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部短篇》猫吃雪

3、三步(修)

　　对于迹部的邀请，永山理并没有给出答复。
　　自己身体不好，随便找理由推脱都可以，她相信，那位学生会长不会说什么。

　　她只是……
　　对超出自己掌控的事情有些在意。

　　小巷见面之后，她仔仔细细梳理了自己和迹部的这仅有的几次会面，企图抽丝剥茧，从蛛丝马迹里找出答案。
　　永山理绝顶聪明，自然想通了关窍是什么。
　　对方似乎很在意自己。

　　而在学校的第四次见面，她借着透明的玻璃，看到迹部出神地盯着窗户上的自己，心想果然如此。
　　一个男生老爱盯着一个女生，还能是因为什么。

　　永山理想着这些，人有些恍惚。

　　精致如人偶一般的少女躺在床上抚摸着自己绸缎一样的头发。
　　接着她又摩挲着自己的脸，那种恍惚突然变成了一丝丝的涩意和恨意。

　　为她自己是一个如此残缺不全，没有未来的人。

　　—

　　七月的关东大会，冰帝是亚军。
　　而永山理也没有前去。
　　说是病发在家静养，日头太晒，只能抱歉。

　　随后迹部也收到了永山理的东西。
　　是一首精致的拉丁舞曲。

　　“抱歉，为了好好答谢上次的事情，下次的网球赛我会去的。”
　　语气真挚，但迹部知道，这或许是敷衍。

　　他只是放下了舞曲，继续闭着眼睛假寐。

　　—

　　藤真这几天一直待在表姐房里，永山下棋，她就在旁边说话。
　　楼梯事件以后，这姑奶奶收敛了几天，又恢复原样，山本早已转学。

　　太阳快要落尽时，两个人出门看电影，藤真兴高采烈地去买茶，永山倚在六楼的栏杆上，看着楼下。

　　迹部和忍足几人从俱乐部出来，就看见藤真排队。
　　太明显了，也太古怪了——这位大小姐什么时候自己排过队啊。
　　所以，迹部看到藤真，就下意识扫了一眼四周。

　　前方，永山穿着黑底白碎花洋裙，戴了宽大的帽子，遮住了脸，倚在那里不知道看什么。

　　听到背后有脚步声，永山理仍然看着下面。
　　直到那声音响起，她才知道来人是谁。
　　“原来你也是会出门逛街的。”

　　理的脸被口罩遮住，宽大的帽檐让迹部看不清她的神色。
　　“迹部同学，把我当成完全足不出户的人吗。”

　　迹部哼了一声。
　　她的裙子是中袖，可能是因为天气太热，迹部第一次看见她露出半截手臂，像玉缎，又泛着一种不健康的白色，手臂中间还有一颗小痣。
　　迹部看了一眼就礼貌克制地收回目光。

　　少年随即往下看。
　　只是好奇，她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结果是一群小孩子在玩碰碰车。

　　“……”
　　“这么有童心吗，永山。”

　　“迹部同学也会开我玩笑了。”

　　“……”

　　“身为创作者，观察周围的人群，再正常不过了。”
　　她的语气有点无辜。

　　“……”
　　“那，现在有灵感吗？”

　　“我不需要那种东西哦。”
　　她顿了顿，突然换了话题。
　　“说起来，那首曲子，还喜欢吗？”

　　迹部心头还是不由泛起涟漪。
　　虽然知道她可能只是随意地一问，但他还是为这句话莫名感到雀跃。
　　他捏了捏自己的额发，
　　“还算华丽。不过我还以为，你会送自己的书给我。”

　　她听了这句话，似乎是又莫名看了他一眼。
　　随即少女出声，
　　“这种事情，更像是你自己的风格吧。”

　　迹部愣住，随即忍不住笑了出来。
　　“啊嗯，你倒是很了解本大爷。”
　　少年紫灰色的头发在室内深沉又熠熠生辉，他锐利上挑的眼睛牢牢盯住永山理，里面溢满了笑意。

　　？
　　有这么开心吗。
　　“你也似乎很了解我呢，迹部同学。”

　　迹部定定地看了她半晌，随后摇头。
　　“不，还没有那么了解。”
　　不过，以后还有很多时间。

　　藤真买的茶都凉了，她看了看忍足。
　　“那个迹部，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忍足故作深沉，但笑不语。
　　但其实……他也不太知道。

　　分开之前，迹部只说他们接下来可能会出国合宿集训。
　　“等着本大爷。”
　　然后他就走了。

　　留下远山理一个人因为这句话莫名顿在原地。
　　接下来一个月，迹部的社交账号果然开始更新关于合宿的内容，他已经带着部员去了加拿大。

　　而这个时候，永山理的第三本书慢吞吞地终于出版发行了，毫不意外地获得了大片好评。
　　笔触不像前两本的风格，而是温柔里加了点剑走偏锋的味道，只是她的语言造诣还是让人咂舌。
　　这真的是一个国中生的水平吗。
　　一时间关于她的传闻报道层出不穷。可是永山理也从没出现回应过。她只是日复一日地待在永山宅，偶尔遛猫逗鸟，看书作画，无声地度过每一天。
　　有时候，永山也会看着窗外出神。

　　外界把她传的越是天上有地下无，她就越不胜其烦。如果一个人面面俱到，完美的绝无仅有，但她同时失去了最普通的、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幸运的人都拥有的健康，那么她是幸运，还是不幸。
　　越是赞美她，她就越是因为那些得不到的，曾经失之交臂的东西而痛苦。

　　——既然我都已经这么完美了，为什么不能让我更健全呢。

　　这是她心底不曾改变过的平静但晦暗的偏执。

　　—

　　九月份，初秋的雨让燥热难耐的空气沉静下来。
　　阴差阳错，迹部的邀约刚发出去，永山理便出国了。
　　迹部再次收到了代表着永山理歉意的短信。

　　“再一次对你失约，这次邀请无法出席，上次说的一定会看你的球赛，似乎也要抱歉了。
　　如果以后还有机会，我会记得这次未完成的约定。”

　　“从小到大，本大爷这还是第一次被同一个人鸽了两次。”
　　迹部把这条信息发送过去，果然没有得到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