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奇遇记》绿木泱泱

48、第48章

　　狗蛋家跟纪水家不在一条路上，所以他俩下去并没有碰到纪想。

　　远远的看见大石头上的一家六口时，齐夏终于松了一口气，脚步不停朝他们奔去。

　　二水和桃花一人背着一个背篓，怀里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三水和纪水相互搀扶着手臂上挂着一个包袱。还好在水淹过路的时候上来了，此时大石头下就是掀浪的洪水，要赶紧离开这。

　　齐夏和田田冲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才注意到二人。

　　桃花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喊道：“你们怎么来了？太危险了，快走。”

　　轰隆隆的水声就在身后，说话都要靠喊。

　　齐夏去接桃花的背篓，桃花抱着喜子。

　　说话也听不清，为了不耽误时间桃花只能把背篓放开。田田看他能拿点什么，二水的背篓他一看就背不动就不添乱了，于是把二水怀里的福子接了过来。

　　二水示意大家快走，到安全的地方再停。

　　齐夏感觉脚下的石头开始晃动，心里警铃大作，使出全身的力气去推面前的人。站在前面的桃花没反应过来就被推得往前扑撞到田田和二水身上，连带着他们一起朝前踉跄。

　　齐夏脚下一空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声音：还好刚刚没有抱喜子。

　　大石头连带着碎石土块直接塌了下去，桃花抱着喜子眼看已经跟着掉下去了，被二水眼疾手快拉住胳膊，拼命往上拉，一边拉，一边蹬着脚往后退。大家拼命往上爬。

　　等爬到一个敢停下的地方，众人才反应过来，刚刚站在最边上的是齐夏！

　　赶紧朝下望去，齐夏已经被冲出去二十多米，背着背篓在水里浮沉，看不到齐夏的头，只能看到被水拍打的背篓和不知是挥动还是被水带动的手臂。

　　“小夏——”

　　“齐夏——”

　　众人朝着那个方向喊得撕心裂肺，桃花站起来就要往下追，二水一把拉住她：“你带着他们赶紧撤，我去。”

　　二水说着把福子往桃花怀里一塞，卸下背篓放进旁边的草堆里，迅速的朝田田道：“田田，带他们去山洞，东西先不拿了。我去追小夏。拜托了。”

　　情况紧急，二水顾不得多说，拔腿就朝山下跑去。

　　齐夏此时被水流带着，一直在呛水，嘴里全是泥沙，还好没沉下去。

　　他费力的观察自己的处境，水面不宽，大概有个七八米，要是能抓住岸边的树说不定能上岸，脚下好像偶尔碰到石头，说明水位没有淹过头顶。但是水不深却很急，根本不可能站住，看来只有抓住树这一条路可走了。

　　来不及多思考，再慢他就要被冲入河道，那就真的神仙才能救了。

　　齐夏挣扎着把背篓卸下没有了背篓的浮力，他瞬间沉了下去，泥浆直往喉咙里灌。水下还有被带着的石头砸在齐夏的腿上，顾不上疼，齐夏拼命让自己浮出水面，在水流转弯的时候，借着脚下触碰到地面的机会使劲一蹬，借力扑向岸边。

　　伸手去抓，抓住了！树枝却断了，齐夏当机立断放开树枝，张着手顺着岸边薅，终于在扯住一把树根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脚下被湍急的水流冲得踩不着水底，手拉着树根不敢放，只能被奔腾不停的洪水冲刷，在水里起起伏伏。

　　齐夏两只手都拉住树根，他想靠胳膊的劲把自己拉上岸，却发现被树根扒着的土在一点点往下掉。他的手指已经发白僵硬，胳膊也没了力气，洪水在一点点带走他的体温。

　　齐夏的心瞬间凉了。

　　我还是逃不过被水淹死的命运吗？那让我到这来又是为什么呢？纪想……纪想怎么办？

　　此时的纪想刚抱着狗蛋的妹妹兰丫，背着一背篓东西把他们全家接到山洞里。

　　把东西放好，他就眼神扫视洞里，开始找齐夏。

　　洞里已经挤了至少有四五十个人，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有的在整理家当，有的在磕头祈祷。

　　纪想在外面没有看到齐夏，以为他在洞里面。

　　避开老乡他一边往里走一边够着脖子看。当他看到云婶和绿苗抱头痛哭，田田和齐夏都不在的时候，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两步跨到云婶身边，着急道：“齐夏和田田呢？”

　　云婶听到纪想的声音抬头，一看是纪想回来了，停了一瞬哭得更大声了：“他俩都出去了……我的宝宝啊……没有你我怎么活啊……”

　　云婶的声音已经沙哑了，一只手捶胸一只手捶地，闭着眼睛眼泪直流。

　　纪想一听齐夏出去了，心脏突然抽痛，针扎一样，他强忍着吼道：“他们出去干什么？”

