得不是最痛苦的。”
最痛苦的是明明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却还是一再地自我欺骗。
江童好似明白又好似懵懂。
“孩子，到了。我这大老粗话多，你别介意哈，叔也就是和你唠唠。”大叔自嘲一般地笑了笑咳嗽了两声，车内响起了支付成功的提示音。
如今，在这个凭一瞬间的感觉，便能生发出喜欢的错觉；凭计划好才展现出来的行为举止，而催长成爱意的冲动；凭一张会说话的嘴巴，就能毫无顾虑地交付自己的身心于他人的社会中。
还有一种概率是两个陌生人偶然相见于茫茫人海之中，只此一眼便可沦陷一生。
“谢谢叔，我听进去了。现在心情好多了，晚上开车注意安全，再见。”江童侧身打开车门下车，朝大叔礼貌地点了下头微笑着回应道，抬起手臂挥了挥，目送着远去的出租车消失在静谧的黑夜里。
他正在摸门卡，拿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带了一下手机。
手机突然从裤兜里滑落他下意识两手一起去抓，都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抓到了手机那么门卡自然就掉在了旁边。
紧张得他冷汗都冒出来了，松了一口气，心道还好手机没掉地上，要是摔坏了又是一次维修费支出。
江童看到门卡滑了一小段距离，掉在一双穿着精致男士皮鞋的脚边，他伸手去捡，谁知道那人一脚踩在门卡上大有没事找打的势头。
江童本来轻松了不少的心情又被破坏，接二连三的事让他这一瞬间很想打人，他翻了个白眼啧了一声，站起身想教育教育这个人。
谁知道拳头都捏紧了，一抬头面前站着的竟然是邵奕。
“靠？你怎么在这儿？？？？”江童有句国粹不知当讲不当讲，想了想憋了回去，活生生给他整得五官都扭曲了几分。
邵奕倒也没想到江童反应这么大，保安亭的一个值班人员闻声都看了过来，冲他们吼着，“先生？没事吧？需要帮助吗？”
江童冲他摇摇头说没事，碰到朋友了。扭头就看着对面这个跟踪狂，“你到底要干什么？”他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手机，蹙着眉头。
今天回家太晚了。
“怎么？有人等你回家？”
“江童，我们谈谈。”
邵奕遵循着自己的内心追过来，什么都没有想只是想再见见他，然而江童并不在乎，反而一再关注时间想要逃离自己，他一把夺过江童的手机。
这让邵奕心生莫名其妙的酸意，难不成他已经有了交往对象？还住在一起了？
“手机还我。”江童也知道大概自己只是在做无谓的挣扎，但他不想和邵奕纠缠太久。
邵奕根本没听见这句话，只是脑子里的想法一下炸开了花，他其实也很摸不清楚自己，如今怎么会生出这种从没有过的冲动行为。
明明在酒吧昏暗的环境下，一眼认出江童的那瞬间是很开心又很煎熬的，混乱的思绪一拥而上；明明对江童从来都不忍心说一句重话，可话到嘴边又很要强，即使自己知道说出的话会很难听，也抑制不住那令人讨厌的声音；明明很在意也很担心，更是害怕江童这一转身可能自己又要找好久，甚至有可能再也等不到这个自己想见的人了。
明明人就近在咫尺，为什么却非要和自己形同陌路。
所以他不受控地在江童上车后，立刻跑去对面的室外停车位开车，偷偷尾随江童。
他只是确保能亲眼看到江童能够安全到家他就离开，但是他低估了自己的欲望，也许是从六年前分开那一瞬间就萌生出的不甘心，直到现在病态的自我心理暗示，只是想再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点就好。
江童丝毫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慢慢走向小区大门，“手机送你了。”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直接回家，还是有什么别的安排？毕竟大晚上出现在酒吧那种场所…”
“够了！你有完没完？”江童没想到他会这样想自己，言语中带着丝毫不加以掩饰的贬低。
不过也无所谓了，自己现在和从前已然不同，人确实会变。
邵奕也没有说错，乖，是自己装出来的，本就是性情冷淡的少年，只是为了某人，而自愿做出的改变。
江童自己也并没有赌气说气话，温柔也确实是自己学来的，桀骜不驯意致纵横的自己，到底是遇到了邵奕，喜欢上了一个人而已。
人本就是多面丰富化的，展示在你面前的我，不过是想让你，看到这样的我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跟踪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