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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成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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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姜国玄道观的主持,却不像一般的道士那般超然世外。因为玄道观是当今圣上最为重视的拜祭圣地,受朝廷俸禄,尊为天下道观之首。皇室每年大大小小的祭拜无数,圣上因此拜我为国师,主持祭祀大典,传道天下。
人说道士理应出世,不入凡俗。其实,若一心向道,出世入世又又有何区别?!道法自然,发乎情,止乎礼,出世为清静,入世传道行罢了。
人说玄道观主持林业平,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其实,我只是一张白纸,一潭清水,没有墨水的渲染;没有鱼儿的游畅。
直到那一天,我看见那双宛如初升之朝阳的眼睛。
姜历启明四十七年,九月初九。姜王之子龙阳,年满十六,于玄道观斋戒十日,行及笄之礼。
这是我自二十岁接任主持以来的第四个年头。一如既往的拜祭,礼仪不同,本质却是一样的。
走进三清宝殿,我便看见那个孩子微微晃动的跪姿,在小小的空间里不满地挪动着。我浅笑,摇头。这么慎重的场合,这样的苦都忍受不了,如何能担起一国之责!
我上前拜见,他猛然抬头。
语毕,转身。我执起木梳,双手合十,拜以太子之礼,却意外对上一双清亮的眼睛,透澈而温暖。我微微诧异,这个孩子天庭饱满,骨骸精奇,尤其是那双眼睛,带着初升红日的柔和朝气,温暖人心。然而,他却在我恢复淡然的瞬间,慌忙低下了头,跪的挺直不动了。
我勾起嘴角,这个孩子并不像表面上那样轻燥。一直到我为他簪起头发,他都没再动弹分毫。甚至在我退身之际,我明明白白的看见他眼中浮现处一种动人的光亮,叫做守护。神情庄重肃然,站在他身边会不自觉地感到安心。
看见我注视的目光,他霍地展颜一笑,大步上前拜道:“多谢林道长!”
我一怔,双手虚扶,淡然道:“太子毋需多礼,贫道只不过行自身之责罢了。”
四眸相望,似乎彼此都愣了片刻,却在下个瞬间,彼此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我依旧心如止水,我们只是两条平行线,即使有交点也会交错分离。唯一的相同,也只不过是我们站在同一片天空下罢了。
然自那之后,他来玄道观的次数却明显多了很多,大大小小的拜祭,甚至王后、公主每月固定的祈福,都能看见他英挺的背影,比以前更加深沉,更加稳重了!
可那是在别人面前,每当只剩二人独处时,他就仿佛变了一张脸像个孩子一样,缠着我为他讲解道经。是了,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渐渐地与他熟络起来。
从刚开始规规矩矩的请教治国之道,变成知己良朋般的秉烛夜谈。他身上似乎有一种奇特的魅力,只要有他的地方,就会像耀眼的太阳一般,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即使是我,也会不经意间,注意到他的点点滴滴。
他胡搅蛮缠,却用心听着我为他讲解的每一句真言。每次离开之后,我偶尔会听到一些朝廷颁布的治国措施,太子民望高如炙阳!
我知道,他会是一代明主。可每次看见他在人前一副肃杀的神情,我心里就禁不住好疼好疼。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关注他的一切,心被一片温和的阳光笼罩了……
然而,我不明白,或者说我不想明白!只想静静地守护在他身边,为他保留最后一片纯真的天地。
“道士啊!我无聊死了,宫里都没得玩!”他眼睛转着鬼灵的光亮,忽地拉起我,跑到玄道观的后山坡上,那里不知何时竟放了好大一个木板。他一下子跳了上去,那木板瞬间冲下坡去。我大骇,慌忙去拉他,却被他反拖上木板。木板急速向下滑去,一路颠簸,我脸色刷地一白!我不怕自己受伤,可我担心他受伤,不由攥紧了他的手。耳边却传来大笑的声音,身子忽然杯一双结实的手臂围紧。我贴着他的胸膛,恍惚间听见他说:“业平,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风在耳边呼啸,我下意识地抱紧了他。他的胸膛,真的很暖,有一种阳光洒遍全身的感觉,安定人心。
那年,他十八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