　　他全身早就湿透了，却没有这一刻让他凉得受不住。

　　“他，他们好像说谁不在，要去找……”绿苗被纪想的声音吓到了，磕磕绊绊的回答。

　　纪想现在已经顾不得其他人的情绪了，他目眦尽裂扫视了一圈里面的人，谁没来？他能在意谁？

　　二哥二嫂！！

　　对！纪二水一家不在，他们家住的地势低，上山的必经之路就在沟边上！

　　纪想转身就奔了出去。后面喊他的声音他已经听不到。

　　一步都不敢停，眼看着就要到水位涨到的地方了，还没看到纪二水一家。

　　纪想心脏越跳越快，使劲咽了一下口水，强迫自己不许想不好的可能。

　　看到抱着孩子的纪桃花和田田的那一刻，纪想眼睛唰的一下亮了，他快速扫视，却发现没有齐夏的身影。刚刚要复位的心脏又提了起来，他快速冲到他们面前。

　　“齐夏呢？”

　　桃花看到纪想，终于忍不住捂脸哭了起来，其他人也开始抹眼睛。

　　不会的，夏夏不可能有事，不会的……

　　心脏好痛……

　　纪想张嘴，喉咙却发不出来声音，使劲吐出声音，抖得不行：“齐夏呢？”

　　他把视线转向田田，田田满脸是水，指向下面的洪水，手指也在抖：“掉，掉下去了。二水哥去追了。”

　　纪想一听，差点站不住，越过他们就朝下面奔去。

　　纪想连滚带爬地顺着水流冲，没有路就扒开岸边的草硬踩过去。

　　好安静

　　他从未如此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扑通——扑通——

　　纪想抹了一把脸，不知道是雨水还是不断流出的眼泪。被石头绊倒，一头栽下去撞到树才停下。纪想痛苦的捂住被强烈撞击的胸口，稳住身形继续往下出溜。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纪想使劲咬着后槽牙，眼神里充满了恐惧绝望，嘴里已经开始有铁锈味。

　　再次被石头绊倒，纪想脚下一空滚了十几米，爬起来就要继续往下滑。然后却呆在了原地。

　　眼神瞬间从害怕转为惊喜，然后是紧张，他直接从上坡直接跳下去，没站稳就三步并两步上前一把抱住被二水扶着的齐夏。

　　纪想把齐夏勒得像是要嵌进自己身体一样，然后又突然放开，拔过齐夏的身体看他的脸，虽然脸色发白看着很虚弱但是真真切切是夏夏。确认是夏夏后纪想重新抱住眼前人，把头埋在夏夏的颈窝里。

　　齐夏腿有些发软，本来就很虚弱站不稳，此时被纪想紧紧的箍在怀里只能靠他支撑着身体。他感到纪想手臂越收越紧，勒得他快要喘不过气了。

　　正准备让纪想放开的时候，突然察觉到贴身的人开始抖动，后颈处有温热的液体落在冰凉的皮肤上，一滴两滴越来越多。

　　齐夏想看纪想怎么了，刚一动，耳边传来沙哑的声音：“别动。”然后是害怕的恳求：“别丢下我，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哽咽的声音一句句重复着，纪想早已泪流满面。

　　一滴滴泪水落在齐夏的皮肤上，像是也烫在了他的心上。齐夏的眼圈也开始红，伸出双手环抱在纪想的背上。

　　“我没丢下你。”

　　纪想把脸埋地更深，满是哭腔，声音抖得不行：“我怕，我好怕。我怕你跟我阿爹阿娘一样再也回不来了，我怕你不要我了。你别不要我，别不要我……”

　　齐夏强撑着力气，收紧了胳膊，用手慢慢抚摸纪想的背，安抚他：“我没有，我还在。”

　　二水在旁边也红了眼圈，他看着纪想精神有些不对劲，所以不敢打扰他们。

　　此时天已经开始暗了，又一个响雷落下，惊醒了齐夏。

　　他连忙试着拍拍纪想的背：“我们先上去吧。”

　　纪想丝毫不松手，齐夏只好道：“我手好疼。”

　　这下纪想放开了胳膊，拉过齐夏的手看。

　　齐夏没有骗他，他确实手疼，不仅手疼，胳膊完全没有力气，肩膀关节处还尖锐的疼，不知道是不是脱臼了。除了胳膊他胃里也翻江倒海，一直强忍着不吐，腿在水下被乱石砸的火|辣辣的。

　　纪想看到齐夏的手上全是口子，已经被泡得发白，皮肉外翻，心疼得又开始掉眼泪，轻轻摸着齐夏的手心，恨不能替他。

　　其实纪想身上也好不到哪去。

　　他算是一路从山上滚下来的。肩膀，胸口，胳膊，腿全都撞到了，后脑勺还磕在石头上。

　　但是这些他现在完全感觉不到，他只知道现在心很疼。

　　“咳咳，我们快上去吧，站在这随时都有危险。”二水终于出声劝道。

　　三人开始尽量往地势高的地方走。齐夏此时腿软得没力气，但强撑着，靠纪想扶着他的胳膊尽力迈腿。

　　纪想注意到齐夏腿好像是有伤，蹲下就要背齐夏。

　　齐夏确实此时非常难受，逞强只会更拖累大家，于是顺势趴在纪想的背上。

　　纪想站直后，把齐夏往背上颠了颠，牢牢把住齐夏的腿。二水在前面开路，把杂草都往旁边打。